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岑奔到餐廳的拐角處蹲下，伸手把縮在牆角處的某樣物品拿起來，輕輕撫摸著。
“岑岑，你幹什……”莫朗視線被楚岑手裏的物品吸引住，“小狗？”
仿佛回答莫朗，楚岑手裏的小東西極輕微的嚶了聲，一動不動趴在楚岑手掌上，看著很小，也很虛弱。
“朗朗，我覺得它好可憐。”楚岑捏著小奶狗的耳朵，這隻小奶狗估計剛斷奶，純黑色，看不出來髒不髒，但看它虛弱無力的樣子，可能是被人遺棄的。
莫朗無奈：“是有點可憐，它的主人大概不要它了。”
楚岑看他，滿眼懇求：“我想把它帶回去，可以嗎？”
莫朗喜歡狗，但沒有養過，楚岑喜歡，把這隻小狗帶回去他沒什麽意見，但：“我得問問你媽媽。”
楚岑眼睛發亮：“你不反對我把它養在你房子裏嗎？”
莫朗愣了愣，意外這孩子考慮到了這點，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有些心疼過分懂事的楚岑，伸手摸了摸他軟軟的頭發：“我喜歡狗，不介意你把它帶回家，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嗯嗯。”楚岑拚命點頭，手掌上的小狗似乎意識到它的命運將有巨大轉折，嚶嚶嚶叫了好幾聲。
莫朗：“如果你隻是一時興起，我不同意你養它。”
楚岑緊張起來，將小狗朝自己胸口靠了靠。
“你把它帶回家，它就是你的責任。”莫朗蹲下身，和出楚岑平視，認真說道，“如果它以後調皮，比如咬你的鞋子、撕爛你的書本，你可以生氣，可以罵它，但不可以把它扔掉，像它以前的主人一樣。”
楚岑本以為莫朗會讓他保證不會因為這隻小東西影響學習，沒料到他說的完全是另一件事，年紀畢竟還小，短時間內沒有完全領會莫朗的意思，眨巴著眼睛看莫朗，小狗則看著楚岑，一人一狗的表情莫名類似。
“如果你做不到，就把它放在這裏。”莫朗知道自己有些殘忍，對一個小孩說這麽重的話，但他還是說了下去，“也許會有別人把它帶回去好好養，也許它就一直在街上流浪，你不帶它回去，它以後會怎麽樣，都和你無關，但你帶回去了，就一定要對它負責。”
楚岑看著莫朗認真的樣子，問道：“如果它咬我，或者咬別人，怎麽辦？”
“你教它、訓它，但不能把它隨意扔掉。”莫朗站起身，最後說道，“明白嗎，岑岑？”
莫朗知道，他說的這些話，以楚岑的年紀和經曆，大約不能完全理解，但這種關於品行的教育，必須從小，從每件事裏植入。
盯著小狗的腦袋看了一會，楚岑站起來，仰著頭對莫朗認真道：“媽媽對我也是這樣，我不乖的時候媽媽也訓我，還打過我，但媽媽從來沒把我扔掉，是嗎？”
莫朗的思維轉圜的再如何快速，也萬萬沒想到楚岑會聯想到這上頭並準確表述給他聽，足足愣了有一分多鍾，莫朗才回過神來。
這孩子，越來越讓莫朗喜歡了。
“是，所以，你決定好了養它嗎？”莫朗再次確認。
楚岑鄭重點頭：“我要養它！”
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多，楚吟剛打開門，一團小黑影就撲了過來，伴隨著楚岑清亮的喊聲：“小黑，過來！”
莫朗下午給她發信息詢問楚岑帶流浪狗回家養的事，楚吟同意了，因此並不驚訝，換上拖鞋走到客廳，地上沙發上放滿小狗的用品，吃的、用的還有玩具，莫朗正在研究一袋狗糧。
“媽媽，我們帶小黑去了寵物醫院，它洗了澡了，你看，很幹淨。”楚岑把小黑抱起來展示給楚吟看，小黑吃飽喝足養了會精神，開始露出小狗的頑皮本色，在楚岑手裏直撲騰，嘴裏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莫朗把狗糧放下，一臉疲憊：“這狗好像有多動症。”
楚吟瞧著他淩亂的頭發和家居服，以及沙發上扔的亂七八糟的抱枕，已經猜到了事情原委，忍不住笑：“養狗沒這麽簡單，跟養小孩差不多。”
“加了半天班，打了一下午羽毛球，加起來都沒這個小東西累人。”莫朗站起來準備去書房，“還有些事處理，我去書房。”
走出兩步，莫朗想到什麽，回過頭來，猶豫道：“下周六的事……”
“我記得。”楚吟對他點頭，“下周六我沒事，不會爽約的。”
楚吟這樣說，反而讓莫朗有些尷尬，自己似乎過於在意這件事，顯得婆媽，趿著拖鞋快速進了書房。
一周的時間著實很快，又一個周六來到，恰好這天楚岑跟同學約好一起去圖書館，莫朗起床後發現楚岑已經走了，楚吟正在廚房忙碌。
“你在做飯？”莫朗皺眉，“今天去我爸媽那裏，你不記得了？”
楚吟頭也不回在案板上忙碌：“記得，你說九點出發，正好來得及。”
莫朗走過去，案板上放著十來個小豬模樣的饅頭，白嫩白嫩的身體是用麵粉搓成的，腦袋則是淡黃色，臉上還沾著兩顆紅豆作眼睛，說不上多像，但很可愛有趣。
“想了好幾天，實在不知道該送你媽什麽禮物。”楚吟把蒸鍋拿過來，將軟軟的饅頭小心翼翼放進去排好，“你媽生日，做些壽桃包送她吧，我們老家要做成桃子形狀，可那個我做的不怎麽好，這種小豬樣子的以前經常做給岑岑吃，比較拿手些。”
莫朗在一邊看著，不說話，楚吟的聲音低了些：“是不是有些失禮？過生日卻……”
“我媽會喜歡的。”莫朗打斷楚吟，非常肯定的語氣，“一定會喜歡的。”
楚吟把包子一個個擺好：“真的？可是這些完全不值錢。”
“我媽不缺錢。”莫朗有些餓，眼睛四下一掃，沒發現能吃的東西，隻有楚吟做饅頭剩下的一小塊麵粉團，莫朗捏起來隨意揉了兩下，揭開楚吟剛蓋好的蒸籠蓋子，“蒸好了叫我。”
十點多，莫朗把車子駛進梁家在郊區的別墅院子裏，從院子裏的車來看，梁穆烽已經到了。
楚吟從後座拿過裝著壽桃包的保溫盒，下意識的理了下裙子。
平時上班都是職業裝，周末休閑服，今天為了顯得隆重些，楚吟穿了一條紅色半長裙，大部分時間盤起來的頭發全部散下，從臉頰兩側垂落，紅色的裙麵和烏黑的頭發，襯的楚吟本就白皙的皮膚越發明亮白皙，莫朗一路上偷瞄了好幾眼。
“別緊張。”莫朗早就注意到了，楚吟一路上不是摸頭發就是扯裙子，一看就很緊張，忍不住安慰她，“我爸和穆烽你都認識，我媽人很好。”
楚吟胡亂點頭，繼續摸裙子，顯然沒把莫朗的話聽進心裏。
“你也是有趣，剛認識的時候懟我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莫朗把楚吟手裏的保溫盒拿過去，示意兩人一起進屋，“那時候你知道我是你上司，也沒見你罵我的時候緊張，今天隻是跟我家人見個麵而已。”
楚吟實在很想吐槽他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直男思想，隻是房子大門近在眼前，還是先顧眼前要緊，斜睨了莫朗一眼，沒說話。
隻是這一眼，莫朗忽然覺得心跳加速，他覺得自己腦子抽了，明明是個白眼，他居然會覺得楚吟對他拋媚眼！
“你……”
梁穆烽像閃電一樣從屋裏衝出來，徑自朝楚吟跑過來，完全無視旁邊的大哥：“好久不見，楚經理越來越漂亮了。”
楚吟還沒說話，莫朗在一旁涼颼颼道：“上次見到小學同學你也是這麽說，你一開始都沒認出人家。”
“哥，你是覺得我在說謊嗎？”梁穆烽轉向自己大哥，眼裏閃著狡黠，“那你說，楚經理漂不漂亮？”
“……”莫朗摸鼻子，眼睛看向院子裏的一排花，這些花開的好漂亮，真不愧是他爸打理的。
楚吟也有些不自在，梁穆烽見好就收，熱情的邀請楚吟進門，楚吟再次捋垂在臉側的頭發，深深呼吸兩下，和兄弟倆一起踏入梁家大門。
屋內很安靜，隻有梁氏夫婦，莫朗向楚吟解釋道：“我爸媽隻請了幾個朋友，應該還沒到，你別緊張。”
郭琦已經迎了過來：“阿朗回來了啊，你和穆烽……”
說話間，郭琦眼睛猛地瞥到站在莫朗身後的女人，立刻顧不上和兒子嘮家常，緊緊扯住莫朗的手，眼睛不斷朝他身後飄：“這是……”
“媽，這是大哥的女朋友。”梁穆烽站在一旁當解說員，“是公司的部門經理。”
郭琦一把推開莫朗，走到楚吟麵前，輕輕握住楚吟發熱的手，看著她已然漲紅的臉，輕聲道：“你好，我是莫朗的媽媽。”
“阿姨好，我叫楚吟。”楚吟強迫自己和郭琦對視，梁穆烽長的和梁道很像，但鼻子遺傳自母親，“祝您生日快樂。”
莫朗歎口氣，把保溫盒遞過來：“她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早上起來做的。”
“真是麻煩你了，一早起來準備這些，來，我們進去坐。”郭琦看都不看兩個兒子，執起楚吟的手，邊跟她說話邊朝客廳走。
兄弟倆對視一眼，同時攤手聳肩——沒辦法，看母親的樣子，今天估計都沒空搭理他們兄弟倆了。
四個人坐在客廳剛喝上口水，大門處傳來爽朗的笑聲，郭琦道：“你們父親回來了。”
莫朗站起來跟梁道打招呼，看到跟梁道一起進門的人，怔了怔：“睿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