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溪停好車,唐小靈拉開車門,把小釜抱了出來。

“小靈阿姨,我好想你啊。”

小家夥甜嘴巴,抱著唐小靈,在她臉頰親了一大口。

“我也想你了,小斧頭”,唐小靈貼了貼小釜的額頭,揉一揉他的頭發,不由自主揚起了笑臉。

小釜趴到她耳朵邊,得意炫耀道:“我今天又見到白叔叔了。”

唐小靈皺了皺眉頭,扭頭問寒溪,“白叔叔?哪個白叔叔啊?我怎麽不記得,咱們認識姓白的人啊。”

寒溪低著頭關車門,像是沒聽見。

小釜嘟著小嘴吧,急忙解釋:“就那個白叔叔啊,他長得好高好帥,說話也好溫柔。他跟媽媽一樣,還會寫書呢。”

“今天讀書會上剛認識的?”唐小靈有些釋然。

小釜卻搖頭,剛想說在機場就見過,卻被寒溪給打斷了。

“小釜,你先跟阿姨回家。”

新請的育兒嫂已經笑盈盈迎了出來,隔著門衝小釜招手。

小釜摟著唐小靈的脖子,撒嬌地嗯了一聲。

寒溪臉色不大好,衝育兒嫂使個眼色,示意她把小釜接過去。

小釜扭著小屁股,像個小泥鰍一樣反抗。

寒溪哄道:“小釜乖,你先跟阿姨回去,媽媽跟唐阿姨說兩句話。”

“媽媽要跟唐阿姨說什麽,小釜不能聽嗎?”小家夥嘟著嘴,滿臉不高興。

“女孩子之間的悄悄話,男生不許聽喲。”寒溪故意說得有些輕鬆。

小釜不服氣,卻也沒堅持,小胖手一揮,豪邁道:“不聽就不聽,男孩子之間也可以說悄悄話,我去找蘇羽叔叔。”

他掙紮著從阿姨懷裏跳下來,邁開小短腿,氣鼓鼓往家跑。

阿姨慌忙跟了上去。

唐小靈不等小家夥走遠,扭頭問寒溪,“那個白叔叔到底是誰呀?”

寒溪望著小釜的背影,等他進了大門,這才幽幽開口,“……就是宴辭青。”

“啊~~”,唐小靈驚得目瞪口呆,“怎麽會是他,他改名字了?”

“白筱宇是他的筆名。他現在業餘寫作,出版了一本情感類的書籍。”

“他也寫書?”

唐小靈更驚訝了。

寒溪點點頭,無奈笑道:“沒想到吧,今天我們參加了同一場讀書會,而且會後同時進行了簽售活動。”

唐小靈捂著嘴,驚訝得隻剩眨眼睛了,過了好半天才喃喃讚歎,“你們倆還……還挺有默契的。”

見寒溪不說話,她又篤定感慨道:“大概這就是緣分,斬也斬不斷的緣分。”

寒溪苦笑,自嘲道:“也不知道是良緣,還是孽緣。”

這問題唐小靈回答不了,眨眨眼,忽然想起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兒。

她四下看看,見四周沒人,這才急切地一把扯住寒溪的袖子,晃著問道:“小穀的事兒,你跟他說了嗎?他是什麽反應?”

“……”寒溪沒說話,垂著頭像是在想事情。

唐小靈有點急,“總歸是他的親生骨肉,難道他會見死不救?”

寒溪歎了口氣,無奈看了唐小靈一眼,悵然道:“我還沒跟他提起。”

“為什麽沒說?事關生死,你為什麽不跟他說呀?”

唐小靈很不理解。

寒溪望著夜空歎了口氣,提議道:“小靈,你陪我散會兒步吧。”

兩人站在門口,隔窗能聽到屋裏傳來兩個孩子的笑聲。

家是孩子們的港灣,不容任何愁緒和不安。越是在他們麵前,有些話越是不能提。

哪怕是壓力大到扛不住,寒溪也隻能笑著偽裝堅強。

寒溪的難處,唐小靈非常理解。她上前虛虛地抱了抱寒溪,挽著她的胳膊,兩人往山上走。

小區入口在山腳下,依山而建,錯落分散著幾十棟別墅。

在小區的最高處,有一個景觀帶,步道、涼亭都有,方便居民們納涼賞景。

初春的風還有些涼,景觀帶上並沒有人。

寒溪和小靈漫步走了一會兒,坐到涼亭的鵝頸椅上,望著山下出神。

青州臨海,地處丘陵地帶,城市並不平坦。

璀璨霓虹高低錯落,夜景全國聞名。

可此時,兩個人望著眼前的美景,一個比一個心情沉重。

唐小靈攏了攏領口,幽幽開口問道:“寒溪姐,再見到宴辭青,你心裏是什麽感覺?”

寒溪心尖一慟,四年來,每次聽到他的名字,心裏總會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以前遠在天邊時,那種痛覺還有些麻木,現在回到青州,知道他跟自己同處一個城市,離著舉步可以到達的距離,那種痛感越發明顯。

寒溪想起上次在頂點偶遇宴辭青的情景,嚴格說來,那是兩人分開四年後的第一次重逢。

是什麽感覺呢?

她慢慢地想,細細地品,腦子裏有點模糊,想不起具體細節,隻記得自己的一顆心,仿佛隨時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朦朧中,心裏仿佛有一個強烈的念頭,想要離近了好好看看他,看看這四年的歲月,在他眉目之間引起的變化。

可莫名心裏又十分膽怯,生怕自己有什麽不妥的舉動,惹惱了他,激怒了他,讓他轉身逃走,永遠不再見她。

她以前無數次夢到過重逢的場景,明明宴辭青就站在麵前,可是她一喊他的名字,他便像風一樣,瞬間消失不見了。

重遇的那天晚上,她連呼吸都是輕的。

見寒溪陷入回憶裏不說話,唐小靈歎了口氣,喃喃道:“寒溪姐,小穀的事兒,你打算什麽時候跟他提?”

“我想……再等等。”

寒溪聲音飄忽。

具體等什麽,她也不是很清楚,隻是想要再等一等,等一個時機,等宴辭青對小釜和小穀生出感情,像她一樣,對兩個小家夥的愛,恨不得刻進骨子裏,再把真實情況告訴他。

她想要的感情,四年來從未變過,她想要對方發自肺腑的愛,不論是男女之間的愛情,還是骨肉相融的親情。

她心底裏有一股傲氣,想要的從來不是憐憫,更不是迫於道德壓力的無奈施舍。

唐小靈很不理解,問道:“為什麽要等呢,直接找他說清楚不好嘛?就說小釜和小穀是他的親生兒女,現在他的女兒麵臨生死抉擇,需要用他的骨髓來救命,難道他還能拒絕嘛?”

“他肯定不會拒絕,以我對他的了解,讓他豁出命去救小穀,大概他也是願意的。可是……”

剩下的話,寒溪沒有說出口。

可是,她不想宴辭青的給予,有任何不情願的成分。

除了從宴辭青那裏幫小釜和小穀尋回父愛,她還有一點自私的念頭,她想要的更多。

唐小靈歎了口氣,十分意外地,恨恨罵了一句髒話。

寒溪頭也沒回,不滿道:“小姑娘家家的,說髒話很沒品,會跌份的。”

“我罵老天爺,既然讓男女相戀,又為什麽生出這麽多波折來 ,真是可惡。”

情緒不對,寒溪偏頭看她,皺眉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兒了?”

“沒事”,唐小靈假裝無意,攤了攤手,“我隻是覺得愛情好煩,人如果能像和尚尼姑那樣,看破紅塵,心無雜念,該多好呀。”

寒溪笑了起來,“是因為蘇羽嗎?”

唐小靈一下子瞠目結舌,整個人都慌張起來。

“寒溪姐,你怎麽知道,這個……那個……你可別亂說。”

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丫頭喜歡蘇羽,剛聘請幾天的保姆和育兒嫂都看出來了。

她卻還掩耳盜鈴,以為大家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