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遙看著王三秋開開心心擼串的樣子, 心裏尋思這貨不犯戀愛腦的時候特別人精,還真不好糊弄他。
沈墨遙心裏就跟那群渣滓想的一樣,今晚得把事情了結了, 否則成天跟著監視他, 他會犯膈應。
沈墨遙不動聲色, 帶著王三秋繼續逛吃逛喝,聽王三秋說些沒什麽意義的垃圾話, 一麵注意著身後跟屁蟲的動作。
“你不會覺得你戴著帽子口罩就不會被認出來吧?你再往這地方逛兩天, 粉絲狗仔代拍都要來逮你了, 信不信?你現在的信息很值錢, 不說你隻露一對眼睛粉絲也可以認出你的問題——哦, 偷偷摸摸吃烤串的時候還漏嘴了, 你現在的日程很可能被人打包出賣,到時給你搞出一堆偷拍照怎麽辦?”
沈墨遙不以為意,又狠狠吃了一口烤串:“有什麽可偷拍的, 偷拍我嘴饞狂吃嗎?我沒幹缺德的事, 我不怕偷拍。”
“但是很崩人設啊。”
沈墨遙對著王三秋瞪開眼:“什麽人設?我有什麽人設?我什麽時候有人設了?”
“霸總的美人嬌妻啊。”
“嘔!!!!”
沈墨遙差點把烤串嘔出來。
王三秋在圈裏混這麽久,沒少給明星打工,好不容易等到身邊出來一個鯉魚躍龍門的沈墨遙,但他覺得沈墨遙和其他明星相比,是如此的清奇。
沈墨遙一點都不配合包裝和營銷,更不愛營業,如果不是陳鬱書無條件捧他,這尊大爺不管放在哪家娛樂公司,最終都是被雪藏的命運。
刨去背景強硬的幾個新人, 剩餘一批資源好的娛樂圈新人, 能力不一定有多出色, 但是一定非常會做人,情商高,讓品牌方青睞。
沈墨遙情商其實並不低,說話從來不讓人傷心,但是他性子看著軟,其實裏麵的瓤特別倔,導致他不喜歡的事,他打死也不幹。
沈墨遙現在還留在劇組拍戲,隻是因為他喜歡拍戲,隻有這麽一個簡單的道理。
王三秋追根溯源地思索了一番,好吧,沈墨遙和其他的新人有著本質的不同,因為……他現在就是那批背景硬的新人。
而且,是最硬的那種。
長得漂亮,演戲好,讓陳鬱書被他迷得五迷三道,他不囂張誰囂張呢。
王三秋歎口氣:“我還真挺羨慕你的,不過這也是命運使然,換個不那麽奇葩的,即使長著你的臉陳鬱書也不感興趣吧,論到人設清奇,你倆是非常的湊對。”
沈墨遙點點頭:“這些話我很愛聽,他是從皮囊到靈魂地喜歡我,確實沒有毛病。”
“……好踏馬惡心。”
沈墨遙帶著王三秋走出了美食街,城裏最繁華的地方裏總會摻進一些無人問津的街巷,隔著兩排建築,就像一處遺落之境。
沈墨遙走進的就是這樣的巷子。
王三秋真以為他要散步:“這地方冷清,很少來,你真心情不好要散步啊?”
“也沒有,偶爾逛一逛也不錯,天天站在鏡頭下麵,還要被別人的眼睛盯著,很不自在嘛。”
王三秋癟了癟嘴:“你這話最好說給糊比聽聽,他們一定會想打死你。”
“大家誌趣不同,要求同存異!”
幾個打手看到沈墨遙往這漆黑的小巷子裏鑽,心裏大喜,緊緊地逼到沈墨遙身後,跟沈墨遙保持十米距離。
王三秋突然扯了扯沈墨遙的衣袖:“我們走快一點。”
沈墨遙估計王三秋發現了什麽,但是他佯裝不知情,因為他不能讓王三秋多想,他呆會要做的事,王三秋也最好不要看不要聽。
沈墨遙同王三秋往巷子深處走,王三秋頭也不回,拉扯著沈墨遙加快腳步,他們既然已經走進來了,就不能再回頭。
王三秋話癆的嘴巴也閉緊了,隻有沈墨遙還在說些玩笑話,後麵的腳步聲窸窸窣窣,他們走一步,後麵便響起一群,在狹小的巷子傳出回音來,便顯得有千軍萬馬跟著他們。
王三秋能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他不敢回頭看,總以為倒黴碰上搶劫的了,這麽和諧的社會,他們是有多倒黴?
王三秋看沈墨遙的表情,怎麽一點警覺都沒有,還在跟他說玩笑話,王三秋有點懷疑,沈墨遙非常機靈,有時還有些沒道理的超準預感,現在身後有這麽多人跟著,他怎麽可能沒發現不對勁呢
腳步聲催命,王三秋已經拉著沈墨遙小跑起來,幸好這條巷子並不是死胡同,他們跑快一點,就可以從對麵跑進大街上,眾目睽睽下,不管後麵這些是什麽人,肯定也不敢對他們幹什麽了。
王三秋就怕他們也知道這一點,撕破臉皮來追趕他們。
王三秋跟還是活人的沈墨遙做過同學,他知道沈墨遙體育從來沒及格過,他們兩個菜雞真的能跑過一群歹徒嗎?
王三秋也有所不知,把他的大渣攻打成豬頭的人,可就是沈墨遙這個“菜雞”。
沈墨遙任由王三秋拉著他小跑,王三秋因為心理作用,一跑越是害怕被追上,導致步子越來越快,到後麵,就成了沒命地拉著沈墨遙狂跑——
一口氣跑出了巷子外。
人聲鼎沸,一輛出租車朝著王三秋按響刺耳的喇叭聲。
王三秋是第一次這麽喜歡喧鬧的噪音。
他回頭去看,巷子裏似乎比來時更黑了,能見度極低,已經看不清裏麵還有沒有人。
如果真的有一群人追著他們,為什麽沒有追出來?
王三秋皺著眉,摸不著頭腦,沈墨遙和他一起走了這條巷子,不可能不知道剛剛的情況。
王三秋扭頭去看沈墨遙,瞬間渾身發毛,觸電般扔開沈墨遙的手腕。
“你看起來怎麽這麽陰間?!”
王三秋瞪著沈墨遙發青的蒼白膚色,手心裏還殘留著沈墨遙死人一樣冰涼的溫度。
沈墨遙詫異地摸著自己的側臉,好似完全不知情似的:“啊?還有這回事?”
“不是吧,你沒發現剛剛有群人跟著我們?我怕你會害怕,就沒有說出口!”
沈墨遙還是詫異的眼神,還是這句詫異的話:“還有這回事?”
王三秋摸著後頸:“難道是我出現幻覺了?”
*
這幾個打手眼看要得手了,突然之間,這條巷子無限延長,沈墨遙和王三秋兩個背影就在最前方奔跑著,明明和他們隻相隔五六步的距離,現在卻好似足足相隔了百米千米。
兩人不停向著巷口的光亮跑去,頃刻間被白光吞沒。
他們卻還留在黑暗的核心,往後看,往前口,都看不到頭。
“這……怎麽回事?”
“你們看到的是我看到這回事吧?”
沒人講話。
等於默認。
現在的情況已經超出他們的認知了,不知道誰提出一句:
“沈墨遙你們有沒有關注過?”
“沒咋關注……”“我是遊手好閑的小混混啊,誰他媽關心這種明星?”“除了打遊戲就是打人,對明星不感興趣。”
“……那意思你們不知道他網上那些邪乎的流言?”
領頭整個人都發冷汗了,他把手腕上的珠子褪到手心裏來,不安地撚動著。
“什麽叫他媽的邪乎?”
“我草,你們是真的不知道?我看你們接活接得這麽爽快,我以為你們不怕,我才有膽跟你們一塊來的!”
其實街頭流氓最信玄乎的事。
或者說,缺德事幹多的人都信這個,不信總也得冠冕堂皇地信信教拜拜神,以達到某種心理慰藉。
“你說清楚,他怎麽邪乎了?”
“拍節目鬧出一堆靈異事件,拍他的照片總能拍到鬼影,我以為是炒作,我看你們二話不說就接活,我以為你們也不相信!”
這涉及到了大家的盲區,這群小流氓平時就不愛關注娛樂圈,不在乎娛樂圈的人,就算是頂流也不會認識,名氣隻是一種相對而言的、虛無縹緲的東西。
領頭的抹了把額上的冷汗,他擰著脖子又來回地打量了一遍,還是看不到頭,兩邊都看不到頭。
“這不會是鬼打牆了吧?”
“草!!他邪乎不是炒作的!怎麽辦?!早知道這錢就不該賺,沒命賺也沒命花!”
大家戰戰兢兢地抱成一團,先嚐試往沈墨遙和王三秋跑掉的方向走,但是無論走多久都像在原地踏步。
在這個精神高度緊繃的時候,他們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疑問:“你們在找我嗎?”
這群抱團的男人瞬間石化,僵硬了三秒不止,緩慢地轉過頭來,便看見安安靜靜站在他們身後的沈墨遙,大家的表情都開始扭曲了。
沈墨遙並非什麽恐怖的樣子,原模原樣地站在原地瞧著他們,隻是出現的時機太詭異,又貼得太近——幾乎隻和後排的人一拳相隔,他身上的氣息,像陰風一樣陣陣地撲到他們身上來,勾纏著他們的衣擺。
幾個大男人爆發出嚎叫,狼狽地朝著前方狂奔而去,在這並沒有什麽視覺刺激的場景裏,沈墨遙僅憑著心理恐懼,就讓這些人類嚇到屁滾尿流。
但還遠遠不夠。
等到他們跑到精疲力竭,也始終沒有離出口靠近一分一毫,隻要他們停下來,沈墨遙就會在身後不知不覺地出現,一言不發,就這麽踱著步,靠近他們。
不知道沈墨遙會對他們幹出什麽,這件事本身就細思恐極,在這場耐力和精神的極限消耗裏,他們深刻體會到了絕望的滋味。
*
王三秋心裏還是存疑,沈墨遙在他麵前偽裝得很好,幾乎快要成功騙到了他,但正如沈墨遙所說的,王三秋不戀愛腦的時候,是個十足的人精。
所以和沈墨遙分手告別時,王三秋也嫻熟地騙過了沈墨遙,在回酒店休息的路上,他突然掉個頭,回返那條讓他心有餘悸的小巷——
能和沈墨遙合租做室友,王三秋的膽量也不是一般人。
他先在巷口靠著,用手機打出亮光往裏探看,便驚異地發現巷子中段上,擠著一團瑟瑟發抖的男人。
王三秋心想自己果然沒有出現幻覺,就是這些人在跟蹤他和沈墨遙。
王三秋發現這些人很不對勁,手裏先按好報警電話,好奇心和作死欲驅使他一點一點靠近這群抱團的混混,直到王三秋手裏的燈光打在他們臉上,這些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王三秋看他們麵上冷汗津津,兩眼發直,像陷入譫妄一般。
他猛地朝其中一個肩頭拍了一掌。
被王三秋拍到的男人惡狠狠地抖了一下,臉上有副大夢初醒的跡象,神智終於回歸現實,他看清麵前的人形,頓時爆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尖叫,對著王三秋來了一下。
他的叫聲同時驚醒了同伴,所有人都清醒過來,連滾帶爬地逃跑,好些絆倒在地上滾動著,爬起來又跑,好似身後在被洪水猛獸追趕。
王三秋捂著嘴角,痛得錯覺下巴都要掉了,痛吟著罵街了:“我就不該來犯賤的!嘶!!草啊……”
這群人還沒能跑出幾個,巷口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堵住,他們現在的狀態可謂草木皆兵,看著這個不速之客,又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拚命地想從他身邊擠過。
巷口那男人一手抓了一個,好似殺雞駭猴,別的猴子他便不管了,但被他抓住的兩個倒黴蛋,無論怎麽掙紮也逃不掉。
這兩個家夥被男人丟到王三秋麵前,一道熟悉的高冷聲線響起來:“哪個人打的你?你可以打回去。”
男人頓了頓,點了根煙銜在嘴角,不緊不慢地補充:“踢也行。”
王三秋隻聽過他用混蛋話撩沈墨遙,從而達到勾引沈墨遙跟他肉麻的目的,但是這麽徹頭徹尾的混蛋樣子,王三秋還是第一次見。
這才是陳鬱書的本性嘛。
王三秋不像這些睚眥必報的攻,沒怎麽想報複回去,他看著陳鬱書高挺的鼻梁下散出兩道煙霧,隻問:“他不是不讓你抽煙嗎。”
那兩道瀟灑的煙霧便被陳鬱書吸回去了一點,衝散了原本的形狀,變成了妻管嚴的樣子。
“別告訴他。”
王三秋狡黠道:“我有好處嗎?”
“有,跟我去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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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鬱書很明白一個道理,想報複一個人,光製造肉.體傷害的話,對付流氓混混是立竿見影的,但是對付太子爺,這種大少被捧慣了,他挨了打,隻會想要報複回去。
隻有讓他全身心都被挫傷,才是真正的治標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