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溪趕到白鸕村的時候,已近傍晚。
風平浪靜,夕陽掛在海麵上,天空和海洋呈現同樣瑰麗的色彩。
白鸕村房子的外牆,都是用石頭建成的,遠遠看去,透出一種幹淨的白色。
夕陽映照下,這個偏僻的村落美得像童話裏的場景。
唐小靈趴在車窗上,被眼前掠過的景致所震撼,忍不住連連驚呼。
她轉頭問:“寒溪姐,你說老實話,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這也太美了吧。夏天一定更好玩,明年夏天,咱們再過來一趟怎麽樣?”
無憂無慮,說風就是雨,單純而美好。
寒溪則是另一種神情,她定定望著窗外,淡聲敷衍道:“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說吧。”
她無心欣賞美景,心裏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那個清貴出塵的男人。
他居然是私生子?
他那麽驕傲的性子,能接受這樣的現實嗎?
也難怪他獲知真相之後,會選擇離家出走。
現在的他,又會在哪兒呢?
白鸕村?亦或遠走他鄉,從此再不回青州?
寒溪心裏茫然。
沙灘上有人在散步,寒溪望著那人的背影,心頭狂跳起來,她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停”。
蘇羽不明所以,急忙踩下刹車,寒溪不等車子停穩,已經推開車門,踉踉蹌蹌跑了出去。
沙灘細軟,踩在上麵腳底沒有根基,跑起來尤其艱難。
寒溪什麽都顧不上,隻一個目標,毫不猶豫衝了過去。
“宴辭青”,她跑到那人身後,一把抓在那人的肩膀,迫使人家轉過身來。
一副完全陌生的麵孔,驚詫地望著她。
“小姐,請問有什麽事兒嗎?”
寒溪又羞又窘,漲紅著臉,忙為自己的魯莽賠禮道歉,“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老公,這位是……”
從遠處趕來的女生,充滿敵意地看著寒溪,明顯是誤會了。
這下麻煩大了。
寒溪忙跟那女生解釋,說了兩遍那邊才勉強相信,卻也不敢逗留,上前用力挽住男生的胳膊,宣誓主權一樣瞥寒溪一眼,驕傲地往前走了。
蘇羽和唐小靈來得晚,隻看到這一幕。
“到底怎麽回事兒呀?”蘇羽不解地問。
寒溪聳聳肩,明顯不願解釋。
唐小靈是個急脾氣,這一路小跑,累得她大口喘著粗氣。
手掌撐在膝頭,唐小靈抱怨:“寒溪姐,你到底有什麽事兒瞞著我們?你是來找證據的,還是來找證人的?你最好說實話,否則我跟羽哥可不幫你了啊。”
蘇羽揣著兩手望著寒溪,分明也站在了唐小靈那邊。
寒溪眨了眨眼,笑得十分牽強,心虛道:“這陣子咱們東躲西藏,過得挺累的,趁開庭之前過來放鬆放鬆,也沒什麽不好。我聽說這邊景色很美,現在又是淡季,很適合放空身心。”
說著話,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毫不猶豫接起來,這才算替自己解了圍。
“喂,你好,請問是薑小姐嗎?”一個客氣的女聲。
“我是薑寒溪,請問你是望星河漁家樂嗎?”寒溪衝蘇羽和唐小靈眨眨眼,一臉神秘衝著手機問道。
“沒錯,我看您在網上給我們留言了,我們望星河……”
對方話沒說完,寒溪搶先道:“我們人已經在白鸕村了。”
“那太好了,我們就在進村第二個路口。”
“好的,我們馬上過去。”
寒溪掛斷電話,抬手招呼蘇羽和唐小靈上車。
從宴家離開後,她新買了一部手機,臨時用以聯係,知道的人並不多。
沒開多遠,便看到了路旁望星河漁家樂的大招牌。
入住安頓,自不用提。因為是旅遊淡季,老板娘特意給他們安排了靠海的兩間屋子。
站在陽台上,便能望見海天一色,美景唾手可得。
唐小靈一路驚呼,看什麽都喜歡。
寒溪心事重重,借故找老板娘要東西,溜出房間,躡手躡腳從蘇羽門前走過,直接去了前廳。
“老板娘,我想向你打聽個事兒?”寒溪小聲問道。
“姑娘你想問什麽就直說,這村裏哪兒的沙灘好玩,哪兒的景色最好,我都知道。”
老板娘是個熱心腸,拍著胸脯保證。
寒溪斟詞酌句,尷尬問道:“你們村裏有沒有姓白的人家?”
老板娘笑起來,“這村叫做白鸕村,村民幾乎都姓白。”
“你認識不認識一個叫白霏霏的女人?”
老板娘擰眉,“白霏霏?她多大呀?”
“嗯,如果還活著的話,大概有四五十歲了吧。”寒溪盲猜。
胖乎乎的老板娘一聽,臉色都變了,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寒溪,以確認這姑娘的精神到底有沒有問題。
那就是說,她打聽的是個死人。
多少有些晦氣。
老板娘臉色一沉,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什麽白霏霏,我嫁進這個村裏也才七八年而已,好多人都不認識呢。”
寒溪這才領悟過來,她誤會了,忙解釋道:“我不是打聽她,我是打聽她的兒子,有可能他幾天以前,來到了白鸕村。”
老板娘徹底糊塗了,納悶問道:“姑娘,你到底想問什麽呀?”
故事很複雜,咋還有點解釋不清了。
寒溪正著急的時候,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玻璃窗外,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看背影有點眼熟,卻又想不出到底是誰。
她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回神,繼續攻克老板娘。
“我要找的男人,他二十三歲,個子有一米八五那麽高,四肢修長,身材很好。他長得也很帥,大眼睛很黑很亮,眉毛細長一點都不雜亂,鼻梁也很高,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酒窩,對了,他的牙齒很白……老板娘,你最近見過這個人嗎?”
寒溪自覺形容得很細致,可對麵的老板娘卻笑了起來。
“他是偶像明星嗎?最近沒聽說有劇組過來取景呀。以前有男明星來白鸕村拍戲的話,就會跟過來好多女粉絲。
她們張口閉口說自己誰誰誰的老婆,一開始我真以為是呢,甚至還跟我家那口子痛斥男人花心,背地裏騙了那麽多小姑娘。合著根本不是什麽夫妻兩口子,都是偶像和粉絲。哎,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我算是徹底不懂了。老公老婆也可以隨便叫的嗎?”
老板娘岔開了話題,寒溪徹底沒了希望。
他兩肩委頓了下去,正當準備回房間的時候,腦子裏突然一閃而過,回想起剛才看到的背影是誰了。
她慌忙推門出來,伸長脖子左右張望,果真在一段上坡村路上,看到那人拎著東西上山的背影。
寒溪想也沒想,抬腳便跟了過去。
有了剛才在沙灘認錯人的教訓,她不敢貿然衝上前,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跟著那人到了半山腰的一處房子前。
那人推門入內,回身關嚴了房門。
寒溪謹慎地繞到一旁圍牆觀察地形,卻意外的在一處坍塌的圍牆邊,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一個牆裏,一個牆外。
一個戴著手套,正在修補圍牆;一個小心謹慎,探查尋找。
出其不意的四目相對。
兩人同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