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綿柳柔情

第二日,容尚天正在書房看書,有小廝來報,說是太太屋裏有事,請他過去一趟。

容尚天不知何事,便起身過去了。

他剛邁進門檻,就有江月昭笑容滿麵地迎了上來,扶住他往裏走:“老爺可來了,我們都等你半天了。”

容尚天每次看到江月昭,心裏都很高興,被她這樣一扶,更是覺得見了自己小女兒一般。於是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你又搞什麽鬼?折騰了你婆婆不夠,還要折騰我嗎?”

“好事,給你和太太做新衣服,錦衣齋的師傅都來半天了,太太已經量完了,就差你了。”

“給你婆婆做就行了,怎麽我還做?我又不缺衣服。”容尚天就想推掉。

“那可不行,這衣服的樣子是我設計的,老爺可不能撥我的麵子?你不穿,太太一個人穿有什麽意思?”江月昭趕緊拉住容尚天,防止他轉身離開。

容尚天被她拉住,隻得跟了進去。

屋裏,容夫人坐在桌邊,臉上笑意粲然,地上除了一眾丫頭,還一位中年婆子,估計就是裁縫了。

眾人見他進來了,趕緊行禮,容夫人也起身了:“老爺來了。”

容尚天抿唇一笑道:“你這屋子裏越來越熱鬧了。”

“當然。”接話的是江月昭,“我們都愛來太太這裏。老爺你也要常來哦。”

容夫人和容尚天都不知該怎麽應這句話,便互相看了一眼,沒說話。

江月昭便招呼裁縫來給容尚天量尺寸……容尚天心想,既然來了,就由著她吧。

待量完了,江月昭對容尚天說:“老爺你陪太太坐一會兒吧,我和裁縫還有事要交待,先告退了。”

然後轉過身向寶梅使了一個眼色。寶梅領會。對丫頭們說:“都跟我去,把太太冬天地大毛衣服翻出來曬曬。太太,我們就在院裏,有事喊我一聲。”說完,領著一眾丫頭緊隨江月昭走了出去。

屋裏隻餘容老爺和容夫人。

容夫人知道江月昭的用意,有點兒不好意思。為掩飾尷尬,她站起來給容尚天倒茶:“老爺喝茶吧。”

“嗯。”容尚天應了一句。

“飛兒可有消息了?”

“還沒有,不過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估計再過半個月,飛兒就該回來了。”

“可趕快回來吧。飛兒不在家,小昭就天天上我屋裏鬧我,被她鬧得頭疼。”容夫人話中象要嗔怪,聽起來卻是的歡喜的語氣。

容尚天沉吟了一下。說道:“小昭是個好孩子,她的意思我明白。你……是一個好女子,這些年是我委屈了你……”

容夫人趕緊應道:“老爺,我並不覺得委屈。我在這個家裏,老太君疼我。兒子孝順有出息。如今又有一個乖巧的兒媳。等小昭轉過年給我生個孫子,我就功德圓滿了,哪裏還有委屈可言?”

“是呢。”容尚天自嘲地一笑,“他們都對你很好,唯有我對你不好……”

“老爺……我不怪你。”容夫人心中酸澀,噙著淚說道。

容尚天有點兒動容,伸手握住了容夫人搭在桌子上的右手,緊了緊。

容夫人眼中地淚就噙不住了,流了下來……

再說江月昭,出了容夫人的屋子,就往後花園走去。她要跟裁縫交待的事情,已經在容尚天進屋前說完了。此時她一個人無事,便想去後花園走走。

她慢慢走著,就想起容毓飛來。

最近她總是這樣,有事做的時候還好,隻要一閑下來,就會想容毓飛。

也不知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銀餉已經被裕王的人劫走了吧?雙方動起手來,他會不會有危險?他們能跟住裕王的人嗎?可別跟丟了……

她正一邊走一邊沉思著,就聽有人喚她:“弟妹……”

她回過神,才發覺自己已經快到清波池了。而剛才喚她的人,就是遊在龍,正從她右側一條花徑上走來。

“表兄,你怎麽出來了?你不是在養傷,不能輕易走動嗎?”江月昭衝他粲然一笑。

“今日好多了,便出來轉轉。”遊在龍一邊走一邊答道。

“表兄總說好多了,我也不知道你是真好了?還是假好了?”江月昭笑道。

“這次是真好了,金脈丸果然名不虛傳。”遊在龍抿嘴一笑,說道。

“真的這麽神奇啊……”說起金脈丸,江月昭就想起朱爾衡,那個貴氣而自信地男人。

“弟妹剛才想什麽?我瞧著你魂不守舍的樣子。”遊在龍不願再提金脈丸的事,轉移話題道。

“哦,沒什麽,我在想我相公,也不知他會不會有危險。”江月昭很自然地回道。

遊在龍心中微酸,可又一想,人家的娘子想相公,我酸個什麽勁?心中暗啐自己一口,說道:“弟妹放心,毓飛武功不弱,又有悟光師父在,不會有事。”

“嗬嗬……我也知道不會有事,可有時候還是忍不住瞎擔心,唉!”江月昭自己歎息一句。

兩個人一路走到清波池畔,在一棵垂柳樹下站定。麵前是清波粼粼地一池碧水,在陽光下閃著爍爍的金光,那金光映到江月昭的臉上,便有無數的小光點在她有臉上幻動。

遊在龍定定地,看得有點兒癡。

“表兄,那位趙青書大俠,成親了沒有啊?”江月昭轉頭問道。

遊在龍正在癡怔,突然被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有個表妹,從小就愛舞刀弄槍,愛江湖故事,她還是個娃娃地時候,就說自己將來要找個大俠做相公,嗬嗬……我覺得她和趙大俠還是蠻相配地。”

“哦,”遊在龍才明白意思,“原來是你想做媒婆,天隧你願,趙青書尚未成親。”

“太好啦,我明兒把表妹接進府裏來,讓他們先見個麵,如果兩個人都有意,我這個大媒就做成了。”

“怎麽你是這樣當媒婆地嗎?”遊在龍心裏奇怪,不應該是請個媒氏,上門提親,然後再下聘迎娶嗎?讓兩個人先見麵,不合禮數吧?

江月昭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趙青書江湖俠士,應該不會介意這些的,我表妹也是豪氣地人,就不必拘那個禮了。兩個人有意是最重要的,你說是嗎?”

遊在龍笑了一下,他心想,我說不行,你能照辦嗎?

“怎麽弟妹突然關心起趙大俠的親事來了?”

“我啊,嘿嘿……找點兒事做,要不總是掛著我相公,心裏發慌。”江月昭邊說,邊順手拽過來一枝柳條,在臉上輕輕地拂著,目光也因為想起容毓飛而變得迷離悠遠,望向麵前的一池清水。

遊在龍沒有應話,隻是從側麵看著她,心中漾著微微的漣漪,酸酸的,苦苦的。

“小姐!”是小秋的聲音,“小姐我可找到你了,你快回去看看吧,雪兒小姐把你的玉玲瓏打碎了,讓大姨奶奶知道了,正在打她呢,我們勸也勸不住。”

“一個小玩意兒,就值得她打孩子嗎?我回去看看。”說完轉向遊在龍,“表兄我先回去了。”

說完,她鬆開手中的柳枝,一溜快步地往外走去。

那柳枝失了扯拽的力道,“攸”地一下彈了回去,兀自輕輕地擺**著。

遊在龍愣愣地看著那枝柳條——如果能被她那樣輕輕地握在手中,做一枝柳條也是幸福的吧?

他靜靜地望了一會兒,直到那枝柳條兒停了來,一動不動地垂著,他就走了過去,輕輕地將它折下來,掩在袖中,也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