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零點,大雪懸停,我站在周圍所有人都靜止了的山腰上,前有板磚拍人的蘿莉,後有腿法凶殘的美女,除了想死,真是什麽心情都不剩了。

本來,我以為她們兩個都得打我。不過不知道蘿莉怎麽想的,見到拎著章魚小丸子的非人類美女出現,她就慢慢的轉過身,以一條瘦弱的身影背對著我……

還沒等我弄明白怎麽回事兒,非人類美女就已經離得近了,我趕忙揚起手中的桃木劍,正要砍,就被她一腳給踹得橫飛了起來。我又趕忙去掏懷裏的朱砂,手剛插進棉服的口袋,突然被她一腳給踢中了淚腺,飆著眼淚在半空中轉了兩三個圈,身子嘭的一下落在雪地上,感覺整個的天地都還是在轉的。

然後,我就又沒了還手之力,被她足足毆打了好幾分鍾,等到她轉過身拎著章魚小丸子走遠,不遠處的蘿莉又靜靜的轉過身,咧開嘴對我再次發出了一個無聲的怪笑。

天上的雪花倏然間開始飛舞,靜止的那些人也全都延續起之前的動作,一些人叫囂著衝向黑暗蘿莉,一些人則是有意的遊走在外圍,同一時刻,李淩風突兀的發出一聲大喊:“沃草!你他媽當老子瞎啊?你他媽動手了嗎?你他媽就在那兒演……”

我心說我演你媽蛋,老子被打的時候,你們一個個都在那兒靜止不動……

不過,發生這樣的誤會,我還真是沒法跟他們解釋。就算再給我九十九張嘴,仍然是百口莫辯。

而且聽到李淩風的喊聲,不少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齊齊的朝我望了過來。

“臥槽!影帝啊!你他媽還能再演得更逼真一點兒嗎?”

“看他那一臉的眼淚鼻涕,不考中影白瞎了……”

“咱們在這兒打,他在那兒演,什麽幾吧人呐?”

“我這腦袋上挨了一磚頭滿臉是血,看著都沒他的樣兒慘……”

就連姚婷都站在遠處朝著我罵了一句:“呸!真他媽惡心!”

我這心裏麵比誰都冤,差點兒沒被憋出一口老血,正想著應該如何為自己辯解,就忽然的又聽到李淩風衝著周圍的人喊道:“遇上這麽個垃圾!士氣全沒了!撤!趕快撤!下次再打……”

他嘴上喊著撤,卻是朝我衝了過來,一個飛腳就踹在了我的身上,然後才轉過頭朝著山下跑,臨走還不忘放出狠話,說:“有能耐你他媽別回學校,回去我就弄死你……”

我草……

我他媽是真想吐血……

原本沒上大巴之前,我還挺熱血沸騰的,想著跟著這三十幾個人,今晚就能大仇得報。現在倒好,打我的和打他們的不是一個,打我的來了,時間就停了,打完我走了,時間又動了,弄得三十幾個人都以為我在演戲,還把打不過人家的怨氣全都堆在了我頭上……

這是何苦來的啊?而且,他們這一跑,半山腰上可就隻剩下了我和蘿莉。我他媽的,之前還被打得爬不起來……

更要命的是,之前李淩風踹我的那一腳,明顯的可以聽到哢哢的聲音,很有可能,我的骨頭都被他踹折了……

眼看著那些人越跑越遠,我是真著急啊,心想著他們都跑了,隻剩下我一個,那個黑暗蘿莉還不得把我的皮給扒了?

就在我這麽想著的時候,那個黑暗蘿莉就把手一揚,刷的一下,把手裏的板磚給扔了出去。大約幾十米外,正在玩兒命飛奔的李淩風突然就撲倒在了雪地上,看那樣子,像是被這一板磚給砸得夠嗆。

李淩風身邊的幾個人趕忙把他架了起來,繼續的朝著山下跑,轉眼間,就看不到任何人的影了。

好吧,現在就隻剩下了我和黑暗蘿莉。

這感覺,是真的真的真的能嚇死個人。

天上的大雪還在下,白茫茫黑乎乎的,蘿莉一步一步的走到我麵前,蹲下身子瞪著個大眼睛在我身上來回打量。

我心說她該不會是真要扒我的皮吧?心裏正想著,卻見她伸出手臂朝著身旁的空氣一抓,居然從空氣裏抓出了一條猩紅色的手絹。然後,就用那條猩紅色的手絹,動作輕柔的在我臉上擦了起來。

媽呀,這感覺真是沒法形容,太恐怖了……

然後她擦著擦著,就用那條猩紅色的手絹,輕輕柔柔的遮住了我的兩個鼻孔。

我的腦袋裏一片空白,心說完了完了,這是要捂死我……

沒想到她捂著我的手並沒怎麽用力,還一臉俏皮的緊了緊鼻子,看那樣子,好像是……讓我擤鼻涕?

呃……

我趕緊懵逼的擤了一下,她就把手絹翻了個麵,再次的捂住我的鼻孔。啊……還讓我擤?那就擤吧!

我又用力的擤了一下,感覺鼻腔裏頓時輕鬆不少,呼吸也遠比之前順暢。我哆哆嗦嗦的問她:“你……要幹什麽呀?”

她沒回答,再次咧開嘴發出了一個無聲的笑。

還是挺瘮人的。

我一看,人家沒有說話的意思,當即也就不敢再跟她搭茬。畢竟,人家又幫我擦眼淚又幫著擤鼻涕的,看起來也不像是要把我往死裏弄……

她就那樣靜靜的蹲在我麵前,沉默的幫著我擦了十幾分鍾的眼淚。估計是覺得我能站起來了,就把猩紅色的手絹一扔,什麽話都沒說,架住了我的胳膊,慢慢的把我給攙了起來。

然後她還朝我揮了揮手,又笑了一下,跟個靜了音的瓷娃娃似的轉過身朝著遠處的風雪中走去。

一直到沒了人影,我這才有點兒反應過味兒,她這又幫我擦眼淚又幫我擤鼻涕的,之後又扶我,很有可能,是覺得我之前幫了她……要是沒有我拉低李淩風他們的士氣,她也未必贏得那麽輕鬆……

這麽一想,我就豁然開朗,覺得那個蘿莉雖然長得漂亮,智商卻是不高……其實沒有我,她也一樣可以輕鬆打贏……

我低下頭看了看被李淩風臨“走”之前踹過的地方,好像沒什麽事兒。於是又彎腰撿起地上的幹吃麵,居然全都碎了,原來之前我聽到的哢哢聲不是骨折,而是六袋幹吃麵一起被踹碎的聲響……

我一想幹吃麵碎了也沒什麽用,就隨手朝著遠處一扔,順著來時的路,步履艱難的朝著山外的村子走去。

這他媽大半夜的,除了我踩在雪地上的“嘎吱”聲,周圍就半點聲音都沒有。我心驚膽戰的走著,既要提防周圍的環境,又在心裏不停擔心李淩風他們的報複。其實別人都還好說,得罪了李淩風,那可真的是很有可能會出大事。

大二的時候有個家庭條件比我好上幾十倍的公子哥,因為得罪了李淩風,還不是先住院後退學,據說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

我這心裏是越想越怕,一邊走道一邊哆嗦,好不容易走出去了半個小時,又隱隱的感覺有點兒餓。然後我就又一想,好像有哪裏不對,吃幹吃麵之前,本來就得捏碎,我他媽把那六袋幹吃麵扔了幹嗎?

我草……

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我這心裏突然就滿滿的負能量,直接就不想走了,就算走到村子,我身上也沒錢回去,就算回去,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吃的……

就算有吃的,也妥妥的跑不開李淩風他們的報複……

再說還有個拎著吃的的女的每天半夜打我……

站在原地猶豫了半天,我也沒狠下心一劍把自己弄死,沒辦法,又隻能繼續的往前走。我是真他媽的想不明白,人活著,怎麽能活到這麽憋屈?還他媽的活得這麽他媽冷……

我覺得我活得真是失敗,原本,高中的時候還有幾個好朋友,上了大學以後,就一個真心的朋友都沒交到。現在我的那幾個好朋友都在外地,想要找他們救急,肯定是不可能了。

我也不可能打電話給家裏,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們幫不上忙,大半夜的還得急得夠嗆。

但是,現在這個時間,又是荒山野嶺,就算我走到村子,又有誰能幫幫我呢?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就想到了許仙,然後又一想,憑自己和她的關係,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讓她大半夜的來豐收村接我,我的臉是得有多大?而且,就算我給她打了電話,她也不可能答應,估計啊,還得在電話裏罵我罵得挺難聽……

問題是本來就應該有困難找警察……

可她還不是警察,隻是警校學生……

我一邊糾結著一邊往前走,把手機的通訊錄都給翻遲鈍了,也沒覺得誰能在這個時間來救我的命。

最後,我還是打算碰一碰運氣,把電話打給了許仙。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以我現在身上的衣服,怕是挺不到天亮,就得被活活凍死。

出乎我的意料,許仙接起電話並沒生氣,問我:“怎麽這麽晚來電話?是有什麽事兒嗎?”

一聽她的語氣,我就瞬間被感動得稀裏嘩啦,趕緊跟她說:“我被困在了豐收村了,能不能求求你,想辦法把我給接回去?”

她在電話那頭靜默了大概兩秒,說:“那還想什麽辦法啊,你等著,我現在開車過去,大概一個半小時能到,你在村口等我。”

我跟她說:“你慢點兒啊,下雪天路滑,我沒那麽著急,不太急的。”

她輕輕的“嗯”了一聲,給我的感覺,她好像不是在室內,而是一個聽起來特別嘈雜的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