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的話止於楚吟忽然站起來的動作中，楚吟看著蘇遙說道：“去你辦公室談。”
“請。”朝會議室門口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蘇遙拿著東西跟在楚吟後頭朝自己辦公室走，眼睛定在楚吟的後背，眨眼都是輕輕的。
可能是考慮到設計部門的特殊性，蘇遙的辦公室，和其他部門負責人的辦公室相比，連接部門員工的那麵，不是傳統的牆，而是整塊大的玻璃，除非把整麵百葉窗落下，裏麵的人做什麽，外頭看的一清二楚。
“請坐。”蘇遙請楚吟坐下，在抽屜裏拿了瓶飲料給她，楚吟接過來，某品牌的蘋果汁。
蘇遙對楚吟微笑：“我來公司後，這是你第一次到我辦公室。”
“我來是因為公事，蘇總監，請盡快說吧，我那邊有很多事。”楚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公事公辦，她和蘇遙認識多年，一直搞不懂他腦中到底在想些什麽，也不想去探究什麽，以同事身份相處，是她能忍受的極致。
蘇遙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們開始吧。”
說是簡單聊聊，這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直接聊到了午餐時間，蘇遙說完正事，楚吟剛想告辭，樊睿來到門口：“總監，午飯時間到了，之前說好今天中午我請客的。”
“馬上走。”
楚吟正好走到門口，樊睿熱情道：“楚經理，一起去吃吧。”
“謝謝，不用客氣了。”
樊睿一把拽住楚吟的胳膊，半懇求半撒嬌：“跟我們一起去吧，都是同事，沒有陌生人的。”
蘇遙在後麵附和了一句：“樊睿拿到了公司上一季度的獎勵，特意請我們吃飯。”
“是的楚經理，一起去吧？”樊睿緊緊攥著楚吟的手不肯鬆開，加上她真誠的語氣表情和邀請，楚吟實在不好拒絕。
設計部門大多是年輕人，除了蘇遙，楚吟隻和樊睿熟一點，到餐廳落座的時候，大家很自覺的把蘇遙和樊睿中間的位置留給楚吟。
“我們經常來這個餐廳吃飯，你一會嚐嚐，應該會喜歡。”蘇遙給楚吟倒水，動作熟練語氣平和，再正常不過的樣子。
楚吟：“謝謝。”
樊睿在一邊笑道：“我打電話預定菜品的時候，蘇總監說你不吃香菜，今天的菜裏都不放香菜。”
說著，樊睿瞧了眼正跟同事講話的蘇遙，低聲羨慕道：“蘇總監真細心。”
楚吟端起杯子喝水，心裏無來由的一陣煩躁。
“楚姐，蘇總監他……”樊睿想要接著和楚吟聊聊蘇遙，因為和蘇遙的位置挺近，她說話聲音很小，隻有她和楚吟能聽清。
楚吟忍不住打斷她：“蘇總監和我的關係，跟和你們是一樣的，同事關係，除此之外，我們平時沒什麽交集。”
這時候第一道菜上桌，剁椒皮蛋，樊睿給楚吟夾了一小顆，同時好奇道：“可是蘇總監對你很了解，你愛吃什麽菜不愛吃什麽他都知道。”
楚吟抓著筷子的手動了兩下，她把皮蛋用筷子夾碎，沾了點醬料：“我可以叫你睿睿嗎？”
“當然。”樊睿笑著。
“睿睿，你比我小好幾歲，有些事我不知道怎麽說。”楚吟小口小口吃著皮蛋，低聲和樊睿說這話，“他知道我的一些習慣愛好不奇怪，我們認識很多年了，但我和蘇總監的關係隻是同事，僅此而已。”
樊睿麵露訝異，恰好服務員端上來另外三道菜，楚吟舀了一小勺豆腐放到樊睿碗裏：“除此之外，我幫不了你什麽，好嗎？”
“楚姐……”樊睿麵容微紅，不自在的低頭吃菜。
年輕女孩看向意中人時候的眼神，楚吟如何會不明白？她自己也是那種模樣走過來的，樊睿有意無意投向蘇遙的神情，楚吟不是不懂，但她真的幫不了忙。
蘇遙和樊睿透露的隻是楚吟的用餐習慣，微不足道無傷大雅，但這種細微到點的細節，通常情況下，隻有很親近、關係足夠好的人，才會注意並了解的那麽清晰，稍微敏感些的人，都能從蘇遙的話裏聽出楚吟和他的關係很不錯，最起碼，有一段時間很不錯。
頓了頓，楚吟覺得自己剛剛說話有些過分，緩和了語氣，重新對樊睿說道：“睿睿，你想聽聽我的意見嗎？”
“我……”
蘇遙在這個時候站起來，手裏舉著酒杯，環顧餐桌一圈，在包廂裏高聲道：“我們先祝賀樊睿得到公司獎勵，敬她一杯。”
餐桌上永遠不怕沒有起哄的人，部門負責人開了個頭，其他人就再無顧忌，起哄讓樊睿喝酒。
蘇遙笑著製止他們：“上班時間不能喝酒，你們想全體被罰錢嗎？”
大家都跟著笑，樊睿坐在一邊，低頭，也跟著笑。
“這樣吧，這周上四天班，今天周二，周五下班後，我請大家吃飯唱歌，到時候你們可以多喝點。”
包廂氣溫瞬時升高，年輕人七嘴八舌的說著：“真的嗎總監？”
蘇遙肯定的點頭：“當然是真的，你們想吃什麽都可以，去哪裏唱歌你們選，就這麽說定了。”
“市區那新開了家海鮮自助，我朋友去過，說很好吃，菜品豐盛質量也好。”
“那家我在朋友圈看到有人發過，好吃嗎？”
“除了海鮮，還有很多精美點心，中餐也有。”
“哇，真的？叫什麽名字，我查查看。”
距離周五下班還有好幾日，設計師們已經興致勃勃的討論起吃飯的地點，樊睿也加入其中，一幫年輕人邊吃邊討論，整個包間熱鬧非凡。
“周五一起去嗎？”
楚吟知道蘇遙在問自己，她想都沒想，直接搖頭：“不用，都是你部門的人，我去不太方便。”
“是覺得跟他們不熟不方便，還是因為我在覺得不方便。”蘇遙靠坐在椅子上，用喝湯的動作掩飾說話。
楚吟：“沒有區別。”
“當然有。”蘇遙自嘲的看楚吟，“前者代表你是被動的不去，後者則是你主動不願意去。”
楚吟無視蘇遙看過來的眼神，木然道：“別玩文字遊戲。”
蘇遙“嗬”了一聲，沒再和楚吟說話，各自安靜用餐，一頓飯安穩結束。
下午時間，楚吟正專注於手頭的文件，莫朗的助理打來電話，說莫朗讓她過去一趟。
“之前xx店鋪衣服失竊的事，有眉目了。”莫朗和楚吟隔著辦公桌而坐，“警方聯係我們，偷衣服的人抓到了，就是離職的店長。”
楚吟鬆了口氣：“還好，警方怎麽說？”
“店長的家裏人知道她偷東西被抓起來，主動找到警方，說願意賠償所有失竊金額，女兒罪行能稍微減輕。”
楚吟搖頭，替女孩子感到可惜，不過，法律自有其安排，她得到的，是她決定偷那些衣服前就注定好的。
如莫朗說的，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每個人都一樣。
說完公事，楚吟本想回辦公室，但看莫朗的意思，似乎沒想讓她現在走人，楚吟以為他還有事說，坐在椅子上繼續等。
莫朗一會看楚吟，一會看窗外，一會看自己跟前的桌子，脖子和腦袋動個不停，就是不說話。
楚吟耐心的等著，五六分鍾後，楚吟實在扛不住了，主動開口道：“莫總，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莫朗正看著天花板，聞言立即把視線移過來：“等等！”
楚吟：“莫總請說。”
莫朗又開始到處看，眼睛此處漂移，就是不往楚吟臉上來，如果視線是有形的射線，楚吟懷疑這辦公室已經滿目瘡痍。
這人，一定有什麽事，而且看樣子，肯定是私事，就是不知道他在別扭個什麽勁。
“莫總，我那邊還有不少事，如果……”這次楚吟直接站了起來，作勢要朝門口走。
莫朗一驚，在桌麵上狠狠拍了下：“等下！”
楚吟忍住笑，麵無表情的轉過身：“莫總，我真的有事。”
“你，你先坐下。”莫朗指向的位置是沙發，自己也站起身來，邊盯著楚吟，防止她開門出去，邊說道，“我有點事問你。”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繼續麵麵相覷，楚吟親眼見證莫朗的臉色由白轉粉紅，再轉成大紅，上下嘴唇飛快的互相觸碰，應該是在嘀咕什麽。
楚吟這下是真的好奇，到底有什麽事，這麽難以啟齒嗎？
自言自語完畢，莫朗右手握拳，抵在嘴唇上，含糊不清的說道：“雷周六有空咩？”
“……”楚吟隻聽懂周六兩個字，向莫朗的反向移動兩步，“我沒聽清楚。”
莫朗斜她：“我說的這麽清楚，你沒認真聽。”
楚吟：“……你確定？”
“咳咳。”挺直脊背，雙手放在大腿上，莫朗的動作嚴肅又莊重，好像在他對麵坐著的是某高層領導。
楚吟伸手拖住額頭，這到底是要幹什麽，弄得她無緣無故緊張起來了。
莫朗麵部平靜無波，心裏卻已是驚濤駭浪，他有一件非常非常要緊的事要跟楚吟說，楚吟過來前，他已經在腦海裏演示了幾十遍，比談生意都緊張，可楚吟過來後，看著她這個人，莫朗又開始猶豫緊張了。
莫朗深深鄙視自己，平時的淡定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