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這天晚上,蘇艾心就沒心沒肺的丟了管少彬一個人獨守宿舍,自個跑去參加了同事鍾澤學的婚禮。
沒想到鍾澤學長得那麽車禍現場的一個人,竟然娶到了一個水靈靈的老婆。
美女配野獸,在當今社會,成為一個奇怪的盛行。
小說畢竟是小說,現實裏哪裏來那麽多帥氣又多金又專一、集千萬優點於一身的黃金王老五,更多的還是像鍾澤學這種雖不耐看卻經濟實用的男人。
套用蘇艾心的歪理就是:那種鑽石男如果一直單身,不是身體有毛病,就是心理有殘缺,如果十足完美,那鐵定躲不了英年早逝。
天妒英才嘛,就是這麽個道理。
早逝也好,這樣的人留在世上隻會是個禍水。
蘇艾心信誓旦旦的保證:“這絕對不是吃不到葡萄的心裏,咱說的是實在得不能再實在的大實話了。我敢說,這樣的人比那華南虎還稀缺。”
不管華南虎稀缺還是鑽石男稀缺,蘇艾心還是端起高腳杯裏不知道兌了多少可口可樂的紅酒,對著這對新人笑得大眼睛都眯成月牙了:“鍾澤學,行啊,上輩子都用來敲木魚了吧,娶了這麽漂亮的老婆,嫉妒啊我。”
鍾澤學跟準新娘的嘴咧得都要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隻顧著應:“喝喝喝,今個兒高興!”
蘇艾心把可口可樂一飲而盡,還裝著皺了下眉,咂咂嘴:“幹了幹了,新婚快樂白頭偕老啊!”
等新人轉身去了別桌,就見同桌的韓吉峰正笑著看她,蘇艾心不管不顧的繼續把可樂拿了倒杯裏,不介意被發現這惡劣行徑。
偷天換日其實怪不得蘇艾心,她幾乎是滴酒不沾的人,跟矜持酒品啥的統統都沒關係,就因為一個,還是最要命的那個——酒精過敏。
高中那時有個同學家裏有喜宴,蘇艾心去時遲到了,被同班的男生禍害了,灌了五杯。倒是沒倒,卻生生折騰了她一個晚上,一晚都在癢,跟全身爬滿螞蟻在咬一樣,又癢又痛。第二天起來一看,嚇得她當場腿就軟了。
渾身上下起了一層一層的顆粒,蘇艾心第一反應是:完了,長水痘了!
一路屁顛的跑去跟蘇媽說,蘇媽果然還是經驗老道,一語排除出水痘的可能:“估計是過敏了。”
蘇媽的話在醫生那得到驗證,醫生看著蘇艾心語重心長道:“哎,小女孩家家的喝什麽酒,一點自覺性也沒有,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
蘇艾心一心隻想知道這些可怕的東西要多久才能消,對女孩子該有什麽樣顯然是不在意的,她把手伸得老長,幾乎就要碰到醫生的鼻子了:“醫生醫生,什麽時候可以消下去?”
後來經曆了一個星期滴水不沾的煎熬,蘇艾心身上的顆粒終於顆顆脫落,隻留下淡淡的痘印。在時間的過渡下,那些淡疤印也日漸慢慢消失不見,但從此以後,她也再也沒喝過酒,真正是‘一遭過敏,十年怕酒’。
“我說韓吉峰,你別笑,五十步笑百步,你那兌了雪碧的也沒比我好多少。”蘇艾心說完又一飲而盡,並適時的打了個飽嗝。
韓吉峰也跟著把手裏的雪碧喝了,“什麽時候換你啊,蘇小妞?”
“換我什麽?”蘇艾心莫名的看著他。
韓吉峰卻不回話,隻把下巴往新人的方向努了努。
蘇艾心明了,“早著呢。”
確實還早著,剛畢業,談何結婚。
結婚,兩個字,在蘇艾心的概念裏,飄渺又虛無。
蘇艾心的姐姐不止一次語重心長的告誡過她“婚姻不是愛情的墳墓,沒錢的婚姻才是。”
“不要以為現在愛的你死我活的就可以天長地久,等你以後天天麵對孩子、奶粉、尿布、不敢過馬路的婆婆、早出晚歸的老公、物價飛漲的食物,你就知道,愛情在麵包麵前,一文不值。愛情,那是有錢人才玩得起的。老百姓的生活,隻有瑣碎的摩擦。”
“磨出繭了,不疼了,你也就熬出頭了,不然,就是死胡同。”
“別跟我說你不介意管少彬家境怎麽樣怎麽樣,我看他的性格跟你就不是一個調上的,當初小妹還不是那麽死擰的堅持的愛得雞犬不寧,現在呢?還不是後悔!”
這樣的話聽多了,蘇艾心也麻木了。
並不是聽不進去,相反,蘇艾心知道,這些非常實誠而現實。
隻是,有很多事,就算所有的過來人都跟你說是錯的,沒有親身去經曆,去摔一次,絕不會甘心。
青春無非就是瘋狂的奔跑,然後華麗的跌倒!
跌倒了就爬起來,蘇艾心覺得自己不是那種一蹶不振的人。
不都說失敗是成功他媽嗎?這不就得了。
酒宴過後,蘇艾心一路從酒席打著飽嗝回到宿舍時已經晚上十一點,管少彬看著她不斷的‘呃~~呃~~’哭笑不得。
蘇艾心臉紅撲撲,聲音亢奮的對著管少彬說:“你不知道,晚上有一盤魚有那麽大!”說著用手比劃著,然後“呃~~”一聲後再接著說:“那麽大啊,我第一次吃那麽大的魚。”
說完依然一臉花癡樣,管少彬倒了水過來阻止她繼續說話:“先喝下水,再打嗝下去,腸子都打結了。”
蘇艾心接過水抿了一口,嘴一擦,繼續:“還有那個龍蝦,巨大巨多肉!真的好好吃啊!”
管少彬忍不住笑出聲:“就知道吃,貪吃蟲!”
誰也沒有想到,這頓充實腹飽的喜宴真能把蘇艾心吃的腸子打結,不過不是因為打嗝打的,純粹吃撐了。
喝了水,嗝不打了,可是肚子卻開始鬧騰了。
蘇艾心的肚子像足了主人的性子,一個字,急!
鬧起來完全不用過渡的,剛還眉飛色舞的人一會兒就蜷到**打滾了,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嘴扁成一個倒月牙:“難受。”
這一幕在管少彬看來那是相當心疼的,急得他也眉心出汗。手按在她的胃部輕輕移動著:“哪裏難受了?這裏嗎?還是這裏?”
蘇艾心已經把自己卷成一團蝦米,頭埋進床單裏,也不說話,就一聲聲的低低啜泣聲,聽在管少彬心裏,一個勁的撓得他發慌:“小艾怎麽了?是不是撐到了?我看下。”
把蘇艾心從**撈起來摟著,撥開她的頭發,滿臉都是水,已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淚水。管少彬四個月沒見女友了,第一天就見她難受得這個樣,當下心像被狠揪了一下,抽了紙巾抹了她一把,背起她就出了門。
這個夜深人靜的晚上,管少彬背著被胃痛折騰得奄奄一息的蘇艾心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穿越了無數條陌生的小道,才找到了醫院。蘇艾心的淚水沿著他的後頸,跟他的汗水匯合在脖子深處,浸透他的衣服,夜晚的風吹過,一陣冰涼。
任他怎麽想也沒想到,到X市後第一個晚上,會以這樣一種狀態參觀了醫院。
蘇艾心躺到**後,管少彬才發現自己的拖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掉了一隻,黑壓壓的腳底因為緩過來了知覺,開始有些火辣辣的疼,想是剛才踩到什麽沙子了。
蘇艾心在病**淚眼婆娑的扁著嘴,管少彬就在床邊一手握著她,一手捏捏她的嘴:“憋屈啥啊,自己貪吃怨誰?”說完滿意的得到蘇艾心的一個白眼。
蘇艾心扁扁嘴,抹了一把眼睛,剛看清了管少彬,眼睛又模糊了。
管少彬長途奔波了一天,沒來得及好好歇一晚,明顯露出疲憊之態的臉,此刻卻努力睜大著眼睛一刻不移的看著蘇艾心,輕聲輕氣的問著,“還疼嗎?”“想吐嗎?”
伸了手,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臉,蘇艾心本來是想說句有愛點的話,以表達自己此刻內心的感動及心疼的,結果說出來的就成了“大水管,你晚上吃什麽了?”
管少彬‘撲哧’的笑了起來,小虎牙跟著蹦躂了出來:“你就關心吃的呀?還沒吃怕?”
蘇艾心無奈的望了望旁邊的空病床,吞了一口唾沫才回過目光,“其實,其實我是想問,你困嗎?”
這一說,管少彬慢慢回過神來了,說不困是不可能的,特別是剛才的那一路奔波、大汗淋漓之後的疲憊開始像潮水一樣慢慢回潮,眼皮又重了些。
管少彬借口上廁所站了起來,親昵的摸了摸蘇艾心的頭:“嗯,我去下廁所就回來,好好躺著。”
廁所裏,管少彬狠狠的往臉上潑了兩撥水,立刻清醒了不少,狠狠打了個噴嚏,才折回病室。
蘇艾心在打點滴中昏昏欲睡,管少彬掖好她的被角,把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輕輕握著,“睡吧,等下換瓶了我去叫護士。”
其實蘇艾心一直就是個多夢輕眠的人,這一夜的夢依然是五彩斑斕顛三倒四亂七八糟。
恍惚中,房東過來說房租要三千二,押一付三。管少彬傻傻的就開始掏錢,蘇艾心跳了起來大罵房東:“你NND的也太黑了,從三百五漲到八百,搶銀行還需要點職業道德呢,你良心給驢吃了啊!”
管少彬過來拉她,還糾正她:“驢是吃素的。”
然後把錢包裏的錢全部倒在地麵上,總共就六百五十八塊二毛。房東一看就說:“沒錢別住了,搬走吧搬走吧。”
蘇艾心氣得齜牙咧嘴,正想拿掃帚打他,突然就地震了。房東迅速被大石頭埋沒,管少彬拉著她就要跑,她看著地麵上的六百多大叫:“錢還沒拿!”
屋頂迎麵踏了下來,蘇艾心一驚,就醒了過來,迎麵撞進管少彬的目光裏。
“怎麽了?做噩夢了?”
蘇艾心‘嗯’了一聲,挪著起來,肚子因為主人的挪動發出“咕~~~”的一長聲,蘇艾心低頭摸了摸肚子,再抬頭,迎著管少彬熬了一夜,胡渣亂竄的笑臉,咧了一嘴白牙。
漲壞了的肚子,餓了,也就意味著好了大半。
蘇艾心下了床後就看到了管少彬的腳。
那隻黑乎乎腳趾發紅的腳在她的注目下,隻好害羞的動了動腳趾頭,挪到了另一隻腳後麵。黑腳的主人說了話:“昨天走急了,掉了,等下再買一雙就是了。”
蘇艾心不知道當下自己的心情該如果表達,隻是看著那隻腳就挪不開眼。想像它昨夜是怎麽踏在X市的大街小巷上,嘴不知覺的就扁了扁,心裏像被什麽堵了,堵得滿滿的,有點難受。
很多年以後,蘇艾心再想起這雙腳,內心依然是滿滿的,此時的蘇艾心知道那些滿滿的是什麽了,原來是無法言說的感動。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