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慕川抬頭深目看著她，曼聲道：“……陪老太太過來的。”
省略的前半句，他沒好意思說出口。
唐小靈鴕鳥的性子實在讓人捉摸不透，萬一說錯了什麽話，刺激到這位小姑奶奶，惹得她當眾暴走，那可就麻煩了。
在來的車上，對於笨蛋兒子遲遲不能解決問題，女強人章女士非常生氣。
“無論如何，今天都要把唐小靈拿下。”她下了死命令，“這事兒不能再拖下去了，大人拖得起，我的寶貝金孫兒可拖不起。”
“您怎麽知道她懷的肯定是男孩兒，如果是女孩兒呢？”丁慕川後叛逆期，故意跟章女士唱反調。
章舒蘭忍不住笑起來，為了防止眼角起褶子，她用兩根手指撐著眼角，坦誠說道：“如果是孫女更好。”
丁慕川撇撇嘴，分明不信。
章女士大大咧咧在兒子肩頭捶了一下，惋惜道：“你不知道，我當初生下你的時候可失望了。懷胎十個月，一直以為是個女孩呢，小裙子都買了好幾條，誰知一落生，醫生告訴我是個禿小子。我那個失望啊，都不想多看你一眼。”
這事兒丁慕川以前從沒聽說過，不由驚訝得瞪大眼睛，半是玩笑，半是責備道：“難怪我小時候磕磕碰碰受傷特別多，合著您沒生出來閨女，把氣都撒我頭上，誠心虐待我呀。”
“也沒誠心，就是不太高興，看娃帶娃的積極性，差了那麽……一丟丟。”
她拇指食指比了草葉那麽寬的距離，歎口氣道：“我這輩子沒生個閨女，真是一輩子的遺憾。”
“那您現在生二胎還來得及，政策都放開了，二胎不成，生三胎。要是再生不出女孩，跟您說句抱歉，您以後可就沒法埋怨我，隻能怪老天爺了。”
“滾一邊去，我都什麽歲數了，你個小兔崽子還跟我開這種玩笑。我以後的任務，就是多掙錢，把家業掙下來。你呢，老老實實跟那丫頭結婚，不拘男孩女孩，多生幾個，咱們家也熱鬧熱鬧。有錢沒人花，都影響我掙錢的心情了。”
“哎呦喂，您老錢多的沒處花，給我投資點成嗎？”
“給你？就你那破酒吧？”章舒蘭撇撇嘴，“我寧可做慈善，也不給你。”
丁慕川被親媽氣得直翻白眼，扭頭看向車窗外，不打算理她了。
章舒蘭不依不饒，繼續教子，“你呀，以前追女孩子那股勁兒哪兒去了？真是關鍵時刻掉鏈子。我跟你說，小靈那丫頭呀，單純，好哄，外表看著冷，其實心裏跟張白紙似的。想要讓她心軟，你得這麽辦……”
母子倆咬著耳朵，謀劃著計策。
他們布好了天羅地網，隻等這隻懵懂的小鴕鳥入網了。
小鴕鳥唐小靈尤不自知，見丁慕川神情冷冷的，也沒了再閑聊下去的意思。
她輕輕哦了一聲，眼神中有某種情緒一閃而過，隨即垂下眼簾，怏怏道：“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連再見都沒說，她轉身就走。
開始幾步，她走得很慢，潛意識裏大概也想試探一下丁慕川的反應。
可是，他站著沒動，望著她的背影看了幾眼，調轉視線看向別處。
糙漢浪子突然傲嬌起來，實在讓人有些意外。
難道是之前說話太難聽，惹他生氣了？
還是說他改了主意，對她徹底放棄了？
唐小靈腳步不停，心裏七上八下地胡亂猜測。
走出去沒幾步，猛然抬頭，正好看到兩個人迎麵走來。
佳佳和樊琪，兩人手挽著手，不時低頭興奮地說著什麽。
唐小靈像是看到救星，抬手剛準備打招呼，就見那兩個人像看到外星人一樣，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她納悶地低頭看一眼自己，好像沒什麽出錯的地方。
唐小靈滿頭霧水，剛準備問問清楚，就見那兩個人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她，一左一右從她身邊繞過去，興奮地往後邊快步走去。
唐小靈詫異扭頭，隻見章舒蘭結束報告，已經從禮堂走了出來。
唐小靈慌忙閃身，躲到一旁的立柱後麵，探頭探腦往這邊看著。
佳佳和樊琪兩個人興奮地像是看到了偶像，一個掏出手機，一個掏出筆記本，兩人激動地攔住章舒蘭，陪著笑臉問道：“章總您好，我們兩個是您的粉絲，喜歡您好久了。您是鼎鼎大名的企業家，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我們真的特別崇拜您。”
如果沒記錯的話，佳佳考了教師編，樊琪保研成功，兩個人跟經商八竿子打不著，什麽時候開始崇拜章舒蘭了？
唐小靈越聽越覺得離譜。
佳佳和樊琪遞個眼色，繼續“演戲”。
佳佳：“章總您好，能請您幫忙簽個名字嗎？”
樊琪：“能跟您拍張合影嗎？回家我一定把照片放大衝洗出來，裝裱上相框，掛在床頭。”
這丫頭真誇張，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床頭掛著的是某頂流男偶像的肌肉照吧。
章舒蘭心情很好，十分配合，簽名合影有求必應。
“等會兒跟學校的領導，還有優秀的支教代表一起吃飯，你們兩個也一起吧。”
章舒蘭發出邀請。
“我們真的可以一起嗎？”佳佳一臉欣喜。
“當然可以，誰讓你們是我的粉絲呢。”章舒蘭熱情得過了頭。
“我們再邀請一個同學，您介意嗎？那位同學是我們的好朋友，跟我們情同姐妹。”
樊琪得寸進尺，又提了過分的要求。
章舒蘭愣了一下。
“就一個同學，她也非常崇拜您呢。”樊琪雙手合掌，小聲求道。
“好吧，你們叫她過來吧，就在學校二食堂樓上的包廂。”
章舒蘭電話響起來，她衝佳佳和樊琪點點頭，走到一旁僻靜處接電話去了。
佳佳和樊琪使個眼色，兩人後退著走到立柱旁邊，一左一右，挽住了唐小靈的胳膊。
“喂，你們倆個要幹嘛？”唐小靈看戲看得太入迷，一時忘了離開。
“章女士請吃飯，我們特意多申請了一個名額，咱們仨一起去。”
樊琪欣喜邀功。
“我不去，我還有好些事兒要做呢。”
唐小靈掙紮著想逃走，努力半天卻無果。
“拜托，一起去吧，人多熱鬧，要不我社恐啊。”
“喂，佳佳，你剛才找人家要簽名拍合影的時候，我怎麽沒看出你社恐啊？”唐小靈無情戳穿室友。
“哎呀，勸你別掙紮，今兒你不去也得去，女人，你就別做無用功了。”
樊琪一副小流氓口氣，衝佳佳一擺頭，兩人左右護法一樣，架著唐小靈就往二食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