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鳴鼎劍宗覆滅之後, 扶玉仙盟十三宗的架構出現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其他宗門暫且不談,劍宗出現了大合並的趨勢,許多劍修弟子都在此次大事件中看清了真相, 旁的不說,誰不想成為簫下隱居雙雲第二呢?遂一個個效仿唐大招, 不由分說的要加入簫下隱居。

蘇九重真是做夢也沒想到過自己此生還能有這麽多徒弟。

“這些弟子我們都要收下來嗎?不合適吧?”他誠惶誠恐的說:“感覺像是在趁火打劫別的宗門。”

“聖賢有雲,安得廣廈千萬間,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澹台衣說:“九重,這是你的福氣。”

蘇九重半推半就隻好應下。

眾人對他的推崇遠超他的想象,因為一下子成為了扶玉仙盟最大的劍宗, 招搖山上可供劍修修煉的資源也變成了簫下隱居予取予求的存在, 旁的蘇九重倒不是很感興趣,鳴鼎劍宗先前在時所開辟建設的玄窟,倒是十分誘人。

“我要召開玄窟問道。”蘇九重一拍大腿,豪情萬丈道。

秦雲盞振臂歡呼:“萬歲!”

除了他們爺倆, 座下其他兩個人都用一種“你沒事兒吧”的眼神看著他。

澹台衣擰著眉頭率先提出質疑,“簫下隱居突然擴招,你不先考慮擬定一下宗門條例嗎?一大家子人很難管的。”

師雲琢:“至少也該先梳理一下弟子名單吧。”

“這不是有雲琢,還有你在嗎!”蘇九重說:“我就想召開玄窟問道, 我這把老骨頭好久沒鬆動鬆動了, 之前那姓柳的一天到晚跟我這兒臭顯擺他們的玄窟劍坪, 這不得讓我嚐嚐鮮!”

秦雲盞又振臂歡呼:“讚同!!”

“我看出來了,你們爺倆就是想打架。”澹台衣無情的拆穿他們,“能不能像個人一樣好好待著!不要老讓我和雲琢有在遛狗的錯覺!”

師雲琢輕輕咳嗽了一聲, 有些想笑, 他餘光瞥去, 秦小狗無形耷拉著的尾巴和眼中星星點點的委屈盡入眼簾。

“師娘, 若是緊湊些,這些事應當也不矛盾,可以一起籌辦。”師雲琢話鋒微轉,對澹台衣道。

澹台衣一愣,橫目回看,淩厲的一挑眉。

“你知道這裏頭有多少事兒嗎?通宵達旦。”她意味不明的說。

“大概知道吧。”師雲琢說。

澹台衣哼了一聲:“你就慣他吧。”

“嗯??”蘇九重激動道:“雲琢!你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啊!!”

“有你什麽事!”澹台衣上前去提溜他,“想開玄窟聞道是吧?走,先跟我去認認新弟子的麵孔去,不把你分內的事做好,別想問什麽道。”

蘇九重就這麽被澹台衣弄走了,院內瞬間隻剩雙雲獨處。

秦雲盞怕拍屁股跳起來就撲過去,從後麵一把摟住了師雲琢的脖子。

“做什麽?”師雲琢偏過臉去,呼吸與他交融成一片。

“親你!”秦雲盞毫不避諱的說。

師雲琢愣了一下,而後就被這小狗掰過臉去狠狠一口啃在唇上。

其實他們大敗鳴鼎劍宗的陰謀從頭至尾不算太過艱難,甚至是可以稱得上是遊刃有餘,師雲琢招攬來的每個人都仿佛演練過無數遍似的,配合默契的不像樣,死遁的死遁,善後的善後,出擊的出擊,最重要的是,那柳吟川居然是個假大乘境,再賣了柳乘風下山竄逃時被師雲琢逮了,一招擊斃。

這些於師雲琢而言都不算什麽意外之喜,他比較意外的事,他跟他的便宜師弟之間,進展飛快。

師雲琢不是個風花雪月的人,他雖知自己對秦雲盞這隻愛搞貼貼的小狗動心頗早,但道德感放在那兒,縱使秦雲盞老早就對他說了喜歡,他也總有一種“老牛吃嫩草”,“以師兄之特權玩弄無知小師弟”的既視感在裏頭,遂一拖再拖,不知該如何回應。

直到南下途中,秦雲盞一覺睡醒,用一種深情乃至可憐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他,讓他感到無奈且心疼,那些情感束縛才徹底決了堤。

親了一下,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師雲琢可以確定,秦雲盞做了一些非比尋常的夢。

但秦雲盞含糊其辭,他也並不打算追問。

夢這個東西......過於玄妙,他比任何人都懂。

沒準兒哪天他會再次一覺睡醒......發現所經曆之事又是南柯一夢,一次一次又一次。

至少他學會了珍惜當下,故而當下已經是最圓滿的結局。

兩人從淺嚐輒止的啄吻演變成了深吻。

“還要!”

秦雲盞把他的唇咬的有些腫,分開後還猶不滿足,恨不能八爪魚似的掛在他身上,師雲琢輕輕呼出一口氣,微有無奈的將他的胳膊壓下去。

“大白天的......”

“大白天的又怎麽了?”秦雲盞不屑一顧說:“現在也沒誰敢說我倆是苟合。”他一個機靈跳起來,興致勃勃道:“師兄你知道不,幾天前宋鯉還跟我說,就因為你飛升大乘,修真界的姻親狀況大變天啊!”

“怎麽個變法?”師雲琢奇道。

“再沒人敢拿紅姐的師尊說事兒了。”秦雲盞說:“而且最近成親的新人特別多!”

“為什麽?”師雲琢詫異。

“原本他們修真界結親都講究教條,什麽門當戶對啊,八字契合啊!就生怕選錯了影響修真前途。”秦雲盞說:“但就因為我倆!現在他們什麽都不講究了!你說這性別都不是問題,那些教條還算個屁啊!”

師雲琢啼笑皆非。

“師兄,那個......我給了不少份子錢。”秦雲盞哼哼唧唧的又蹭上來,“芥子囊都空了,你看我也沒機會收回來這些錢,你要不支援我一點兒......”

師雲琢哼了一聲。

“終於進入正題了。”他說:“你哪兒來那麽多朋友?”

“朋友......多也是錯嗎?”秦雲盞左顧而言他:“俗話說得好,多個朋友多條路!”

“可我怎麽聽說你跟明開巒在外辦事的時候,飛簷走壁,掀翻了人家一座雙獅戲球琉璃台?”師雲琢道。

秦雲盞的笑容漸漸消失。

“師兄你從哪兒聽的謠傳!”他揮著手,訕訕然笑道:“不存在的——”

“賠款契約送來有兩天了。”師雲琢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拍在案上。

秦雲盞:“......那也不關我們的事啊,誰讓他們那東西不經磕——”

“說過多少遍出門在外行事要收斂,要動手盡量選空曠無人之處。”師雲琢不聽他狡辯,“四千兩銀子,折合現在的靈銀比,兩百多塊靈石,自己賺。”

秦雲盞:“......”

“我時常感覺我的師兄不愛我。”秦雲盞對明開巒慘兮兮的抱怨。

“你是在向我炫耀什麽嗎?”明開巒幽幽道。

“換個說法。”秦雲盞湊上前去說:“我時常感覺不到他的熱情,沒有那種......談感情的膩歪。”

“雲琢哥膩歪?”明開巒翻了翻眼睛,猛地一縮脖子,“無法想象。”

秦雲盞歎了口氣。

“其實那會兒芳姨說你們師兄弟倆內部消化搞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明開巒說。

“怎麽?覺得我倆不般配?”秦雲盞說。

“不是。”明開巒想了想說:“算是替廣大女同胞們惋惜吧。”

“雲琢哥夠愛你的了。”正說著,唐大招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將一張工工整整的邀帖拍到秦雲盞肩上,“玄窟問道,說開就開,這效率,這速度,聽說把宋鯉石鳶他們全叫去通宵達旦的忙了好幾個晚上,就為了你的一句提議哦?”

“怎麽就是我一個人的鍋了,我師尊明明也——後天?”秦雲盞看了一眼日子,詫然。

-

消息傳得總是比風還快。

簫下隱居舉辦玄窟問道一事很快就在修真界傳開了,引來了多方同僚勢力共襄盛舉。

招搖山上久違的出現了許多攢動的人頭。

“聽說了嗎?簫下隱居的秦雲盞在鳴鼎劍宗大殺特殺,殺了足足一萬個人,導致黃泉墮仙開!”

“我怎麽聽說是柳吟川搞事情讓門下弟子自戕開了墮仙坑,是秦雲盞用神劍砍下半峰鎮堵黃泉方才了結!”

“這秦雲盞當真是厲害呀!”

人群中一人哼道:“以訛傳訛,虧得你們也信。”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卷毛劍修,名叫費雲雙,出自響當當的天山劍宗。

“簫下隱居不過是想造個奇貨可居的勢頭,自然是怎麽清奇離譜怎麽說,這種手段我可見多了,最終目的還是為了收徒弟。”費雲雙說。

“可簫下隱居以一己之力推翻了鳴鼎劍宗的鎮壓,沒幾分真本事做不到吧?”有人質疑道。

“他們扶玉十三宗門內訌,最終有人獲了漁翁之利,誰曉得裏麵具體的情形是什麽?”費雲雙冷哼一聲道:“若真如他們所說的,鳴鼎劍宗以倒屍梅製造了萬餘清屍弟子,那僅憑簫下隱居三個人,怎麽可能輕而易舉的就把他們拿下?他們三個是人又不是神?我看誰最自詡受害者,誰攪的混水最多。”

他言之鑿鑿,聽得眾人半信半疑。

“你口說無憑。”有人道。

“等我玄窟問道打敗那秦雲盞,你們就知道他在外吹噓的那些事跡是真是假了。”費雲雙高昂起頭顱,大步流星的走上山去。

-

秦雲盞並不知道有人信誓旦旦的要打敗他。

自打澹台衣入主壺梁仙市,黑市就不複存在了,澹台衣野心勃勃直接抄了黑市的底兒,一統黑白兩道,那些在黑市上流通的私下高價販售的委托便可以正大光明的流向各大宗門,能者為之。

簫下隱居這裏能接到的單子數量一翻再翻,雖說讓秦雲盞賺個體滿缽滿,但也委實是忙得夠嗆。

玄窟問道前一日,他與明開巒便接到了百裏加急的委托單子,要前去北方一處小郡捉拿帶來連綿風雪的雪行淵。

明開巒本不太想去,但秦雲盞說“速去速回”,且聽聞那處小郡已幾乎要被風雪掩埋,顆粒無收不說,百姓性命堪虞,他隻好聽從秦雲盞的,踏上征程。

那雪行淵藏在風雪中心,有著森寒猛烈的凍結力量,明開巒以琴音艱難輔佐,替秦雲盞開出一條路,定山河的劍芒精準無誤的刺穿妖物,雪行淵頓時化作了一攤碎碎冰。

繞是跟秦雲盞搭檔久了,明開巒也對秦雲盞的劍意精進速度感到敬佩。

“盞寶!走吧!”明開巒歸心似箭:“咱們還能趕得上玄窟問道呢!”

“不急。”秦雲盞說:“我聽說這附近生的冬棗特甜,我師兄喜歡吃冬棗,我順道帶點兒回去給他,我算過了,五局三勝,每局打個百來招總是要的吧,至少得打到黃昏,完全來得及。”

他買了三斤冬棗,把芥子囊都快裝滿了,一路禦劍飛回玄窟山,他跟明開巒打的算盤極好,落地之後直奔玄窟劍坪,正好可以一邊看比劍一邊磕棗子,等棗子吃完了,正好也該到他上場的時候了。

......所有人都在等他一個,這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

秦雲盞風塵仆仆的杵在原地,望著台上的一個卷發劍修,納悶道:“咋的,都比完了啊?”

“是啊,就等你了。”費雲雙似笑非笑道:“秦雲盞。”

秦雲盞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不簡單。

“等你小半個時辰了。”唐大招在一旁拚命戳他腰子。

“???”秦雲盞大為震撼,“你們怎麽比的??”

“一言難盡......”唐大招扶額道:“這個姓費的來自天山劍宗,是個狠角色,十連勝了......感覺咱們招搖山的臉都要被丟光了。”

“秦雲盞,久仰大名!”費雲雙又大聲道:“早就想和你一決高下了。”

他挑釁和炫耀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秦雲盞“喔”了一聲,也不看他,直奔上座。

劍坪結界之外布了一排上座,坐著各門各派的首領極其家眷,師雲琢也在裏頭,大抵是因為場合重大,所以今天穿的繁華了些,玉冠束發,衣袍上的雲紋閃爍著暗光,極好看,若人中之龍般俊秀,秦雲盞很是喜歡。

“師兄!”他屁顛顛過去,二話不說將芥子囊抖開,水靈靈的新鮮冬棗還帶著北方的冰雪之氣,“我專門給你買的。”

師雲琢的眼中閃過幾分詫異,而後便是無奈和啼笑皆非。

“你非要這個時候?”

“那可不,這是很重要的事。”秦雲盞衝他擠了擠眼睛,囂張的很,而後對著周圍諸多目瞪口呆的各派宗主道:“新鮮冬棗,我買了不少,大家一塊兒分分啊!”

“雲盞長大了,知道疼人了。”蘇九重不客氣,抓了就咬,脆生生一口下去全是甘甜的汁水,他讚不絕口道:“好吃好吃,諸位都快嚐嚐,這棗子絕了!”

費雲雙站在劍坪之上,莫名其妙的被一筐棗子搶了風頭,不免有些惱怒,他清了清嗓子,拔高了音調道:“秦雲盞!你竟是為了討好你師兄,買棗子才耽誤玄窟問道的麽?虧得師仙君方才還替你圓場,說你是去北方捉拿妖魔,真真是謊話連篇!”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沒法兒同時做這兩件事吧?”秦雲盞終於舍得扭頭看他了,他足下一蹬,輕盈的上了台,“錚”一聲拔出了定山河。

費雲雙的牙根咬緊了些,隻覺得對方陰陽怪氣的讓人生氣。

“你這是什麽態度?”

“你想要什麽態度?”秦雲盞把定山河扛在肩頭,笑嘻嘻道:“行啊,重視你一下,來說說看,你是怎麽拿到這十連勝的?”

費雲雙一愣,眼神複又變得倨傲。

“我們天山劍宗乃神州大陸劍宗之手,自有一套比劍的規矩,比劍講究點到即止,無節製的莽鬥隻會讓雙方都下不了台,沒準兒還會傷及無辜,而精妙的劍招往往在最短的時間內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所以,我們以三招為限。”

“就打三招?”秦雲盞恍然:“喔......難怪你們比的這麽快。”

“怎麽?不敢?”費雲雙道:“你別說你風塵仆仆體力不支,我也已經打了十輪了,耗費了不少體力,咱們兩人算得上是勢均力敵吧?”

“勢均力敵個屁啊。”明開巒在台下聽的直皺眉,“他十輪撐死了也就百招,我跟雲盞可是從冰天雪地裏廝殺回來的......能比嗎!這是乘人之危吧!”

“三招。”唐大招低聲說:“那三招的確凝聚了他們天山劍宗的劍訣精華,爆發極高,難破......”

“這小子是來砸場子的吧!”明開巒大怒。

他話音未落,費雲雙已經持劍朝秦雲盞刺了過來,劍綻光華,的確如唐大招所言,這一劍幾乎能破開劍坪周圍的護陣結界。

秦雲盞卻避開了,劍還架在脖子上,撓癢癢的似的晃了晃。

費雲雙愣住,眾人也都愣住。

而後又是三劍,秦雲盞一一避開。

費雲雙看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正想說“你是不是打算認輸”,耳畔卻傳來了鬼魅般的低語笑聲。

“好了,你的三招表演完了,現在該輪到我了!”

秦雲盞的步法空靈飄逸,不知何時已閃到了他身後!

與他的話語截然不同,劍芒鏗鏘落下!

第一招,他挑落了費雲雙的劍,第二招,他截住了費雲雙的退路,第三招,他的劍鋒懸於費雲雙的咽喉處未曾落下。

“勝負已分——”台下有人高呼。

秦雲盞卻冷笑了一聲。

他的劍梢一抖,竟然沒有收勢,直指費雲雙的褲腰。

“刷刷刷”

費雲雙的褲子被他削成了雪花片!

那劍鋒隻要再多一分,費雲雙這輩子就沒子孫緣了!

台下眾人大吃一驚。

費雲雙兩股戰戰,隻覺呆立原地,抬眼看著秦雲盞,表情極為扭曲。

“你......你——”他顫聲道:“說好的點到為止——”

“你說止就止?你也不看看你腳下是哪兒!是你們天山劍宗嗎!”秦雲盞冷笑一聲,“哪兒來的那麽多破規矩!在這裏就是我們扶玉仙盟說了算!!我的兄弟姐妹們好說話,我可不好說話!你不要把運氣當福氣!給臉不要臉!”

“你......你不講武德!!!”費雲雙眼眶赤紅。

“我怎麽不講武德了?就算按三招算,我也贏了!”秦雲盞說:“你又沒說咱倆必須得同時出三招!”

說完,他收了劍,抄著袖子懶懶的要下台,忽然一人從天而降,擋住了他的去路,竟是天山劍宗的宗主。

“豎子!你羞辱我徒,猖狂無禮,今天必須的給我個說法!”那老者怒聲道:“不然就是與我整個天山劍宗為敵!!”

他話音未落,座上蘇九重“呸”的吐出了棗核,懶洋洋的提劍起身。

“於宗主,小輩兒比試,咱們就別護短摻和了吧?”他似笑非笑道:“難不成,你還想為了這點小事,與我簫下隱居乃至整個扶玉仙盟為敵嗎?若是單想要比試,我這把老骨頭倒是可以奉陪!”

“蘇九重,你在威脅誰!”天山宗主厲聲道:“你別以為家裏有兩位大乘境,就可以為所欲為!修真界難不成還是你的一言堂嗎!”

“見過雙標的沒見過你這麽雙標的。”秦雲盞抬手指道。

“雲盞!”師雲琢忽然開口喝止,“不得無禮。”

秦雲盞撇撇嘴,抱劍不吭聲了。

天山宗主輕嗤,轉而看向師雲琢,冷冷笑道:“看樣子師仙君是這裏唯一知禮之人。”

“玄窟問道乃是修真界諸仙友交際盛會。”師雲琢莞爾道:“既然是仙友,必不會在背後搬弄兄弟宗門的是非。”

他的聲音和緩溫潤,卻擲地有聲,“大家不必有諸多揣測,鳴鼎劍宗隕滅是自作孽,天將罰,亦是我扶玉仙盟其餘各派攜手幫扶的結果,經此一役,扶玉仙盟同生共死隻會變得愈加凝聚,至於我師弟雲盞的本事,想必諸位方才已經見識過了。”他頓了頓,笑容收斂,眸光森寒,刺的天山宗主往後趔趄半步。

“若再有人行詆毀議論之事,休怪我簫下隱居不念同僚情麵,驅逐各位下山!”

-

玄窟問道結束之後,師雲琢還要迎賓接客,隻偷偷塞了一張紙條給秦雲盞。

夜色降臨,秦雲盞躡手躡腳的爬上了玄窟以南的小湯山,那裏開出了一片湯泉。

溫泉熱意蒸騰,化作朦朧水汽,模糊了山林草木,模糊了月夜星空,也洗去了他身上的寒意。

秦雲盞筋骨鬆弛了,心裏卻有幾分忐忑。

他白天教訓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天山劍宗的弟子,自己雖爽了,但也給師尊尤其是師雲琢惹來了麻煩。

他的上一個麻煩還沒給師雲琢解決呢,這雪上加霜的,師雲琢會不會氣的不理他?氣的不跟他處對象了!

畢竟以前,師雲琢可容易生氣了......

他正想著,忽聽頭頂傳來幾聲“啾啾”鳥鳴,一抬頭,他發現觀瀾棲息在樹枝上,正用四隻眼睛看著他。

隨後,這兩隻鳥一前一後輪番開始吐字。

一個說心,一個說你,另一個說悅。

秦雲盞:“???”

他想了一下,確認這兩隻鳥說的是:心悅你。

秦雲盞不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我記得你倆不是鸚鵡啊!”他震驚道:“怎麽學會說話的!”

那倆鳥也不回應,兀自幹巴巴的嘰嘰喳喳的吐這三個字,來來回回,亂七八糟的重複。

秦雲盞確認,這是被人專門□□後的結果,但是沒有這個金剛鑽非要攬這個瓷器活,所以結果差強人意。

幹這事的人是誰呢?

“不是吧......”秦雲盞的頭皮麻了一下。

他那不苟言笑的師兄,那有禮有節的師兄,居然......會用這麽離譜的方式跟他膩歪?

他冷不丁就想起了明開巒的那句話。

“雲琢哥膩歪?我無法想象!”

這他媽誰能想得到啊!!

秦雲盞正發愣,身後忽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他回頭,看見師雲琢輕袍緩帶,不知何時已經在他身後近處。

觀瀾不叨叨了,化成兩束金光。

“杵在這裏做什麽?”師雲琢問。

“認錯。”秦雲盞說。

師雲琢:“認什麽錯?”

“我又給你惹禍了。”秦雲盞說。

師雲琢盯著他看了片刻,轉身下水,“這話從何說起?”

秦雲盞幾步追上,蹲在水邊,看溫熱的泉水浸濕師雲琢白色的衣袍,“其他宗門的人,肯定對我們簫下隱居的印象特別不好吧?”

“倒也沒有。”師雲琢舒展雙臂,合上雙目,唇角輕揚,“我說站天山劍宗的自可下山,留下的可以來小湯山泡溫泉。”

“然後呢?”秦雲盞大吃一驚。

“隔壁的大小瓊池現在泡滿了人。”師雲琢說。

秦雲盞:“????”

秦雲盞:“這他媽也可以啊!”

“我覺得他們的立場很明確了。”師雲琢閉著眼道。

秦雲盞大受震撼。

末了,他為師雲琢的長袖善舞所折服,經曆了這麽多,他變了,師雲琢也變了,他們不再拘泥於那些短板,都在努力成長。

“謝謝你,師兄。”秦雲盞說。

師雲琢忽然睜開眼,轉頭認真的看著他。

“觀瀾說話了,你聽到了麽?”

“啊?”秦雲盞說:“聽見了。”

“聽見了就好。”師雲琢說:“以後讓他們每天都與你說這些。”

秦雲盞:“???不必了吧!”

師雲琢卻很是執著。

“有必要。”他說:“我要你知道,明確的知道,不要有任何差池誤解。”

秦雲盞一時怔忪。

心底湧上來一股熱流,蒸的他心髒如擂鼓,眼眶亦溫熱。

“師兄,我......”

他話音未落,師雲琢忽然伸手扯住了他,“嘩啦”一聲,他被按進了泉水之中。

溫熱的泉水從四麵八方湧來,將他層層包裹,然師雲琢的擁抱卻比泉水更炙熱。

情愫暗流湧動。

衣襟鬆解,男人的手指探進去,霧氣模糊了他自持的眼眸,變得曖昧不清。

“師雲琢與秦雲盞,永結秦晉之好。”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