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小時候,經常盼著過年,有新衣服有壓歲錢有隆隆響的鞭炮聲,每年都是期待。
長大後的春節卻日趨平淡。
蘇艾心覺得,春節儼然已成為一種意義,全家團聚的意義。而今年,因為已嫁為人妻的姐姐和妹妹都要在婆家過年,整個春節更顯得單調乏味得可憐了。連全家團聚的意義都缺了角,春節,變得更加形式。
然而,再怎麽形式的團聚,也比被困在百年難遇的暴風雪裏的那些渴家的人兒們幸福。蘇艾心看著電視裏播的那些被暴雪冰封的鐵軌,被困的繈褓裏的嬰兒在凍紅了臉的母親懷裏撓心撓肺的哭泣,歸心似箭的人們頂著白皚皚的大雪徒步走出火車鐵軌,是怎樣蹣跚的走向家的那個方向時,蘇艾心眼眶紅了。
眼淚不自覺的掉到碗裏,抬頭正對上蘇長青投過來疑惑的眼神,頗關切的詢問:“大眼妹怎麽了?公司沒發年終獎?那有什麽好哭的,大過年的。”
年終獎是蘇艾心的心頭恨,隻發了不到一個月工資。
所以這一提,完全把蘇艾心好不容易積起的悲傷情緒打得魂飛魄散。眼淚一擦,翻了計白眼過去,使勁把碗裏的飯扒了一大口進嘴裏,含糊的抗議:“缺心眼!”
雖然含糊,還是沒逃出蘇長青的耳朵,眼睛一瞪,也往嘴裏扒了一大口,‘白眼狼’已經叼在嘴邊硬是沒蹦出來。當然,並不是蘇長青不想反擊,而是為了顯示他高超的諺語運用程度,換成了五個字:“狗咬呂洞賓!”
不能不說,這真是一對非常具有遺傳學意義的典型代表——冤家父女。
悲傷過後,便是千年不變基調的春晚,親朋好友形式般的拜年,雞鴨魚肉滿目橫呈,喋喋不休的老媽和吹毛求疵的父親每天堪比辯論賽的鬥嘴,所有的一切再提不起蘇艾心的**。
於是這樣的日子裏,管少彬的短信成為不可或缺的美妙插曲。
語言木訥的管少彬大部分隻會發“大媽,你在幹什麽?”
“大媽,吃了沒?”
“大媽,睡了沒?”
蘇艾心強烈的抗議“管烏龜,你就不能換個好點的稱呼啊?我怎麽記得不久前某人還‘艾艾’‘小艾’的纏著我轉,什麽時候我都升級到大媽了?說甜點的話會死啊你!”
又補充“另外,您的內容能不能豐富點?提高些境界啊?天天就問吃飯睡覺,豬啊!”
得到啟發的管少彬立刻就回了,“哈哈哈!我想你了!”
蘇艾心拿著手機花癡的笑了,“行,孺子可教嘛。來,再給姐來一個。”
“^ ^老婆大人,你在幹嘛?有沒有想我啊?咱爸咱媽在幹嘛?咱家豬都還好吧?”
看這條短信的時候正在吃飯,一口飯全噴了。大幸的是噴地麵上了,不幸的是蘇大爺在餐桌上。
蘇長青一個眼神掃過來,蘇艾心就知道他要說什麽,為了不在春節這個舉國同歡的日子裏‘父女相殘’,趕緊做自我裁決:“歹勢歹勢,我錯了,以後堅決不在吃飯的時候看短信,真的真的!”
這話說得十二分的誠懇,生生把蘇爸的火焰澆滅。
這些或甜膩或讓人噴飯的短信在這個寒氣逼人的冬天,不管是否酸得蘇艾心的牙打顫,還是噴得蘇老爺一臉鐵青,卻像股和煦春風,吹得蘇艾心暖洋洋的。
原來被牽掛、被需要的感覺真好!
再見管少彬時,已是一個星期後。
春節過後的X市,因了來自五湖四海的勞動人民都還沒完全歸位,整個城市顯得有些冷清。但她提前回來了,初五,都沒能跟家人一起過個元宵。
因為公司要求提前上班。
不來也可以,扣全勤扣獎金扣考核。
NND,幹脆把她做成‘扣肉’得了,真是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
回X市的前一晚,蘇媽羅海燕為女兒準備了一個大蛇皮袋,裏麵包羅萬象,隻有她蘇艾心想不到的,沒有她羅海燕裝不下的。
都說父母的愛是沉沉的愛,蘇艾心覺得說這話的人肯定有個和蘇媽有得一拚的打包精神。
是夠沉的,沉得第二天蘇艾心到X市車站下車後,沒扛兩步,已經喘得跟狗一樣了。
幸好傳說中的男主管同學及時到達車站,從已經在翻白眼吐舌頭的女友手裏接過‘沉沉的母愛’,一路連拖帶馱拉回去。
進了宿舍,蘇艾心用腳把門一挑,‘哢嚓’合上。封閉的房間裏莫名的就起了曖昧的味道,蘇艾心是故意的。
毫無預警、餓狼撲食的把管少彬按到**,管少彬掙紮著說話,“哎呀,幹嘛?!”
蘇艾心騎在管少彬身上,學著剛從某雜誌上看到的一句台詞,豪氣雲天的一手摁在他胸上說:“禿驢,你就從了老衲吧!”
管少彬差點沒笑出肺脹氣,這都哪來的台詞劇情的,連禿驢都用上了!也不知道這女人平時都看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夠惡趣味的。
蘇艾心看著管少彬大笑的反應有點不知所措,按照雜誌上說的,對方應該‘寧死不從’,然後‘以下犯上,化被動為主動’如此如此才對啊!
看女友還在轉眼珠子不知道又想什麽鬼東西,管少彬握緊了她的雙臂,坐起來順利反客為主把對方給摁下去。
得,這下蘇艾心不用費心再思考情節發展了,她隻負責挑逗部分。
總結了上次‘發炎門’的教訓,這次小別後如饑似渴的倆人沒敢再像上次那般折騰,也介於每次管少彬都說她‘不專注’,這次蘇艾心本來也是想好好表現的,所以才特別去看了些雜誌尋找突破的。
開頭似乎還是不錯的,至少把那句最關鍵的台詞給完整表述了,無奈最後還是破了功大笑起來。也不怪她,任誰在**時刻,鐵**掉下兩個螺絲都會破功的吧。
拿著倆螺絲,蘇艾心把房東全家祖墳都問候了一遍後,轉眼開始憧憬美好未來:“管大叔,咱們以後的窩得首先有一個超級舒服又寬敞的床,得咱們在上麵滾他幾滾都掉不下床的那種!”
對於床這個事,管少彬是深受其害,非常有體會,頭點得甭提多勤快:“嗯嗯,這個床的問題是太嚴峻了。要不然我們自己買一張吧。”
“不要了,租的房子,不定哪天就搬走了,買了床又多一個累贅了,到時候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還是能省就省吧。”
蘇艾心之所以是蘇艾心,是因為她有強大的思維能力,就算中間被插斷,她還把前後接上,絲毫不影響她繼續抒發滿腔理想。
“我覺得等我們有自己的窩了,我們就可以自己畫圖設計規格、裝修。要有陽光明媚的陽台,要夠大,然後掛上喜歡的窗簾,平時工作不忙了或者周末,我就可以在這裏看看小說雜誌,等我們老得都沒牙了走不動了,就哪都不去,坐著搖搖椅曬曬太陽,回憶回憶當初你是怎麽對我死纏爛打窮追不舍之類的。再就是要有幹淨的地板,平時可以赤腳走在上麵,夏天冰冰涼的,肯定很舒服!我還要在客廳的牆上畫一麵手繪圖,一進門就看到,有感覺吧!你覺得怎麽樣?”
身邊的人再次配合的點點頭,看著她忽閃而明亮的眼睛,因激動而紅潤的臉,覺得一切都那麽美好,似乎所有這些就在不遠處,隻要他們再努力跨一步,就到了。
摟緊了懷裏的人,在她額頭上狠親了一口,像是保證又像自我鼓勵的說:“會有的,以後都會有的。”
蘇艾心被自己構思的美好藍圖陶醉得七葷八素的,聽了管少彬的話,把嘴角揚得更高了,毫不吝嗇的一個大‘啵’印在他臉上,“大水管,你真是太好了!愛死你了!!”再努力往他胸懷裏蹭了蹭,“那你起來煮粥給我吃吧,我餓了!”
“……”
陸劍明在初十也來到X市。
他要來X市,葉芹在年前有跟蘇艾心他們提過,據說是他兒時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吳偉賓叫他一起過來X市合作發展,具體的發展項目並還沒定。
蘇艾心隻是沒想到他會這麽早過來,還以為他至少會在家或者在Q市過完元宵。
管少彬去車站接的陸劍明,接到宿舍後,蘇艾心第一句話就擠兌他:“行哈陸劍明,拋妻棄子的就過來了,我們家豬真是太可憐了,才熱戀期啊,就要獨守空房,嘖嘖,可憐啊可憐。”邊說邊搖頭晃腦,十分扼腕的模樣。
陸劍明卻樂嗬嗬,一副完全不介意。
這就是蘇艾心不愛虧他的原因,怎麽挑他毛病,他都是一臉淳樸憨厚人士的臉,讓人欺負起來一點爆發力都沒有,久而久之,蘇艾心焉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吵架還需挑個口才好的。蘇艾心算是領悟了。
還沒過半個月,聽管少彬說,陸劍明他們的合作的項目已經定下來了。
是合資開一家餐飲店,餐品是中西合璧。地址選在X市大學城裏,相信客源不是問題。店麵租金的事還在商談,沒意外的話,這兩天就可以把店盤下來了。
這個效率有些出乎蘇艾心的意料,陸劍明一直給她不緊不慢的感覺,難得一次,竟然做事神速。
高速的同時,也意味著倉促。
蘇艾心希望自己不是烏鴉嘴。
“你們有見到他吧,你去過他那個店了嗎?在哪?”葉芹的焦急在語氣上掩飾不住。
“早見了。聽少彬說那個店好像在大學城,離X市市中心有點遠,好像是新開發區,很多大學都還沒進駐,我也沒去過,不知道是不是真像人家說的那麽偏僻。”蘇艾心倒是客觀。
“劍明說有兩個新朋友加入他們,是吳偉賓打球偶然認識的人。他們怎麽隨便在路上認識的人也敢拉一起合作啊,我總覺得不踏實。”
“是嗎?這個我倒沒聽誰提過,要不然我問下少彬。”
……
這樣的對話,幾乎從陸劍明到X市以後天天都在葉芹跟蘇艾心之間交流,蘇艾心覺得自己都快成廣播中轉站了,從四麵八方收取各路關於陸劍明的消息,然後無限播報給那個被思念折磨得神經脆弱的女人。
而在葉芹這邊,所有的消息都變成了來自四麵八方的聽說,這些每天都在變化的超大信息量早已超過她腦袋的負荷,失眠變得順理成章。
擔心他被人騙了,擔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擔心他的報喜不報憂。
瘋狂的牽掛一個人,原來是件極度崩潰的事。
終於在第N通電話後,接近崩潰的葉芹做了個決定,“我明天就過去看看,他肯定很不會照顧自己,不親眼看到我無法踏實。”
蘇艾心大呼了口氣:你丫的就趕緊過來審查吧,再不過來,姐最近耳屎又豐收了。
女人總喜歡把自己的男人想成離了自己就無法獨立生活的小孩,那樣全身依賴能讓她們找到歸屬感。
感覺到自己的被需要,是件幸福的事。
葉芹也不例外,她要是他不可或缺的。
‘歹勢’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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