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 陳家已經在機場外派出專車接送,陳鬱書也沒提前跟司機聯係,指著路邊一輛低調的黑車:“這是接我們的車。”

話音一落, 司機看到陳鬱書的麵孔, 果然立即下車趕來為陳鬱書和沈墨遙拿行李。

沈墨遙驚道:“我總以為豪門的車一定不同凡響。”

“?”

“比如開戰鬥機什麽的。”

“那你可真有意思。”

“你怎麽一眼就認出自家的車了?這個車型很普通。”

沈墨遙嘴裏的“普通”是跟著陳鬱書過習慣了, 見過一群花裏胡哨的豪車,如今再看到這種低調的商務黑車, 反而有些返璞歸真的感覺。

陳鬱書指出問題核心所在:“你看車牌。”

“在看在看。”

“看出什麽了?”

沈墨遙眯起眼:“唔……怎麽隻有數字?而且還是連號。”

找到這個關鍵點, 沈墨遙才發現周圍的行人都在側目往車牌上瞅, 沈墨遙不是瓊州本地人, 或者說, 他都不是陽間本地人, 陽間人的裝逼手法五花八門,他花幾輩子都研究不明白的。

沈墨遙喃喃道:“這一定是個不得了的車牌。”

“瓊州最早發行的一批車牌,沒有字母, 而且是連號, 這張車牌的價值已經炒到比車貴十倍,所以很明顯,這是我家的車。”

“十倍?!”

沈墨遙被陳鬱書牽著走,他不由得感慨,果然豪門和明星土豪不大一樣,這些人裝逼還停留在能讓別人肉眼可見的東西上。

豪門裝起逼來,全部藏在細節之處,叫人冷不丁一瞥,越看越貴氣, 也許這就是明星想擠進豪門的原因所在吧。

沈墨遙又開始打退堂鼓了, 他公婆要是也想在他身上發掘一些細節, 隻能冷不丁地在他身上看出牌位來,給他塞紅包,裏麵全變成紙錢。

“阿書,我要是給你家搞出陰間東西怎麽辦?晚上我老是讓別人鬼壓床,夢遊的話,就會讓你家的房子變成鬼宅!到處鬼打牆!你父母要是起夜,都會因為我而上不了廁所!”

陳鬱書還是老樣子摟緊沈墨遙,對著他耳語:“首先,每天晚上我都在艸你,所以你既沒空鬼壓床別人,也沒有精力到處夢遊,其次,你被灌滿陽氣的時候,睡得非常老實,這點我比你有發言權。”

“嗬嗬,什麽陽氣,你就是打死不戴套而已,你這種行為非常渣。”

“怎麽就渣了,你還需要避孕麽,你能懷上我也不介意。”

沈墨遙推了他兩把——完全推不開:“晚上別來了,在你家不好的。”

“這種情況最需要消耗你的精力,不然留你半夜嚇人麽。”

“嗚嗚嗚我就是怕這個才不敢去你家的啊!”

“你跟我幹別的事就不會嚇人了。”

“也行,我們可以聯機打遊戲,你家裏有遊戲機吧?或者下棋,甚至可以跑團。”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反正不幹那個!”

“遙遙,這是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和我呆在這種地方你確定不會興奮?”

沈墨遙啞然。

陳鬱書這一針見血的話,讓沈墨遙開始神遊了,陳鬱書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在那裏他甚至可以翻到陳鬱書的嬰兒照,沈墨遙小臉一紅,他不好意思說,他最期待的,是陳鬱書少年的照片。

那時候一定還有點嬰兒肥,因為正經曆變聲期,聲音還帶著未能完全蛻變成熟的少年音吧?

會不會很奶?可惜他沒法聽到了。

陳鬱書看沈墨遙這個心馳神往的模樣,怎麽感覺有點醋:“我怎麽覺得你對我以前的樣子更感興趣一點?”

“確實是這樣。”沈墨遙抹了抹口水,“那時的阿書還在上高中,是一個清純的男孩子,穿著校服,腦袋裏不像現在有這麽多坑人的壞東西,每天隻是想著怎麽完成功課,而我如果是你的同班同學,你就會對我一見鍾情,卻因為嘴硬和害羞,一直暗戀我到畢業,才敢跟我遞上一封情書,如果我拉你的手,你就會羞到不行地漲紅臉,全身僵硬,不敢看我。”

陳鬱書嘴角僵硬地扯起一個弧度:“哦,既然我給你遞了情書,你打算怎麽辦?你這麽會撩高中生,是不是要吊著我幾年,讓我給你做備胎?”

沈墨遙茅塞頓開:“你這個提議太對勁了,確實得吊著你,讓你在我忽冷忽熱的態度下備受煎熬,直到長到如今這個年齡,你就會改過自新,變成一個與人為善,不懂得欺負人的大好人。”

好人卡都讓沈墨遙發了。

陳鬱書也不管公共場合了,一把將沉溺於意**中無可自拔的沈墨遙抱起來,讓沈墨遙知道,現在是這個欺負人的阿書在給他做男朋友。

“你,你放我下來!在外麵怎麽可以這麽幹!”

“高中生的陳鬱書沒你想的這麽好對付,你敢吊著他,他就……”

“就怎麽?”

“不理你。”

沈墨遙也顧不上掙開陳鬱書了,笑得找不著腦袋:“高中生的阿書太可怕了,如果不對他好一點,他就會不理人,真的太凶了,哈哈哈哈哈哈——”

奶凶奶凶。

陳鬱書看著沈墨遙傻樂的樣子,蠱惑他:“看來你真的很期待,晚上可以陪你玩一下。”

沈墨遙的笑頓時噎住了,看著特別害羞,可是醞釀了半天,這般偷偷告訴陳鬱書:“你還留著校服嗎?”

陳鬱書的眉毛又高高地挑了起來。

“你穿校服,我就跟你玩。”

陳鬱書湊近來瞪著他:“我怎麽感覺我被你當替身了?”

“哪有這麽狗血,狗也是你,奶也是你,我都喜歡得不得了,哪裏是當替身,是喜歡你的多樣性。”

又哄出沈墨遙滿嘴情話,陳鬱書愛聽死了,不過臉上還是很平靜,甚至用尖銳的吐槽收個尾:“收後宮是吧?晚上你等著。”

沈墨遙就嘿嘿嘿。

幫忙拎行李的司機已經上車發動好引擎,怠速都降好了,這段沒多長的路,硬是讓陳鬱書和沈墨遙膩歪得好似延長了十幾倍。

車後門已經為兩人打開,隻等陳鬱書抱著老婆衣錦還鄉。

還差五步遠時,陳鬱書突然皺起眉,一個女人正從他身邊擦過,陳鬱書抬眼去看,發現她麵孔帶著一股陰邪的青氣,五官卻漂亮到妖異,尤其是一雙眼睛散發著不尋常的紅調,眼仁裏全是凶光。

她碰了陳鬱書一下,看似不經意,但是陳鬱書既然中過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蠱婆的習性。

蠱婆們並非像影視裏誇張化的樣子,她們從來不會大張旗鼓地把蠱蟲灑出來,甚至這蠱蟲大多也並非蟲子的模樣,隻是一抹蟲子化成的黑血。

普通的蠱婆下蠱時,會在人的飯菜裏偷偷下蠱,而厲害些的蠱婆,她們隻需要悄無聲息地從人們身邊經過,人們被她們挨一下,蠱蟲就會像傳染病一樣粘在身上。

起初被下蠱的人並不會察覺出異常,但是過上幾個小時,各種恐怖的症狀便會一起爆發出來,如果無法得到有效醫治,凶狠霸道的蠱蟲會讓受害者第二天就化成一灘黑血。

陳鬱書當初中蠱就是這麽不經意之間中招,所以歪魔邪道向來都是所有人的敵人,因為他們太防不勝防了。

距離陳鬱書受到道兄的提示還不過幾個小時,一下飛機就中招,陳鬱書自己都沒料想到。

沈墨遙從他懷裏跌了下來,但是陳鬱書還是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摟著沈墨遙,迅速避開蠱婆,恐怕她受人所托,已經在機場蹲點了很久,就為陰他一下。

蠱婆平時下蠱從來不慌不慢,但今天不知怎麽,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一碰上陳鬱書,她就頓覺得趕緊離開。

她在拉著行李箱的行人裏穿梭著,幾乎是小跑起來,等她自認為完美脫身的時候,腳腕卻被一種冰冷的東西攥住,將她狠狠拉拽,讓她平地栽倒在地上,摔得不輕。

行人們被嚇了一跳,一邊驚呼一邊退開,蠱婆本想混進人群裏,這下子,她卻被人群驚愕的目光包圍著,成了萬眾矚目。

“這怎麽……?”

蠱婆喘著粗氣往腳腕上看去,隻見一排密密麻麻的青色指印陷在她的皮膚內裏,讓她的腕骨都在咯吱響動,痛感直入骨髓,讓她整張臉都開始扭曲變形。

候在另輛黑車上的陳家保鏢見勢不對,一齊衝過來,如果陳鬱書和沈墨遙平安無事地回到陳宅,他們也不會現身,此時一起奔向了栽倒的蠱婆身邊,將她團團包圍。

陳鬱書帶著沈墨遙跟隨其後,陳鬱書的麵上出了很多冷汗,沈墨遙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腕,沈墨遙難耐地看著陳鬱書這副模樣,和剛見他那時,也就是陳鬱書唯一一次蠱毒發作的情況一模一樣。

陳鬱書製止這些要抓蠱婆的保鏢:“別碰她,連她的眼睛也不要看。”

“少爺,那要怎麽把她抓回去?”

蠱婆聲音尖銳,口音一聽就不是瓊州人:“你們敢隨便抓人?我要報警!!”

如果不是她的腳腕被邪門東西攥住了,早已下了一圈的蠱,然後逃之夭夭,做這行她從來沒失手過,可是今天卻栽了個大跟頭。

沈墨遙聲音很輕,但語氣非常冷:“她交給我吧,我有辦法的。”

陳鬱書點點頭,身上已經開始作抖起來,得靠沈墨遙扶著他。

他平靜地告訴蠱婆:“你自己要來我們這裏做客,怎麽是我們抓你?”

話畢,蠱婆雙眼睜大,她眼睜睜看著腳腕上的指印一路爬上來,拉拽撕扯著她,讓她像提線木偶一般站起身,保鏢們麵麵相覷,也不多嘴,按照陳鬱書的示意,和蠱婆保持距離,看著她自己搖搖晃晃地往接送陳鬱書的車上走去。

“你們對我做了什麽?!”

沈墨遙第一次主動接她的話:“你對他做了什麽,我就對你做了什麽。”

她這時才發現沈墨遙的存在,往沈墨遙臉上一看,登時閉上了嘴,噤若寒蟬。

她看出這不是個活人!

車上。

草鬼婆被沈墨遙強迫著坐在他身邊,她根本沒法給一隻鬼下蠱,沈墨遙是種超出她認知的東西,在沈墨遙陰間味道的裹挾下,蠱婆徹底老實了。

雖然沈墨遙眼睛一直嚴密地盯在陳鬱書身上,給陳鬱書不停地擦著冷汗,對蠱婆不做理會,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在被沈墨遙用一百隻眼睛死死地凝視著。

“你真的沒事?”

“她已經把蠱收走了,沒事。”

“……可我看你不像沒事的樣子。”

“後遺症吧,過會就好了。”

沈墨遙將五指插.進陳鬱書的指縫中,和他十指相扣,眼中顫動著,是擔心到難以自持的模樣。

“那你晚上還能穿校服陪我玩嗎?”

陳鬱書還以為沈墨遙要說什麽關愛他的話呢,沒想到來這一茬,他瞬間翻了個白眼。

沈墨遙笑著靠在他肩上,眼珠發顫:“還有力氣翻白眼,應該是沒事吧?”

陳鬱書撫著他的腰側:“沒事,回家了,給你看看我的過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