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同盛勃然大怒。

宴辭青絲毫不懼,悶聲又說道:“我以後不會跟宴氏、宴宅,再有任何牽扯。那些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一個子兒都不會要。”

“你~~”,宴同盛氣得站起來,本想上前揍他一頓的,可突然頭暈目眩,站都站不穩了。

他身子搖晃兩下,重重跌坐回椅子上。

緩上來那口氣之後,宴同盛指著宴辭青大罵:“你傻嗎?宴氏市值有多少?上千億!你滿青州打聽打聽,這麽多財富,哪個不眼紅,哪個不想要。

別人盼都盼不來,你卻還要往外推?我那麽努力奮鬥了一輩子,到最後給別人做了嫁衣?你簡直是要氣死我。”

“你奮鬥得來的財富,我不稀罕。我自己有手有腳,一樣可以掙錢養活自己。”宴辭青賭氣說道。

“不是我看不起你,這輩子,下輩子,連下下輩子一起算上,你赤手空拳奮鬥幾百年,都不見得能掙下那些錢。”

這些財富是宴同盛的底氣,是他能夠站在人前,頤指氣使,指著別人鼻子破口大罵的底氣。

親生兒子也不例外。

他撇嘴嗤笑了聲,“億萬財富啊,別人做夢都想得到。你倒好,就因為屁大點事兒,就賭氣放棄了?

想過沒有,你這一衝動,正好著了別人的套兒。你所謂的清高、傲氣,在巨額金錢麵前,一文不值。到時候人家一邊數錢,一邊還罵你傻呢。”

宴同盛簡直恨鐵不成鋼,他精心培養的接班人,什麽都順著他,生怕他受一丁點的委屈,好容易長大了,眼看可以上手接班了,卻因為雞毛蒜皮的一點小事兒,就打起了退堂鼓。

他簡直都要氣瘋了。

親媽是誰重要嗎?

隻要身上流著他宴同盛的血,是他宴同盛的種,不就好了嘛。

宴同盛頭暈目眩,搭在扶手上仰靠著,不知是被這個逆子氣得,還是又犯了老毛病。

天旋地轉,他動彈不得。

他懶得再多說下去,喘著粗氣下了命令,“你現在就跟我走,我親自帶你回去,看誰還敢再多說一句。”

可是現在他嚴父的形象,早已經在宴辭青心裏崩塌了。

宴辭青站著沒動,固執地半轉身,側對著宴同盛,咬牙說:“我不走,你自己回去吧。”

“你~~你這個兔崽子,是想氣死我嘛?”宴同盛氣得手發抖,哆哆嗦嗦指著宴辭青的鼻子,恨不得衝上去把他打醒。

父子決裂,就在當前。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吵雜聲,有人大聲喝止,有人高聲詢問。

不大會兒,有人隔著門回道:“宴總,有一個自稱白家親戚的人,想要見您。”

白家親戚?

宴同盛緩過來一口氣,剛想開口拒絕,門外響起一道響亮的男聲。

“霏霏臨終之前,托付我把一樣東西交給宴董,這些年一直沒機會相見,留在我手上存了好多年。正好今天宴董過來,我想當麵交給你,也算了了霏霏的遺願。”

宴同盛不知門外是誰,一臉納悶;宴辭青聽出是胡顯聞的聲音,不由嚇得目瞪口呆。

胡顯聞把宴同盛視為仇敵,一直把他當做害死白霏霏的凶手。現在態度轉變太大,分明是設了陷阱。

“不見。”

“讓他進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第一句是宴辭青喊出來的,第二句來自宴同盛。

霏霏的遺物,對他來說,是不能拒絕的理由。

父子倆態度不一,門外猶豫了片刻,還是推開了院門。

隻見胡顯聞懷裏抱著一個匣子,卑躬屈膝,亦步亦趨地走了進來。

“宴董好,我叫胡顯聞。”他笑得十分諂媚,“我就住在白鸕村,我們家跟白家是老鄰居。霏霏臨走之前,留了點東西,托我見到您時,務必親手交到您手上。”

他拍了拍手裏的盒子,抬眼偷偷望了宴同盛一眼。

“什麽東西?”宴同盛一臉傲慢,保持著躺靠的姿勢,動也沒動。

老家夥很高傲嘛。

胡顯聞在心裏想,掩藏下深深的厭惡,他又陪著笑說道:“具體是什麽東西,我也不知道,這些年也沒打開看過。霏霏交代,一定要親手交到您手上。”

強調過多,反而容易引起懷疑,宴同盛擰眉打量胡顯聞,分明開始懷疑他了。

胡顯聞忙自告奮勇往前靠近了一步,殷勤說道:“我掂量著分量不重,興許是些書信照片類的東西。如果宴董不想看,那我就私自處置了。”

胡顯聞以退為進,笑著哈了哈腰,準備轉身離開。

“送都送來了,還拿回去做什麽。”宴同盛跟保鏢遞個眼色,示意他接下。

胡顯聞又往前挪了幾步,側身對著宴同盛,把懷裏的匣子往保鏢懷裏用力一推。

卻不料,匣子底下,他手托的地方,居然藏著一把水果刀。

胡顯聞握著刀,趁保鏢被他推得後退的機會,腳步飛快朝宴同盛撲了過去。

“你個老色狼,你害死了霏霏,居然還好意思提她。我殺了你。”

一切發生得太快,隻有宴辭青全程盯著胡顯聞。他一個箭步衝上去,伸開胳膊攔在了宴同盛前麵。

“胡顯聞,你瘋了。”他大聲嗬斥。

“我是瘋了,我瘋了二十多年了,從他搶走霏霏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

那麽美好的姑娘,像仙女兒一樣,得到了她,卻不珍惜,糟蹋她的身體,踐踏她的靈魂,讓她痛不欲生。

你知道霏霏有多恨你嘛,她做夢都想殺了你。要不是為了替她報仇,我也不會苦苦撐到現在。

今兒你既然親自送上門了,老子跟他拚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胡顯聞張牙舞爪,手裏攥著水果刀,高高舉起來,朝宴同盛身上戳了下去。

宴同盛病還沒好,此時被嚇得動也動不了,隻能慌亂地喊保鏢。

保鏢們被他遣散出去,離最近的那個人,還被胡顯聞用匣子推出去好遠。

此時隻有一個宴辭青擋在前麵,死死地頂著。

胡顯聞力氣很大,明晃晃的刀尖,一點一點往下降。

宴辭青咬著牙,不放棄最後一點希望,“胡顯聞,你別犯糊塗了,我媽已經死了十七年了,如果她還在,也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胡顯聞詫異地看著宴辭青,神情詭異,眼眶通紅,“她無數次托夢給我,讓我替她報仇。我今兒非殺了這個老色坯不可。”

“那隻是夢,夢不是真實的!”宴辭青低吼,見胡顯聞神色有了鬆動,忙補道:“俗話說,夢都是反的,我媽媽那麽善良,她肯定不願意看到你為她殺人,而走上絕路。”

胡顯聞顯然是被勸住了,胳膊上的力氣一點一點減輕。

宴辭青鬆了一口氣,剛準備奪下他手裏的刀,門外的保鏢們蜂擁而入,呼喊著衝了過來。

胡顯聞重又受了刺激,手上用力,朝宴同盛身上紮去。

宴辭青措手不及,隻能用身體去擋,水果刀從他右臂上劃過,哐當一聲掉到地上。

宴辭青死命抱住胡顯聞,把他推向一旁。保鏢們一擁而上,這才把人徹底控製住。

宴辭青一開始沒覺出疼來,等一陣風吹來,他覺得除了右臂火辣辣地疼之外,周身發寒。

低頭打量,隻見衣服右臂被劃破了,血液濕透了好大一片。

傷口處一跳一跳地疼,宴辭青不由臉色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