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哪門子的劍啊?
秦雲盞茫然。
他提溜著一截樹杈子,站在師雲琢正對麵,感覺自己多少像個傻子。
“我是不是至少應該念兩句咒語什麽的?”他大聲問:“或者,擺個什麽起手式?我不會使劍哪師兄!!”
“砍我會嗎?”師雲琢說:“別說你不會。”
秦雲盞:“......”
可以,是兄弟就來砍你。
秦雲盞心想算了,丟一次臉也是丟,丟無數次也是丟,來就來咯。
他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那日師雲琢以劍對戰魷怪時的模樣,瀟灑威武,光芒萬丈,便依葫蘆畫瓢的比劃了一個起手式,而後朝著師雲琢刺了過去!
他這一刺毫無技巧可言,更別提攻擊性了,力量分散到枯枝的每一寸,哪怕叫一個街頭吞劍賣藝的鄉野武夫來看,也會說他這一刺拉胯至極。
不出意料的,樹枝再次被煉氣印所阻隔,這種軟綿綿無從針對的質感像極了秦雲盞無數次的無能狂怒。
他一無所有,人人都可以輕賤他。
若連他自己都不信自己可以,那誰還能幫得了他?
所以師雲琢說他手中是劍,那這就是劍!
是劍,就可削金斷鐵!
秦雲盞死死的壓著手腕,將力道全部押在枯枝之上。
枯枝的末梢似是前進了一寸!
秦雲盞豁然瞪大了眼,丹田處微熱,一股陌生的興奮感自心底狂湧而出!
不成型的波紋四處流動起來,圓滿的煉氣印在枯枝麵前漸漸地失去了本來的形態!
這些被秦雲盞看在眼裏,落在瞳孔深處,化作了璀璨的光!
師雲琢的眼尾收斂,深邃的褶延長如鴉羽,他忽然並指於胸前,竟是又附了一道印!
結印有多種方式,有人須得借助法器,有人徒手可畫,有人甚至不需要用手,靠意念所至便可。
這三種結印方式的難度依次遞增。
師雲琢原本手指頭都不曾動一下。
如今卻要附加手勢才能維持這道煉氣印!
這意味著什麽,秦雲盞心底如明鏡似的。
他看到了希望之光,大受鼓舞,丹田內的一股氣也隨之暴漲,如有意識般湧向手臂,手指,以及那根枯枝。
秦雲盞愈發興奮,興奮到戰意凜然!
“師兄......得罪了!”他擠出幾個字,猛地推進臂彎!
師雲琢麵色微變。
“轟”一聲,他跟前的金色法印乍然碎裂,枯枝帶著一往無前的鋒利劍意穿過法印的碎片,非但沒有收勢反而上挑走勢!
師雲琢側身閃避,枯枝竟是擦著他的咽喉而過!他的長發在氣勁流動之中飄舞,發梢輕揚**起,不受控製的朝著那根殺意凜凜的樹枝纏繞過去。
——尚未靠近便被削斷!
好厲害的劍意!
秦雲盞這才叫了一聲“不好”。
他慌忙收手,但出劍容易收劍難,秦雲盞索性直接鬆了手!
這操作堪稱魯莽,師雲琢眉峰緊鎖,適時按住了他的臂彎朝身側帶,這才阻止了秦雲盞被武器連累摔飛出去的慘劇。
兩人堪堪接觸,緊緊相貼,莽撞唐突的心跳聲傳遞來去,秦雲盞卻顧不上旁的,踮起腳尖直接上手,扣住師雲琢的肩膀,對著師雲琢修長的脖子左看右看,“師兄你沒事吧!!我我我我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麽了,下手連個分寸都沒有!!”他急的說話也失去了往日的利索,“師兄你沒受傷吧!!師兄對對對對不起!!!”
他湊得近的很,恨不能掛到自己身上跟自己融為一體,急促繚亂的呼吸幾能噴灑在前襟和肌膚之上,濕漉漉的,溫軟可人。眼睛瞪得老大,生怕看漏了什麽細節,瞳仁剔透圓潤,閃爍著可憐又委屈的光。
師雲琢又覺得他像小狗了。
隻可惜這條沒心肝的小狗對著誰都會搖尾巴。
男人的唇角揚了一瞬又落下,強行抿的筆直,眉宇之間卻如回春融雪般,染上了暖色。
“你看我可有受傷?”
秦雲盞盯著他那天鵝般的白皙脖頸看了一百零八遍。
線條流暢,卻又不失力度,真是個連喉結都精致到位的美男子!
媽的連條頸紋都沒有!
“好像沒有。”他老老實實的回答。
“你要傷我,還得再練幾年。”師雲琢說:“下來,成何體統。”
秦雲盞這才發現自己扒拉師雲琢的造型都快成個八爪魚了。
他駭了一跳,覺得自己簡直是無知無畏,忙退了幾步從師雲琢身上撤下來,有些心虛的用眼瞟著師雲琢皺巴巴的前襟。
師雲琢表情淡然的抬手理了兩下,走過場似的,複又將手垂下了,秦雲盞心想你這理了跟沒理一樣,且皺著呢?跟你一絲不苟的人設會不會有點兒不相符啊!
“師兄要不我幫你——”他眼巴巴的作勢伸手。
“不用,站著別動。”師雲琢道:“你難道不想知道試煉的結果嗎?”
秦雲盞:“我其實也沒那麽——”
師雲琢打斷他:“還是說要鳳襄宣布你才滿意?”
秦雲盞:“?”
秦雲盞:“???”
關鳳襄什麽事???
秦雲盞滿頭問號的回看向師雲琢。
師雲琢也冷冰冰的回看著他。
師兄弟二人大眼對大眼的看了老半天,秦雲盞才略微意識到師雲琢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他忍不住回顧了一下前情。
......等等,師雲琢該不會是因為他先谘詢了鳳襄修為的問題,所以才生氣的吧?
秦雲盞驚了。
他難以置信的瞟了一眼師雲琢,又飛快的收回目光,心裏小鼓直敲。
不會吧?
師雲琢的心情卻有些複雜。
他覺得自己不該說那句話,隻是腦子微熱,莫名的就脫口而出了。
什麽鳳襄不鳳襄的......搞得他好像很在意一樣。
他有什麽可在意的?隻是一個新入門不到三天的便宜師弟而已!??又傻又憨,沒心沒肺,問誰問題,問什麽問題,跟他有什麽幹係嗎?他巴不得秦雲盞不要來煩他。
他生氣的點僅僅在於......不管怎麽樣明明他才是師兄,不是嗎?
師雲琢闔了闔眼。
秦雲盞一定也覺得他莫名其妙。
亦或是,喜怒無常。
甚至是小肚雞腸。
丟臉。
“其實我那個時候問鳳襄哥純粹是因為——”秦雲盞忽然出聲,沒頭沒腦的解釋道:“他離我離得近啊!”
師雲琢:“?”
師雲琢:“......就因為這?”
“那不然嘞?”秦雲盞說:“我要是爬上桌子專門去問你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才比較奇怪吧!”
師雲琢:“。”
他默了兩秒,咳嗽了一聲。
“我不覺得這個問題無關緊要。”
秦雲盞若有所思:“喔,那我懂了,下次有問題先問你,就算你不理我,我也會趴到你的耳朵邊上,一字不落的告訴你!”
師雲琢上挑眼尾,睨他。
“誰讓你是我師兄呢!”秦雲盞搖頭晃腦道。
師雲琢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覺得秦雲盞很有“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天賦。
他挪開目光,板著臉道:“那也不用,知道誰是你師兄就行。”
“所以師兄,我到底有沒有入道啊?”秦雲盞扯回正題,他終於表現出了該有的緊迫感。
“硬要說的話,你入道了,且是以劍入道。”師雲琢說:“單從方才那一劍來看,修為起碼到了煉氣的中後期。”
秦雲盞大喜過望:“哇!!!我就知道!!我好厲害!!”
“可除了那一劍——你沒有半點引氣入體的征象。”師雲琢的話鋒急轉,輕輕吸氣,“這很奇怪,我都不明白其中緣由。”
秦雲盞的笑容僵在臉上,“那我這到底算啥?”
師雲琢沉吟道:“若是別人問起,你就說入了,但又沒完全入。”
秦雲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