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重扛著秦雲盞沿街狂奔。
沒錯, 不是背不是抱,是扛。
蘇九重大乘期修為,步伐比尋常人要輕盈迅捷幾十倍, 秦雲盞隻覺得自己像在乘坐一輛顛簸至極的高鐵,兩旁景色化成有顏色的線條絲滑後退, 而他被顛的七葷八素。
待回到四合院, 蘇九重一腳踹開門,再把秦雲盞放下來, 發現少年半邊身子都是血,眼睛半張不張, 已然是出氣兒多進氣兒少了。
“雲盞哪!!!”蘇九重當即握住他的肩膀開始使勁搖晃,悲痛哀嚎,“為師姍姍來遲!!!是為師對不住你!!!你撐住啊!!!一定要撐住啊!!”
師雲琢與鳳襄兩人並肩推門而出,老遠就看見這麽一副師尊把小徒弟往死了晃的離譜場麵。
鳳襄瞳孔巨震, “臥槽雲琢, 你師尊可真是個——”
他“好佬”二字還未來得急說出口, 師雲琢已經閃電般掠出去,將秦雲盞從蘇九重的魔爪之下奪回來。
“雲琢!雲琢你快替他瞧瞧!他快不行了!!”蘇九重急的咆哮。
“我正瞧著呢。”師雲琢道, 他抬手在秦雲盞的肩頭連點幾處大穴,先把血止住了。
蘇九重義憤填膺道:“沒想到柳乘風那小子年紀輕輕道貌岸然, 下手竟這般狠毒!雲盞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便提劍去**平他龍泉峰!”
“九重仙尊, 先別急著放狠話呀。”鳳襄在一旁咂嘴, 似是難以啟齒,“貌似那一劍不打緊, 是你把他顛的不輕。”
蘇九重:“?”
蘇九重:“是嗎?”
鳳襄衝秦雲盞努了努嘴。
秦雲盞在師雲琢懷裏總算順過氣兒來了, 他一張小臉蛋煞白, 瞳孔放大,驚恐萬狀。
“師尊......”他顫巍巍道:“我不奢求你溫柔的抱我,但是.......你為什麽不背我啊......!!!”
蘇九重滄桑不羈的臉上露出了幾分不太匹配的茫然,“是啊,我為什麽不背你呢?”
秦雲盞痛苦的捂著腹部,感覺喉嚨口一陣一陣的冒酸水,混合著血腥氣,讓他呼吸不暢。
“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被人按著頭......做了幾百次的海姆立克急救法.......”
蘇九重:“什麽克?”
秦雲盞眼淚汪汪:“......你不用理解,總之......我隔夜的飯都要吐出來了。”
“你還是別說話了,走,先跟我回去包紮傷口。”師雲琢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沒好氣道:“早知師尊無半點長進,觀瀾消息回來我就該自己去。”
蘇九重羞赧道:“那我第一次帶娃沒經驗,報意思啊!”
鳳襄道:“我去打點水過來,感覺小雲盞急需漱漱口。”
兩人分頭行動,留蘇九重一人杵在原地。
“那為師呢!為師現在要做些什麽!”蘇九重指指自己大聲問。
沒人搭理他。
蘇九重就這麽站在院子,麵對四五間廂房,任憑秋風掃落葉,拔劍四顧心茫然。
“這院子是我徒兒租的。”他慢吞吞自語道:“我乃一門宗主,徒兒租的就是我租的,那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他最終說服了自己,甩了膀子就前往師雲琢去的屋室,“不管了,先去看看小雲盞再說!”
-
秦雲盞被師雲琢扶著上榻,他被蘇九重顛的半身不遂,一彎腰就想吐,師雲琢將他暫放床畔,彎腰去替他脫鞋。
秦雲盞不免受寵若驚,“師兄,我我我我自己來就行。”
“讓你別說話,還那麽多廢話?”師雲琢頭也不抬道。
秦雲盞被他凍的一縮脖子,啞巴了,往後一靠跌在軟枕之中。
師雲琢將他的鞋並排放置於床尾,起身道:“上衣脫了。”
這軟枕裏不知裝了什麽材料,舒適的不行,還自帶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與師雲琢身上的氣味融為一體。
秦雲盞貪婪的吸了兩口,渾身鬆泛,不免有些犯懶。
他歪著腦袋,沒個睡相,耷拉著薄薄的眼皮子道:“師兄我沒勁兒,你不如送佛送到西,幫我一起脫了唄。”
師雲琢眯了眯眼,喜怒不表。
秦雲盞本以為師雲琢會和先前一樣懟他幾句讓他自己滾起來脫衣服,出乎意料的,師雲琢卻沒說什麽,反倒真的欺身坐下,伸過手來替他解盤扣。
兩人的距離猝然拉近。
師雲琢人如其名,麵如琢玉,五官的線條清冷淩厲,俊美不可方物。
秦雲盞毫不避諱的端詳師雲琢的臉,而後又垂下目光去看師雲琢的手。
五指細長,白皙,指骨的紋理分明,指節卻是淡淡的粉色,指腹處布滿了常年練劍才會有的薄繭,顯得十分性感。
秦雲盞心裏想,劍修的手都這麽大這麽好看嗎?
能把那麽沉重的劍使的出神入化,也難怪解扣子解的這般靈活了。
師雲琢的尾指舒展,將他貼身裏衣的係帶抽出,大片大片的嫣紅血跡如熱烈盛放的曼珠沙華般鋪陳在秦雲盞的肩頭,觸目驚心,師雲琢停頓了片刻,才伸手去揭他的衣襟,剛一扯動,那凝結成塊的布料就牽動了秦雲盞的傷口,少年細細的抽了一口氣,難耐的哼吟。
師雲琢的動作登時刹住。
秦雲盞大抵是要麵子,所以即便是疼,哼的也很克製,少年的嗓音本就清脆溫潤,這幾聲兒動靜談不上淒厲駭人,便如撓癢癢一般落在人的耳中,勾在人的心上。
師雲琢停頓了許久,慢慢的縮回身去。
“你自己脫。”
他板著臉放話,目光遊弋在別處,而後幹脆起身,背過去走往桌邊。
秦雲盞本來也隻是想撒個嬌,沒指望師雲琢真的把他當祖宗似的供著,此番倒也算是達成目的,心滿意足。
“遵命遵命。”他絮絮應著,一骨碌坐起來,利落的脫著貼身裏衣。
他斷斷續續的吸涼氣,大抵是真的蠻痛的,師雲琢站在床邊麵朝外,佯裝在看風景,末了還是忍不住以餘光去查看秦雲盞的狀況。
這一看不要緊,他的瞳孔略略收縮。
秦雲盞盤腿坐在他的榻上,此刻已經將裏衣全然扒拉下來了,少年新鮮的肉/體就這麽張揚肆意的暴露在空氣中,像是即將振翅翱翔的雛鷹,青澀卻又朝氣蓬勃。
他很瘦,卻不是病態羸弱的瘦,每一塊肌肉都緊實有力,身體的線條在腰線上下驟然間收攏,勾勒出極窄極優美的一段,最終又如鞭子一般沒入鬆垮垮的褲子當中。
師雲琢隻看了一眼便飛快的又將臉扭開,眸光胡亂的四下漂浮。
他的身體巋然不動,如往常般莊重而清雅,卻沒人知道他的臉頰與脖頸連接處在發燒,心髒更是跳如擂鼓,幾乎要將他的肋骨撞斷。
廣袖微垂,袖緣輕輕晃**,藏在袖中的那隻素手此刻默不作聲的握成了拳,像是要將什麽努力的攥在手心裏一般。
不可以......這不合適......
這是師弟......隻是師弟而已。
他是瘋魔了吧。
師雲琢在心底對自己說,而後甩了甩頭。
一道人影自窗戶跟前支棱起來,以一種非常沒有眼力見的討人厭的語氣叭叭道:“雲琢!你怎麽啦!”
師雲琢猛地睜大了雙眼,滿是錯愕的瞪著蘇九重。
蘇九重半點沒有接收到他的薄怒,嗓門大的恨不能全世界都聽見,“你臉怎麽這麽紅!我養你這些年,還從未見你如此血氣上湧,是不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啊!”
師雲琢的眼神冷銳到恨不能把蘇九重殺穿。
那廂秦雲盞聽見了動靜,他雖然有傷在身,但誰都不能阻擋他湊熱鬧吃瓜,便赤著上半身屁顛屁顛的踩了鞋奔過來。
蘇九重道:“謔!誰家的小白斬雞!”
“走火入魔?誰走火入魔?”秦雲盞小狗一樣扒拉在師雲琢身邊,東張西望。
師雲琢不答,臉臭的要命。
好在秦雲盞的注意力也不是很集中,走火入魔這一趴很快就過去了,他盯著蘇九重詫然道:“師尊你為什麽會突然覺醒啊?感覺就真的很突然啊!”
“那還不是因為我這大逆不道的大弟子!”提起這個蘇九重就深感捉急,“我就多睡了一時半刻他居然要拿劍刺死我!”
秦雲盞:“???”
這控訴太過驚世駭俗,秦雲盞震驚的看向師雲琢,“師兄你怎麽能這麽對師尊——”
師雲琢形容淡定。
“我不過隨手比劃比劃,師尊你怎麽當真了呢?”他貌似無奈道:“未免對我們之間的師徒情太過不信任。”
秦雲盞:“。”
師雲琢說話自帶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秦雲盞想想也覺得有理,遂又震驚的看向蘇九重,“師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蘇九重磨牙道:“他那叫隨手比劃比劃嗎!!小雲盞你是不知道,為師的胸毛都被朝光淨剃斷了一大片!!!”
師雲琢皮笑肉不笑道:“從前也沒見師尊如此珍惜自己的身體發膚。”
蘇九重:“......”
秦雲盞:“......”
看來,這是一個很複雜的故事。
不僅複雜,還有點兒猥瑣,感覺沒什麽深入探討的必要。
秦雲盞決定讓這一趴也跳過去。
“不管怎麽樣師兄的出發點是好的嘛,就是為了這個門派能齊齊整整的,師尊你看你現在能站著跟咱們說話,多好多和諧啊!”秦雲盞招呼道:“進來說話唄,幹嘛總站在窗外呀!”
“那還不是因為你師兄狠心把門反鎖了。”蘇九重唉聲歎氣道:“為師想來看看你的傷勢都隻能翻窗,你的這個師兄啊......嘖嘖嘖,男大十八變,想當年為師剛收他為徒的時候,還跟個小綿羊似的,現在是裝都不樂意裝了!”
“你信不信我現在連窗也反鎖了?”師雲琢冷冷道。
蘇九重對這個大弟子的脾性也是了解得不得了,當即認慫,擺手打哈哈,“雲琢,好歹師徒一場,不必這樣吧?這還有個新入門的師弟在呢,你不得給人家做個尊師重道的好榜樣?不然你今天這麽對我,他來日就會這麽對你!”
“哦?”師雲琢冷笑一聲,低頭看秦雲盞,“你會這麽對我嗎?”
秦雲盞還不知道自己個兒已經被戰火波及,尚在旁邊傻笑:“嘿嘿嘿......啊啥?”
跟前,師雲琢的表情冷若冰霜,蘇九重的表情充滿期待。
秦雲盞呆了兩秒,笑容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