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鬱書的手指又抓到他腰上來,不然怎麽說他是狼,和狐狸一樣狡猾,比狐狸霸道,他要是露出被馴服的樣子,多半是哄你開心的。

沈墨遙沒有反抗陳鬱書,他現在琢磨出跟陳鬱書周旋的門道——得來軟的。

最好來點撩的。

沈墨遙便故意去撩陳鬱書,果然見效,陳鬱書一個字也不胡說八道了,隻是幽幽地盯著近在咫尺的沈墨遙看,近到足以看清沈墨遙肌膚上絨絨的汗毛。

沈墨遙說話時,口鼻間就會拂出涼颼颼的氣息,一般人來感受,絕對是毛骨悚然,不管沈墨遙再好看,也是倩鬼幽魂,折損陽壽。

但是陳鬱書的話……心曠神怡,延年益壽,嗯。

沈墨遙伏在他胸口,唇間一指相隔,垂著眼簾,睫毛尖端又密又翹,似乎能勾魂。

陳鬱書手掌克製不住地收緊他的後腰,至於精神,唯沈墨遙是從,鬼迷心竅罷了。

沈墨遙跟他吹涼颼颼的耳旁風:“你得給我一個信物,這樣你去哪我都知道。”

“你可以用手機軟件綁定我的定位。”

“啥?”

“gps沒聽過?你真想要,我可以給你發遙感衛星圖。”

“……你他媽好煞風景。”

沈墨遙的同行搞人鬼虐戀,都是互送發絲、玉佩、指環,意向美好,詩情畫意,拿著信物還可以睹物思人,多有感覺?

送遙感衛星圖是什麽玩意。

陳鬱書甚至覺得自己很有道理:“我換一個地方就給你發衛星圖,標注坐標點,精確到小數點後六位。”

“我不要這東西!!”

沈墨遙發現陳鬱書又在壞笑。

還是在耍他!

陳鬱書明明已經被他撩得束手就擒,卻還是可以這麽氣人。

沈墨遙樣子氣呼呼的,他覺得科技雖然好,但是少了點味道,於是便坐起身,用目光刮搜著陳鬱書,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洗劫”的好東西。

沈墨遙眯起眼,一把拿住腰上的手,舉到麵前來。

是陳鬱書的左手。

陳鬱書任他宰割,手指也沒用力,像一些垂下來的竹節,骨節分明,指尖卻有些女生的秀氣,如果不看他掌心裏密布的奇怪繭子,是對相當雅致的男人手。

沈墨遙則主要盯著陳鬱書食指上的指環,他給了陳鬱書半分鍾的反應時間,陳鬱書什麽也沒說。

意味著陳鬱書不介意。

於是沈墨遙霸道地攥住陳鬱書的食指,將這黑色的指環擄了下來,抬起下巴,睨著陳鬱書:“我的了。”

陳鬱書悶不做聲,隻是點點頭,看起來像被地頭蛇欺壓的倒黴蛋。

沈墨遙總覺他眼睛裏壞得冒黑水。

沈墨遙疑心陳鬱書是不是又給他設計了圈套,昨天陳鬱書可沒少在他眼前擺弄這個指環,那麽他一眼相中它,是不是陳鬱書故意引導?

沈墨遙徹底怕了陳鬱書,不是陳鬱書給他設計過多高明的陷阱,問題在於沈墨遙自己。

陳鬱書隨便刨一個坑,他都往裏跳!沈墨遙的聰明勁在陳鬱書這裏打了一折,大部分都被促銷掉了……

沈墨遙疑神疑鬼不敢揣走戒指,可在陳鬱書身上找不到其他又好看、又不貴的東西,幹脆還是拿走指環罷。

他既然是陰鬼,思路怎麽會跟活人一樣,把陳鬱書拉進好友位天天晚上聊騷嗎?

沒勁。

鬼有鬼的玩法。

給鬼送了禮物,他不還你,是要纏你一輩子的,不能亂給逝者燒紙錢正是這個道理。

沈墨遙猛然一個激靈,一輩子?他沒想過這麽遠,他心裏隻是想要信物,所以——

希望陳鬱書不明白鬼這麽幹的含義,不然他跟告白一樣……

現在遠沒到告白的時候,大家一時上頭,情字才長出一個萌芽,雖然兩人把最後一步給直接到位……但真告白,也得是陳鬱書來吧。

沈墨遙跟陳鬱書互相撩來撩去,損來損去,早上那點後悔的感覺全都消失殆盡了。

他跟陳鬱書之間的感覺並沒有改變。

“我走了,我明天還要進組。”

“什麽組,劇組?”

沈墨遙不想告訴陳鬱書他在雲城當特約演員,陳鬱書本來就要在影視圈投資,搞得好像他跟他睡是為了圖什麽。

“沒什麽,不準問。”

沈墨遙想下去,人還沒動,陳鬱書就把他一把抓住。

還是抓腰!屢教不改。

沈墨遙有點憋屈,雖然他不後悔跟陳鬱書過了夜,相處的感覺是沒變,但是有過肌膚之親,和別人怎麽相同?起碼一點,陳鬱書再碰他,絕對不會像剛見麵那樣束手束腳。

閾值已經拔高,怎麽收得回去。

沈墨遙預感以後可能會被陳鬱書欺負死……

既然改變不了現實,那就……享受一下?

陳鬱書哪知道沈墨遙思維如此活躍,又變汙了,他的話題還停留在上一個:“我捧你吧。”

沈墨遙警覺起來:“我現在過得很好,沒想占你便宜,我拿走你的戒指就是好玩,你不認也無所謂。”

陳鬱書怎麽覺得後麵那句話酸溜溜的。

沈墨遙別開眼,語氣又開始含糊,是不自信的表現:“你要是想找我玩,可以去雲城。”

沈墨遙大清早鬧他,還搶跑他戒指,做這些,就是怕陳鬱書吃幹抹淨,不來雲城找他了。

“我要是不來找你呢。”

偏偏說這種話!

沈墨遙頓時心髒下墜,那臉色真是慘白到可怖了,嘴上說無所謂,實際上第一次談戀愛的沈墨遙,什麽都藏不住,是鬼就更藏不住,生氣難過了,陰氣衝天,表情跟守了寡似的,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對勁來。

陳鬱書活這麽大,隻後悔過兩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為了逗沈墨遙說出這種渣男話。

不過,沈墨遙陰間的樣子,他怎麽覺得好可愛。

沈墨遙起身離開,看起來落寞得可憐,這回陳鬱書抓都抓不著他,沈墨遙一個閃現飄到臥房門口去了,不過扮人扮久,沈墨遙還老老實實擰門把呢,給了陳鬱書名叫“改過自新”實為“變本加厲欺負沈墨遙”的機會,沈墨遙驚呼一聲,身體失重,竟然被陳鬱書扛到肩膀上去。

鬼生氣難過時,體重也會變重,沈墨遙如此纖薄,陳鬱書卻感覺自己扛了個水泥板。

陳鬱書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步子穩健,三兩下走回床邊,把沈墨遙摔在床墊中間。

逮鬼可不容易,陳鬱書不會給他反應的時間,把沈墨遙的雙手提到頭頂上,一把按住。

經典姿勢,百看不膩。

“惹我一早上還想跑?”

於是,陳鬱書開始霸道上工了。

沈墨遙沒有反抗,鎖起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他意識到陳鬱書剛剛是在開玩笑,不過陳鬱書性格別扭,道歉的話是說不出口的。

幹脆用體力活跟他道歉,嗯。

沈墨遙覺得自己逐漸被床墊吃進去,身體越來越輕盈,越來越輕盈……

鬼生氣難過會變重,開心自然就飄飄然啦。

*

陳鬱書打這以後欺負沈墨遙,再也不拿離開他的話口嗨了。

*

飛機一個顛簸,著陸成功,在跑道上緩緩滑行。

到雲城了。

沈墨遙有點發愁地抬起左手,看著中指上的戒指,以及一隻腕表。

表是陳鬱書給他的,綠水鬼,說出來好似爛大街,但是這種爛大街的款,才是保值率高的硬通貨。

陳鬱書這麽說的:“你最近很缺錢麽?”

“沒有啊。”

“那就是你身邊的人很缺錢。”

還真如陳鬱書算的,王三秋要是不缺錢,何至於這麽拚命地搞錢,給四個霸總當替身他都幹得出來。

不過這樣的替身自然也不是受霸總青睞的對象,王三秋能在自己的工作外快兼四個霸總之間勉強周旋,說明他對老總們根本不是無可或缺的存在。

王三秋對他們來說不重要,給的小費自然不夠理想,老總也不是傻子,他們給錢是要看你價值的。

恰如陳鬱書所說,其實沈墨遙把自己的積蓄全都借給他了,成了光榮的月光族,確實也很缺錢,但沈墨遙不僅沒想著發財,他還挺開心的。

沈墨遙的物欲低,又孑然一身,死都死了,還要什麽保命錢?但王三秋是真著急,當時艱難地跟他提了自己的困境,王三秋是想找個人排解負麵情緒,誰知道沈墨遙二話不說,把錢全借他了。

沈墨遙的積蓄是自己攢出來的,意味著沒多少,還不夠王三秋用錢的零頭,不過這樣夠義氣,陳鬱書再想給他好處,沈墨遙難免惦記起王三秋,就把手表收下了。

沈墨遙也懂陳鬱書的用意,他戴這樣的表,純屬裝逼用,根本不是必需品。

陳鬱書拿不用的東西送給他,比給錢讓沈墨遙舒服得多,沈墨遙能拿回去讓王三秋應個急。

所以沈墨遙沒有拂陳鬱書的好意,陳鬱書有意維護他的自尊,原來大尾巴狼看起來不好惹,其實很有正義感,會救被撿屍的女孩,沈墨遙朋友落難,他也有意幫一把。

沈墨遙心裏的好感不停飆升,才離開南城不到兩小時,他就開始想念跟陳鬱書呆在一起的感覺了。

想不到真同書裏寫的、片裏拍的一模一樣,一動心,就會牽腸掛肚,肚子裏像養了一窩蝴蝶,分開時,就拍著翅膀拚命想飛到對方那去,可惜蝴蝶沒法長途跋涉,這樣幹大有飛蛾撲火的意味,於是全都死在路上,這牽腸掛肚之感,就愈演愈烈。

非得見到麵了,肚子裏養出新的蝴蝶來,這頑疾才能根治。

沒準牽腸掛肚太久,兩人見麵時,會發現路上鋪滿了五顏六色的蝴蝶屍體,全是愛情的殉葬者,所以很多感人至深的愛情,往往帶著悲劇意味。

沈墨遙可不想為了美感搞be,況且愛情還有另一種病法,不是相思成疾,而是七年之癢,興趣一過,兩人肚子裏的蝴蝶一天比一天少,悸動感直至湮滅,愛情也就算完蛋了。

沈墨遙不知道他跟陳鬱書是什麽情況,滿共就處了一天一夜,當然,夜裏的事可太刺激了。

早上幹的,咳,也不差,又給陳鬱書表演咬床單了呢……

沈墨遙覺得很神奇,他跟陳鬱書好像認識很久似的,導致一切都水到渠成,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

難怪以前海王搭訕時,老用“是不是在哪見過你”,這個句子放現在很土,但就跟水鬼表一樣,有其保值的道理,似曾相識之感,正是愛情的開端。

沈墨遙決定給陳鬱書兩個月的時間,看肚子裏的蝴蝶會怎麽變化,要是變少了,說明有緣無分,他立刻不纏他了。

不過這麽一想,怎麽感覺肚子裏又多了兩百隻撲騰的蝴蝶。

陳鬱書好看又多金,特別能幹(指各種方麵),最難能可貴的,生在大富之家,三觀卻很正,沈墨遙最中意他的皮囊和個性,這樣的男人很難再找出第二個。

雖然但是……

沈墨遙看了看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陳鬱書骨架比他高大得多,他食指戴的戒指,自己得戴到中指才行。

沈墨遙再嚐試一次,皺著臉拚命想把戒指拔下來,還是徒勞。

這戒指神他媽是一次性的,指戴上一次,就別想拔下來了,陳鬱書肯定給它動過手腳。

好的很,果然又被套路。

陳鬱書哪裏都好,就是對他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