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過往十載,蘇九重覺得自己能擔得起“師尊”二字的時光,寥寥無幾,尤其是在帶回師雲琢這個徒弟之後,因為對方的過於可靠,他就越發的放浪形骸,不問正事,心安理得的將所有一切門中的麻煩都扔到師雲琢手上。
禦劍前往劍閣途中,蘇九重歎息道:“雲琢,這些年,苦了你了,為師什麽也沒有教給過你......”
身側流雲隨風逸散,天地浩渺,他的這句話猶如滄海一粟,幾不可聞,師雲琢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眸子動了動。
“師尊,你明知道我入你門下不是圖你教我什麽,我們路數本就不同,你也教不了我什麽。”他淡然一笑,昂首,風將他的長發吹的舞動,“是你賜我劍鞘,讓我免於與朝光淨相爭,同歸於盡的結局,於我有大恩。”
“那算什麽大恩呢?舉手之勞罷了。”蘇九重搖頭道:“值得你在簫下隱居蹉跎近十年麽?”
“蹉跎?師尊,簫下隱居是我的歸宿。”師雲琢道:“桃山關不在,若沒有簫下隱居,我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裏,這算什麽蹉跎呢?”
見蘇九重還想說些什麽,師雲琢便打斷了他的話頭,釋然道:“師尊,往事不可追,何必回頭看,前方一片大好。”
蘇九重頓了片刻,莞爾道:“是啊。”
正說著,劍閣崎嶇嶙峋的山頭依稀可見。
兩人落地收劍,蘇九重道:“我們倆來這裏的事情,你沒同盞兒說吧?”
“沒有。”師雲琢道。
“那是最好,我怕事情不成,他心有希望,又失望。”蘇九重輕輕歎了口氣,扶額。
他難得有這麽積極的情緒,顯得整個人都鮮活了不少。
師雲琢道:“放心,我跟他說,你喝祁紅藥的涼茶喝壞肚子了,要去看大夫。”
“他信了?”
“他信了。”
蘇九重笑出了聲,“這傻小子!”
說著,一座巍峨洞府出現在二人跟前,大門由冷色山石堆砌而成,“劍閣”二字帶著肅殺森冷之氣懸於高處,被雲霧遮蓋。
兩人舉步邁上台階,長階兩側皆是巨型的刀槍斧鉞,鉤叉鞭鐧,如雕塑般倒插於山石之中,龐然聳立,遮天蔽日,叫人心生畏懼,長階盡頭不可見,雲霧愈發濃白,蘇九重與師雲琢走了一陣,隻身如雲霧中,腳下的地麵卻猝不及防的劇震起來。
“轟!”
震耳欲聾的崩裂之聲傳來,山石滾落,似有巨力自四麵八方突襲而來,要將這長長的石階連帶著整座山體都撕得粉碎!師雲琢與蘇九重險些站不穩,感覺空氣中布滿了凜冽銳利的殺伐之氣,如千鈞壓頂,直叫人渾身不寒而栗,肝膽俱裂!
“這是!”師雲琢瞳孔驟縮。
“雲琢,沒來過劍閣吧!”蘇九重目光如炬的掃向兩側。
“不曾。”師雲琢道:“隻聽聞劍閣號稱‘萬兵庫’,門前列陣皆是古戰場上遺留下來的神兵,以血煞為防,無行印不可通過。”頓了頓他意味深長道:“看來這兩旁堆砌的可不是尋常雕塑啊。”
“嘖,這架勢,咱們爺倆兒是不能再往前了,不然怕是小命難保。”蘇九重微退幾步。
劍修最擅以殺止殺,兩人若心有靈犀一般背靠著背,朝著殺伐之氣的源頭同時揮出幾劍,不周自是不用說,能**平山巔,沉甸甸如天穹落下,朝光淨雖在鞘中,金光亦如飛梭般疾馳,密密實實,銳不可當。
刹那間,兩種不同程度的劍意帶著輝光斬入陡峭的山壁,像是鐵鏈勒住了山中巨靈的咽喉,將這恢弘的震動壓製,又因過分凜冽凶狠而掀起更加異樣的狂潮,山間須臾間若有金戈鐵馬奔騰而過。
蘇九重半點懼色也無,他爽完了,轉而拱手道:“在下簫下隱居蘇九重!攜首徒師雲琢!拜謁劍閣閣主!望閣主賞麵一見!!”
他聲音洪亮,穿透長風烈雲,在浩**山巔回響陣陣,卻許久不得回應。
蘇九重眯了眯眼,又一拱手,中氣十足道:“閣主!!!蘇某聽聞三日後劍閣門開!隻欲為小徒兒求一枚行印!!閣主若不方便一見,叫門中人賜予行印也可!蘇某保證!改日會登門重謝!!”
山間偶聞孤鶴短唳,依舊沒有回應。
山風將蘇九重半白的頭發吹的繚亂,也似是將他身上的和善偽裝寸寸吹散,這大乘境劍修身上的戾氣的隨著眉峰的軒蹙而一分分的泄露出來。
“閣主,我簫下隱居尚未離開招搖山,這枚行印便是我徒該得的!!”他的語氣逐漸變得不由分說,強硬又果斷,“劍閣之行對我徒至關重要!!!你今日若無回應,就休怪我硬闖劍閣,擾你清修了!!”
說罷,他掌心舒展,倒提不周,藏藍色的劍氣靈光在腳下周轉騰飛而起。
“硬闖劍閣?好大的口氣!”長階盡頭,雲霧之中,故而傳出一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卻惡意滿滿,“你們簫下隱居當真是覺得世間無規矩方圓可講,任憑你們為所欲為了是麽?!”
“鐺”一聲,鍾缶之聲**氣回腸,霧氣隨之散去,長階盡頭出現了兩扇巨大的青銅門,一少女佇立在青銅門前,那少女的肩頭懸垂兩束與藍綢編纏的麻花辮,兩側袖子卷在手肘處,露出素白的手臂和鑄劍裹腕,眼尾有一顆小痣,生的貌美靈動,像一隻小狐狸,她手持一把精致的小錘,方才的鍾缶之聲便是她擊門所致。
在看見這少女的瞬間,蘇九重的臉頰抽了抽,方才的跋扈戾氣滅了七八分,他往後退了退,對師雲琢小聲道:“不會吧不會吧,今年掌管行印派發的,不會是宋鯉這丫頭吧!”
“......”
師雲琢的頭開始痛了。
“她跟小鳳凰有過節,對不對?”蘇九重的表情漸漸驚恐,“不對,好像是小鳳凰單方麵對不起她——那我們來硬的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怎麽不說話了?”宋鯉冷笑道:“方才的硬氣去哪兒了?我還當這是你們簫下隱居求人專用的態度呢!”
“宋丫頭。”蘇九重當即換了副臉色,賠笑道:“剛才不知來人是你,我們多有得罪,望海涵!”他抓了抓頭又道:“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們......所以我們也就是來求個行印,拿到了立刻便走,保證不給你添堵!”
“你們簫下隱居不是被扶玉仙盟除名了嗎?”宋鯉道:“那還有什麽資格進劍閣取法器?取了法器做什麽?助你們代代相傳,助紂為虐?包庇一些惡人**賊嗎!”她說著說著,語調逐漸變得尖利高亢,情緒激動至極。
蘇九重:“......”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末了轉過身,求助似的看向他的大徒弟,“我咋感覺她眼睛都紅了呢......”
難得,他對上了師雲琢同樣無奈的眼神。
“算了,回去從長計議吧。”師雲琢道:“給她說哭了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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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傍晚,懸鏡門的聆廟居然就已經輪廓初現,看著嶄新宏偉的建築,眾人都心情極好,坐在聆廟跟前吃著祁紅藥從山下弄上來的瓜果吃食,談天說地,與秦雲盞勾肩搭背。
“盞子哥,也就是你這樣仗義的人才能結識阿鳶妹妹這樣的姑娘!”
“阿鳶妹妹實在是可愛,而且能幹啊,她爹為什麽不讓她管鋪子呢,我覺得她肯定能管的比男娃還要好!”
“可是你們都這樣熱情正直,為什麽會跟那個姓鳳的攪和在一起呢?”
不知是誰插了一句嘴,叫這原本和諧的聊天氛圍猛然間一凝,立刻冷卻下去。
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了幾瞬。
秦雲盞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這個問題,抓耳撓腮的尷尬,倒是石鳶歪著頭反問道:“你們為什麽都這麽說鳳襄哥?我覺得他人挺好的呀。”
“鳳襄哥?阿鳶姑娘,你覺得他人好那再正常不過了!他就是這般哄騙女人!再騙身騙心!”
“劍閣的宋鯉姑娘就是這般被他糟蹋了,那段時日險些玉減香消!”
“不僅是咱們的宋鯉姑娘,還有江南樂坊的首席琵琶娘子,雲南幕府的將帥千金,佘山宮的冉淑聖女......誰不曾為他尋死覓活。”
“他當女人是玩物,當這些都是炫耀的資本,其實在旁人看來,他下流至極,不堪至極!”
“而且我聽說他早年因為偷腥不成被發現,把那家人的男家主給閹了!”
“對對對,這事兒我也聽過!”
“多心狠手辣,色字當頭啊,總而言之,阿鳶姑娘,你應該離他遠些,這人不是個好東西。”
“可是——”石鳶還想分辯幾句,卻被秦雲盞拉了一把。
“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要回去了。”他笑了笑,眼底難得穩重沉悶,認真道:“各位就留步吧,明天再見。”
說著,他便與石鳶一塊兒沿著山道離開。
直到走得遠了些,聽不見懸鏡門眾人的說話聲,石鳶才開口道:“我不喜歡他們那麽說鳳襄哥。”
此前少女一直在以生意人慣有的笑容示人,這會兒卻拉下了幾分臉色來,顯得不大高興。
“鳳襄哥如果是那種人,他在木犀鎮大可不必管我,而且,他第一次露麵的時候是女裝唉!哪個采花賊會穿女裝去跟女人談情說愛啊!這不是拖自己後腿嗎!”石鳶道。
秦雲盞“唔”了一聲,捏著下巴沉思不語。
“我今日得回去軋賬,先下山啦!”走到山道分叉處,石鳶揮了揮手道。
“嗯,路上小心。”秦雲盞說。
目送石鳶與石家家仆們一道下山,秦雲盞才獨自一人往湘妃林去。
他與石鳶的想法其實十分相近,大抵是因為與鳳襄一同經曆過生死,所以總會親近些,聽外人說的那些流言蜚語總不願意信,更願意相信自己看見的鳳襄。
但俗話說得好,無風不起浪,原文中的鳳襄,確實是個壞事做盡的浪**子。
而原文中的鳳襄,也沒什麽好結果。
這讓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頭頂有不知名的飛鳥掠過,撞斷了竹枝,當頭落下來,秦雲盞兀自陷在沉思中,不曾察覺,一扇飛過,將那險些砸在他腦袋頂上的東西**開,烏木象牙的無常扇回旋著,由遠及近,落回到主人手中。
鳳襄倚竹懶聲道:“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入神?仔細掉溝裏去。”
秦雲盞回過神來,抬眸看著紅衣男人,眼底的神色略有複雜,他撇撇嘴,明知故問道:“你今天怎麽不跟我們一塊兒去懸鏡門?”
“幫你們看大門不是挺好?不然我去做什麽?聽他們罵我麽?”鳳襄翻了翻眼睛,“我沒往他們人人喝的水裏下一把□□已經很對得起他們了。”
見秦雲盞沒說話,鳳襄冷笑一聲,搖扇道:“看來這群人今天沒少編排我啊!”
“你不打算解釋點兒什麽?”秦雲盞道。
“解釋?有什麽可解釋的?人們隻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鳳襄走在前麵,紅衣白扇,恣意輕狂,“你看你師尊解釋麽?師兄解釋麽?世人越平庸便越愛傳閑話,有這閑工夫與他們爭辯口舌,不如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他們不配,懂嗎?”
“所以你跟那江南樂坊的首席琵琶娘子,雲南幕府的將帥千金,佘山宮的冉淑聖女,還有宋鯉,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秦雲盞道。
鳳襄頓了頓,沒有回頭。
“談不上子虛烏有,我確實與她們都有過交集。”
他從始至終都不說一句帶有“否認”意味的話。
秦雲盞覺得他莫名的坦然得緊。
便在這時,竹林中穿梭而過兩條人影,落地後是師雲琢與蘇九重二人。
“咦?師尊你肚子好啦!”秦雲盞奇道。
蘇九重敷衍的“嗯”了一聲,擺擺手,煞是頹唐,師雲琢的臉色也沒比他好看到哪裏去,師徒二人一前一後的走著,敗軍之將般回到自家宗門老巢。
鳳襄看不慣人這樣,皺著眉頭道:“你們倆這是從哪兒回來的?”
“雲盞,去夥房幫為師下一碗麵,要白湯,加蔥蒜和白水蛋。”蘇九重道。
秦雲盞“喔”了一聲,就屁顛屁顛的去了。把他支會走,蘇九重才在石桌邊坐下,揉著太陽穴道:“我與雲琢今日去了劍閣,想為雲盞討一枚劍閣行印。”
“這我知道,你們這些宗門弟子大多數的法器都是劍閣提供的。”鳳襄以扇支頤道:“然後呢?他們不給?”
蘇九重掐了掐眉心。
“不給就收拾他們啊!”鳳襄冷笑一聲道:“咱們不就是專治各種不服?說,這管派行印的人是誰?我去蹲他,賞他兩枚毒丸子吃,看他是給還是不給。”
蘇九重掀起眼皮,十分為難的看了他一眼。
“宋鯉。”
鳳襄:“?”
紅衣男人的臉色由白轉青。
他的神色不是羞愧,不是懼怕心虛,不是煩惹,而是一種與譏誚交織著的狂怒情緒,他退了兩步,活活笑了出來。
“她借題發揮了,是不是?”
“我看她是真心實意的難過。”蘇九重說:“確實也不太好意思咄咄逼人......”
“當真是恩將仇報第一人......”鳳襄喃喃道:“你們中原人,實在是一丘之貉。”
“鳳襄,你先冷靜,沒有人要指責你在先。”師雲琢壓下眉峰沉沉然,卻見鳳襄後退了幾步,他心裏“咯噔”一聲,正欲說話,卻被鳳襄打斷。
“罷了,本來覺得待在你們簫下隱居是可以圖個清淨,現在看來,連這方寸的清淨也無。”紅衣男人一陣陣發笑,神色又是冷冽又是淒愴,俊美的容顏扭曲三分,“既然我是這禍源所在,那鳳某先行一步,預祝小雲盞早日拿到趁手的兵器,修行之途順遂大好!”
說時遲那時快,他自袖中滾珠般排出一列丹丸,隨著扇風震落在地,叫人防不勝防,下一瞬息狂風起煙靄降,幕天席地,呼嘯的丹末靈意遮蔽了人的五感,讓人分不清東西南北,更不知何處去尋。
“鳳襄!!”
“小鳳凰!!”
電光石火間,一道清影自夥房內急掠而出,他手中似持有一細長影,而後奮不顧身的撲進了這重重的丹簾之後。
鳳襄欲借丹意,疾馳閃現出招搖山,但在厚重狂湧的丹意之中卻突兀的探入了一截細細的樹枝末梢,那枝丫於他腰側抖動輕顫,肉眼幾乎不可見,但鳳襄卻瞬間感覺到腰間一鬆。
“我的芥子囊——”他麵色驟變,失聲道。
他的芥子囊以連環扣與腰帶相連,輕易無法丟失,這不起眼的小樹枝竟然輕而易舉的斷了他的連環扣!
“啪”
沉甸甸的芥子囊落下,正好落在一隻手裏,秦雲盞朝後一個翻滾,連連後退,他被這丹意嗆憋的滿臉通紅,一邊兒大喘氣一邊兒抱揣著鳳襄的芥子囊一躍而至高處。
丹霧消散,鳳襄疾步追出,他滿臉寫著難以置信和匪夷所思,大聲憤怒道:“小雲盞!把我的芥子囊還我!!”
“不還!!還了你不就走了?!!你走了我們爺仨兒還上哪兒找你去!!”秦雲盞衝他齜牙,斬釘截鐵道:“我不準你走!!”
“不準?我鳳襄想去哪裏,還沒誰攔得住!!”紅衣男人惡狠狠道。
“哦?是嗎!”秦雲盞側身站著,將他的芥子囊在手裏掂量了幾下,似有挑釁,“這裏麵應該有不少好東西吧!!你舍得?”
“我有何舍不得?”鳳襄冷笑道:“千金散盡還複來,更何況,裏麵不過一些毒丹罷了!!不值錢!!”
“毒丹啊!”秦雲盞若有所思,他拎著芥子袋的另一端,朝手心裏抖了抖,果不其然,從中掉出了一把五彩斑斕的丹丸子。
“你——”鳳襄不知他意欲何為,眉頭皺的愈發厲害。
“毒丹是吧!”秦雲盞把玩著那些看著就不是很健康的丸子,挑眉一笑道:“鳳襄哥,你今日若敢離開簫下隱局,我就把你這些毒丹一個不落的全部吃下去,你盡管走好了!改日記得來給我收屍就行!”
鳳襄麵色驟變,震怒道:“你——你發什麽瘋!!”
“我沒發瘋,我是說真的。”秦雲盞道:“左右你也不在意我,那就隨我如何好了。”
鳳襄頭回感覺到什麽叫做被氣的兩眼發昏,他怪異的笑了兩聲,猛地轉首,看向一旁的師雲琢和蘇九重。
“秦雲盞這麽發瘋,你們兩個也不管管他???”
蘇九重的表情發木,“你看我這個師尊什麽時候在宗門裏有過話語權了?”
“雲琢!”鳳襄將最後一絲希望放在了師雲琢身上,“你也任憑他作死??”
“我自然不會撒手不管。”師雲琢的神色平淡如水,“今日他若有個三長兩短,那就都是你的緣由,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弄死你。”
鳳襄:“??????”
你的腦回路是不是不太對啊師雲琢!!!!你不知道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嗎???
不是,你們師門是不是都有病啊!!!!
你們不是才是中原的正道人士嗎!!!怎麽有臉來道德綁架我!?!?
我看你們師門根本就不想救秦雲盞對吧!!誰也不想解決問題對吧!!
鳳襄在心底歇斯底裏的咆哮,瞳孔巨震。
眼看著秦雲盞真要把那把毒丹跟糖丸子似的往嘴裏送了,鳳襄覺得自己徹底敗了,他撲過去連連擺手,就差捶胸頓足了,“別別別!小雲盞!!有話好好說!!我不走了還不行嗎!!!你別吃那些丸子!!別拿自己開玩笑!!!”
“你不走了?”秦雲盞仰著頭張著嘴,“當真?說話算話?”
“一言九鼎,駟馬難追!”鳳襄緊張的不行了,焦灼道:“那粉丸子你別拿在手裏滾來滾去!外麵那層沫兒是鶴頂紅做的——”
“哎喲我的媽呀!”秦雲盞嚇一大跳,慌忙將一把五彩斑斕扔回他的芥子囊,甩著手道:“哪兒洗手啊!我要洗手!!”
鳳襄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仿佛是他自己剛剛經曆了一場大劫。
他一轉身,被師雲琢按住肩膀。
“行了,別拿捏我了,我說不走就不走了。”鳳襄長籲短歎,“我真服了你了,秦雲盞這招是跟誰學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做個人吧!!”
“純屬自學成才。”師雲琢收回手,不著痕跡的歎了一口無奈之氣,“你也別心理不平衡了,他這招,我早就切身體會過了。”
鳳襄:“?”
鳳襄:“說出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