寒溪惶然抬起頭來,正落入他略帶譏笑的眸中。

他怎麽知道小釜和小穀的存在?

難道……

她胸口一窒,短暫的鈍痛後,隨著心跳加速,心裏又隱隱約約生出期待來。

可是,就在那份期待尚來不及生根發芽的時候,頭頂再次傳來他無情的聲音。

宴辭青咬著牙說:“薑寒溪,你已經為人妻為人母,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纏著我,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嗯~~”

上揚的尾音,透著些許曖昧的味道。

不等寒溪反應,他又說道:“我真是沒想到啊,除了心機之外,你居然還有如此癖好。當初背著我,跟那個姓蘇的偷偷密謀;現如今,孩子都替他生了,又回過頭來勾引我。你到底什麽意思?

是不是覺得,在兩個男人之間橫跳,顯得你很有女性魅力?又或者,你以為我跟姓蘇的一樣, 會那麽恬不知恥,惦記著別人的老婆?”

頭頂蓬勃著他的怒氣,寒溪心頭剛剛生根的希望,還沒長起來,就被他這番絕情的話給無情折斷了。

什麽人妻?

什麽癖好?

什麽密謀和勾引?

原來他誤會得那麽深。

那天阿誠肯定認出了她,眼見並非事實,卻被添油加醋地傳給了宴辭青,才讓他誤會了小釜、小穀兩人的身世,也誤會了蘇羽和她的關係。

見她不反駁,宴辭青胸中怒火中燒,漸漸壓不住了。

寒溪卻越發深沉起來,她抬起頭,不錯眼珠望著他,紅唇親啟,說出一句比剛才他說十句都要駭人的話。

她說:“所以呢,如果我已經結婚,並且生兒育女,現在我問你,你心裏還有我嗎,你會如何回答我?”

宴辭青不由瞪大了雙眼,簡直不敢相信這句話出自她之口。

“你憑什麽覺得,就算你為人妻為人母,我心裏還必須裝著你?我宴辭青沒那麽賤。”

他氣得咬牙切齒,雙目猩紅。

“不用說那麽多,你就回答,有還是沒有?”

她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伸出食指,在他胸口不輕不重戳了一下。

隻一下而已,便戳痛了他的心,羞極生怒,他一把攥住她作亂的手,甩到一旁。

“沒~~有~~”他一字一頓,仿佛發誓一般。

“沒有嗎?”

寒溪輕笑起來,一雙清亮的眼眸,定定望著他,一直望進他的心裏去。

記憶重疊,曾經擁有過的美好瞬間,一股腦翻湧上來,讓宴辭青恍然回到過去。

那時候兩人正青春,男才女貌,親密無間,像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一樣,笑著鬧著,留下無數歡愉的時刻。

就在他晃神的時候,寒溪抬起另一隻手,用食指指尖一下一下,輕輕戳著他的胸口。

她吐氣如蘭,如魔女的**,曼聲道:“如果沒有,它為什麽跳得這麽快呢?如果沒有,你的呼吸,又為什麽這麽急呢?”

纖纖指尖隨著視線上移,若有似無劃過他的喉結。

宴辭青忘了如何呼吸,隻覺得身體裏燃起一道煙花,騰空而起,在他腦子裏炸出了漫天花火。

神思回歸之後,他頹然望著麵前的女人,心底生出無力感。

他用四年建造的堡壘,在她到來那一刻,便轟然倒塌了。

在男女感情方麵,他像一個守道的苦行僧,一個人踽踽獨行於沙漠,蒼涼空白了很久很久。

而她卻不一樣,從小跟姓蘇的勾連在一起,處理男女關係早就駕輕就熟。

如果愛情有段位,她已經修煉到了頂級,而自己依舊還是菜鳥。

她一招手,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已經讓他潰不成軍。

強自支撐下去,也是毫無意義,他決定在舉手投降之前,逃為上策。

宴辭青退後一步,拉開一段安全距離,避開她的眼神,無奈地苦笑了兩聲。

他說:“薑寒溪,現在咱們這麽曖昧,好像也挺沒意思的。你不怕給你老公戴綠帽子,我卻沒有馭人妻的嗜好。

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唯獨愛幹淨。以前跟你在一起時,坦坦****,毫無隱瞞;現在分開了,最好也徹徹底底,不拖泥帶水。”

寒溪定定望著他,眉眼中有委屈,更有堅毅。

他笑了笑,說:“你問我二姐,我現在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女朋友。我現在明確答複你,沒有。

但是你別誤會,我不找,並不是找不到,也不是忘不了你,我隻是不想讓自己再次陷入麻煩當中。”

說到“麻煩”兩個字的時候,他鄙夷地冷笑了聲。

在他眼裏,寒溪就是最大的麻煩吧。

話已經說清楚了,他鬆了口氣,努力擠出一抹微笑,淡然道:“說了這麽多,都忘了恭喜你。恭喜你結婚生子,祝你生活幸福。”

退後兩步,他快速轉身,急步下了台階。

寒溪愣神的功夫,那麽高大魁梧的一個人,已經消失在她眼前。

“寒溪,寒溪,奇怪,好生生的,人去哪兒了?”

張瑞彤的聲音突然傳來,嚇了寒溪一跳。

她閃身避開樓梯口,不想讓張瑞彤看到自己。

宴辭青的秘密,她必須幫他守護,如果傳出去,肯定會給他惹來麻煩。

等張瑞彤走過去好遠,寒溪這才躡手躡腳走上樓梯,探頭看了一眼,閃身進了一旁的衛生間。

她洗了洗手出來,正好看到張瑞彤折返回來。

“寒溪,你怎麽在這呢,剛才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你,還以為你丟了呢。”

張瑞彤笑著衝寒溪擠擠眼,“是不是……跟丹尼斯……嗯~~”

成年人的玩笑,離不開一種顏色。

寒溪臉一紅,慌忙否認,“你別胡說,我隻是拉肚子,在衛生間多待了一會兒而已。”

即便喝醉了,張瑞彤也知道有些話點到為止,不能說透。

她胡亂揮了揮手,跟寒溪回了包間。

覃韜和蘇羽都有些不得誌,雙雙喝醉了,兩個難兄難弟靠在一起,很是惺惺相惜。

寒溪一臉疲憊,張瑞彤再提什麽,她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大約今兒也就這樣了,再提正事,肯定會適得其反。

張瑞彤結了賬,招呼七喜找了兩個身強體壯的保安,把覃韜和蘇羽扶了出去。

酒吧門口就有代駕,這邊剛剛下單成功,他們已經迅速接單,招手走了過來。

幾人告別,各自上車。

蘇羽喝得東倒西歪,站也站不穩,寒溪把他扶上後座,繞到另一邊,坐到了他旁邊。

宴辭青站在窗邊看著這一切,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羞憤、屈辱、不服、不甘,胸腔裏怒氣蒸騰,燒得他雙目通紅。

丁慕川不知道內情,站到他身後,探身朝外看了兩眼,沒敢細問。

七喜敲門走了進來,掌心裏托著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丁總,樓上包廂客人離開後,遺落下了一隻耳環。聽說還是一個奢侈品的牌子,一對兒要好幾萬呢。您看……”

頂點的規矩很多,客人遺落的物品,不管價值高低,都會認真保存下來,以供客人回頭來找。

普通物品,統一放在前台,超過五千塊的貴重東西,一般都會存到丁慕川辦公室的保險箱裏。

所用物品的價值,決定了這人的經濟水平,結交富二代、富三代,拓展自己的人脈,一直都是丁慕川的強項。

親自把對方遺落的東西遞交過去,順道隨意攀談幾句,交情便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頂點的生意,靠慕名而來的普通人,隻怕是頂不住的,隻有那些有錢有閑的公子哥大小姐們,才有閑情逸致,不記金額,隨意消費。

丁慕川看也沒看,衝七喜道:“登記在冊,放保險箱裏,我感覺過不了幾天,就會有人回頭來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