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慕川和唐小靈趕到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牌還亮著。

“羽哥他……”

唐小靈還沒開口,已經帶了哭腔。

無關愛情,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扛不起這份突然而至的意外。

“手術已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現在還沒結束。”寒溪比剛才沉靜了很多,忍著悲傷招呼唐小靈坐下說話。

宴辭青和丁慕川使個眼色,兩人暗暗退到遠處。

“到底怎麽回事兒?”丁慕川焦急地問。

“隧道裏跟大貨車迎麵撞上了。”宴辭青表情平淡,跟他說出口的嚇人的話,簡直形成極大的反差。

丁慕川啊的驚呼了一聲,嘴巴張得雞蛋那麽大,擔憂地往唐小靈的方向看了一眼,扯一把宴辭青,湊近了低聲問道:“人還在嗎?”

宴辭青點了點頭,“幸虧遇到好心人,大家伸出援手,把人救了出來。張瑞彤輕傷,額頭四肢都有傷,伴有輕微腦震**,緊急處理後,已經送到病房了。醫生說,問題不大,大概幾個小時之後就會醒過來。”

“蘇羽呢?”丁慕川有一些不好的猜測,盯著宴辭青急切問道。

“他情況有些嚴重。”宴辭青歎了口氣,擔憂地看了眼不遠處的寒溪。

“多嚴重?”丁慕川覺得自己呼吸都急促起來。

“肢體骨折,額頭外傷。這些都不算什麽,關鍵是……重度顱內出血。”

腦袋可是身體的司令部,重度出血,說不好小命就交代了。

丁慕川倒吸了口涼氣,擔憂地看了眼唐小靈。

“手術持續多久了?”他怏怏地問。

“四個多小時了。”

兩個大男人一時都不知道再說什麽,擔憂地站在那裏,望著手術室的大門出神。

就在所有人的耐心幾乎都快用光的時候,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夏芹,腳步踉蹌,滿臉滄桑,一邊打聽,一邊滿臉急切地向這邊跑來。

宴辭青反應很快,迎上去一把扶住了她。

夏芹氣喘籲籲,捂著肚子彎著腰喘了兩口氣,這才啞著嗓音問道:“蘇羽,他……他怎麽樣了?”

“……還在手術。”

宴辭青小心翼翼說完,扶著夏芹往前走。

寒溪和唐小靈聞聲迎了過來,一左一右攙扶著夏芹到長椅邊坐下。

寒溪小聲粗略地介紹著情況,卻也不敢說實情,隻說手術正在進行。

夏芹根本坐不住,不顧寒溪和小靈的阻攔,起身撲到手術室門前,扒著門縫往裏看。

來的路上,出租車司機跟她添油加醋說了隧道車禍的事兒。

夏芹現在心如刀割,簡直像是在油鍋裏翻滾,誰也勸不住她。

寒溪心疼又無奈,生怕夏芹經受不住刺激,再精神錯亂當場瘋掉。

正當亂做一團的時候,手術室門口的燈滅了。

“手術結束了。”

宴辭青和丁慕川迅速圍了過來,寒溪和唐小靈一左一右扶著夏芹,幾個人屏氣凝神,眼巴巴地望著那道冰冷的大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後傳來腳步聲,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吱扭”一聲,大門被人從內拉開,有醫生邊走邊摘口罩,站定在門口。

“誰是蘇羽的家屬?”醫生高聲喊道。

“我是,我是他媽媽。”夏芹顫抖著聲音,軟著腿腳,用力往前擠,“醫生,我兒子他,他……怎麽樣了?”

夏芹強忍著恐懼,壯著膽子詢問。

“顱內出血手術很成功,淤血已經清除幹淨。但是,不代表已經度過了危險期,還需要看蘇醒情況而定。如果48小時內蘇醒,思維腦力基本上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如果一周內蘇醒,以後自理也不成問題。如果再晚的話,隻怕……”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夏芹兩腿一軟,已經癱軟在了地上。

寒溪和小靈驚呼著忙蹲下身去掐她人中。

夏芹哭喊出聲,“蘇羽啊,我可憐的兒子啊,你怎麽這麽命苦啊。”

夏芹用力拍打著冰冷堅硬的地麵,手掌都拍紅了,卻渾然不覺,也沒停下的意思。

寒溪和小靈力氣小,誰也扶不住她,隻得央求別人。

宴辭青和丁慕川上前,毫不費力把夏芹從地上扶起來,挪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那邊醫護們推著蘇羽已經從手術室出來了,他身上蓋著一層白色被子,臉上沒有任何血色,近乎灰白。

“我們會把傷者送到ICU去,等他蘇醒後,視恢複情況再做安排。”

醫生解釋。

“醫生,依照您的經驗,蘇羽他大概幾天能夠蘇醒啊?”

連寒溪都忍不住,開始拉著醫生追問。

“這不好說。”醫生說話嚴謹,也不敢輕易下定論。

一行人圍在推車邊,跟著醫護往特護病房而去。

.

張瑞彤半夜就蘇醒了過來,眼睛還沒張口,先喃喃叫了聲蘇羽。

陪在床邊的父母聽到聲音,雙雙圍了上來。

一人握住了她一隻手,喃喃呼喚著她的名字。

張瑞彤緩緩睜開眼,望著白色的屋頂出神。

“閨女啊,你醒了,你可真是嚇死爸爸媽媽了。”張媽媽說著話,已經開始抹眼淚了。

“我這就叫醫生過來。”張爸爸迫不及待按響了床頭的呼叫器。

醫護聽到消息,腳步匆匆地趕了過來,經過一番檢查,確認已無大礙。

“萬幸,死裏逃生啊,我們家丫頭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一定會順風順水,平平安安的。”

張媽媽雙手合十,感謝老天爺。

所謂病急亂投醫,醫生在生死線上往回拉人的時候,家屬幫不上忙,除了祈求老天爺保佑,好像也沒什麽能做的。

張媽媽話裏提到了死字,張瑞彤瞬間急躁起來。

“蘇羽呢,他怎麽樣了,他不會是……死了吧?”

她剛剛蘇醒,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過光滑的實木表麵,低啞暗沉,讓人聽不真切。

張媽媽沒聽清,還在雙手合十不停拜拜。

張爸爸拉著張瑞彤的手,安慰道:“你先顧著自己吧,突然遭遇意外,我跟你媽媽差點嚇掉半條命。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倆也活不成。”

他們越是含糊,張瑞彤越是著急,掙紮著要坐起來。

“他沒事”,張爸爸無奈喊了出來,“手術成功,已經送到特護病房去了。”

“醒了嗎?”張瑞彤扯著張爸爸的胳膊,急切地詢問。

“這誰知道啊,我們倆光顧著你都顧不過來呢,哪兒還有精力去管別人。他媽媽和朋友們來了好多,烏泱泱圍在手術室門口呢,不會沒人管他的。”

從張爸爸的口氣不難聽出,他對蘇羽心裏有怨恨。

如果當時車速慢一點,如果他沒有走神,這場意外完全可以避免。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更沒有後悔藥,傷害已經造成,隻能聽天由命。

張瑞彤知道問不出什麽,一把扯掉手上的吊針,咬著牙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你這孩子,要幹嘛呀?”張媽媽嚇得不輕,哭著勸阻,“醫生讓好好養著,你隻管躺好,吃喝拉撒,爸爸媽媽來照顧你。你快點好起來,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行不行啊,別鬧了。”

“我要去看蘇羽。”

張瑞彤態度堅決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