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見這邊沒有動靜,鄭重道:“女士,我真的是派出所民警,一位姓莫的先生出了點事,目前在我們這邊,我是受他委托,給你打電話的,我們派出所具體地址是xxxxxx。”

楚吟心神一震,脫口而出道:“莫朗出什麽事了?”

“女士,電話不是很方便,如果可以的話,請您過來一趟吧。”電話裏的人把地址重複了一遍,確認楚吟聽到,就掛了電話。

楚吟立刻下樓,聽民警的意思,莫朗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不然他現在應該在醫院,這讓楚吟稍稍放下一些心來。

可是,好端端的,莫朗怎麽會在派出所裏?是他做了什麽,還是被人做了什麽?

打車飛快趕到派出所的時候,莫朗正坐在一張椅子上,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什麽,隻有頭發有些亂,除此之外,楚吟沒發現他有受傷的跡象。

“莫朗。”楚吟過去,莫朗見到她,眼睛先是一亮,緊跟著就黯淡下去,看的楚吟越發擔心。

坐在莫朗對麵的民警見到楚吟,開口問道:“請問你是?”

楚吟頓了頓,答道:“我是他女朋友,請問他怎麽了?”

莫朗的眼睛從民警臉上移到楚吟臉上,像被膠住一般,定在上麵不肯動。

民警請楚吟坐下:“我們接到報警,莫先生撞了人,準備逃跑的時候被人抓住,我們帶他回來了解情況。”

楚吟先扭頭看了莫朗一眼,他正盯著自己看,見楚吟看他,莫朗開口道:“我沒有。”

民警:“莫先生,目前的口供對你不利,那塊地方我們查過,沒有監控攝像頭。”

莫朗覺得自己看夠了,總算把楚吟臉上移開來,平淡道:“如果有監控,他們不敢這麽做。”

楚吟聽兩人對話有些門道,忍不住插嘴道:“什麽意思?你說清楚點。”

“莫先生的意思是那兩人碰瓷,我們初步調查過那兩人的身份,沒有資料顯示他們兩個人認識,家庭背景、讀書、工作等日常交際圈,兩人沒有明顯的交集。”民警見莫朗不停看剛來的女子,注意力明顯不在自己撞人這事的真相上,忍不住提醒,“莫先生,你最好想想當時有沒有什麽人看到你們。”

莫朗還真仔細想了想,然後搖頭:“那條路本來就很偏僻,沒有人路過。”

楚吟當然察覺到莫朗一直盯著自己在看,但她不知道莫朗現下在想些什麽,他們早上剛分開,莫朗為什麽一臉如隔三秋的恍然?更別提他眼下要麵對更重要的事。

民警無奈,他們出警後把莫朗帶到派出所,莫朗一直很冷靜,不慌不忙,他們問什麽他答什麽,並堅持那兩個人是有計劃的碰瓷,奈何當時除了他們三根本沒有其他人,兩人的口供對莫朗一人,劣勢很明顯。

楚吟想到這事裏的關鍵人物,問了一下,民警說被撞的人在醫院檢查,他同事傳來的消息是有外傷幾處,至於內在,得等拍的片子出來再看。

“莫先生……”民警想跟莫朗談談接下去他會麵臨的,從外頭衝過來一個男人,便衣打扮,但他一進門直衝跟莫朗談話的民警位置,示意他站起來,兩人走到牆角邊,小聲嘀咕著什麽。

看莫朗絲毫不著急的模樣,楚吟不知道該說什麽,從心裏她自然是相信莫朗的,但眼下證據對他不利,即使被撞的人沒大礙,如果對方執意控告,莫朗仍然比較麻煩。

見楚吟麵色不虞,莫朗反而笑了:“不是大事,我自己知道,我的車根本沒碰到那人,有問題才怪了。”

“可是兩個人都說是你的問題,如果他們非要告你,怎麽辦?”

莫朗搖頭:“他們不會的,他們鬧到這裏的目的是為了錢,打官司對他們沒有好處。”

楚吟:“你跟警察說了嗎?”

“說了,所有事情我都據實說的。”莫朗滿是不屑的搖頭,“他們一開始想讓我掏錢,我說要報警,他們覺得情況不妙,搶在我前麵報了警。”

聽莫朗說了事實,楚吟稍稍放下心來,幸好幸好,莫朗沒有真的撞到人,隻是,被人碰瓷,對方還有互相配合的人,警方做事講究證據,大概也不是那麽好解決。

楚吟知道,按照莫朗的性格,無論如何都不會給碰瓷之人一毛錢的,如果有人能證明莫朗說的是實話就好了。

民警和便衣在角落談完話,走到莫朗對麵坐下時候,麵色有微妙的變化,看向莫朗的時候眼神複雜,莫朗和楚吟對視一眼——有不祥的預感。

“莫先生,剛剛我的同事說,被你撞到的人經過醫院拍片確認,有比較嚴重的內在傷,醫生經過會診,是經過強烈撞擊形成的。”

莫朗愣住,楚吟眼睛漸漸睜大。

民警看著莫朗搖頭:“根據相關法律,你暫時不能離開這。”

腦袋裏短暫的空白後,一貫以來的冷靜迅速回到莫朗身上,民警不會騙他,醫院也不會,可是,他能百分之百確認,他的車子絕對沒有碰到那個人,當時,他正在思考怎麽跟楚吟說養狗的事,從而把話題順利引到重點上麵,那人不知道從哪個方向衝出來撲到他的車頭上,再然後,另一個男的出現,直嚷嚷莫朗撞了人想跑。

莫朗當時隻覺得可笑,再明顯不過的碰瓷,以為他會害怕從而給錢了事,但莫朗不,當即掏出手機要報警。

沒喝酒、沒頭暈、沒眼花,腦袋清醒,莫朗再清楚不過事情的原委,可是,碰瓷的主角真的有被撞擊的事實,讓他始料未及。

沒有證人、沒有監控,人證物證皆無,唯一的“目擊者”和那人是一夥的,莫朗要怎麽證明自己的清白?

楚吟這次是真急了,她相信莫朗說的,可沒有證據,警察憑什麽相信莫朗?目前展現在所有人眼前的證據,對莫朗大大不利。

“不過你不用太擔心,我們不會憑這個就認定是你所為。”民警繼續搖頭,剛剛同事來告訴他,在醫院躺著的那個男人,曾經因為碰瓷和偷盜進過局子多次,感性思考的話,莫朗的確有被冤枉碰瓷的可能性,可法律需要的是絕對理智的證據,眼前他們掌握的線索,確實對莫朗更加不利。

楚吟有些無措的看莫朗,她向來穩重,不容易激動失措,可現在涉及到違法,莫朗有坐牢的可能性,楚吟不淡定了。

莫朗對她輕輕搖頭:“沒事。”

“可這事……”楚吟告訴自己冷靜,著急慌亂隻會自亂陣腳,“該怎麽辦?”

莫朗沒有答案,這已經超出他的知識範疇,以前也從未遇到過,誰能知道那人是真的被撞擊過呢?是巧合嗎?

按照規定,楚吟不能在派出所待太長時間,特別是案件有新的進展,莫朗無法離開,楚吟被民警請了出去,並告訴她,他們會調查,有進展會通知她。

“先別告訴爸媽,也別告訴岑岑。”離開前,莫朗這麽叮囑她。

楚吟心亂如麻,坐在派出所外麵的長椅上,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思考她該做些什麽。

除了先瞞著梁家人和楚岑,公司的事也比較棘手,如果莫朗一時半會出不來,梁氏怎麽辦?

楚吟知道,梁氏的運營比較良性,莫朗三五天不出現還不至於影響到公司的業務,但莫朗畢竟是梁氏目前的掌舵人,不聲不響的消失,梁道和公司其他元老又沒收到任何風聲,難免有人起疑。

那怎麽辦,莫朗特意叮囑不能告訴梁道夫婦,可是除了梁道之外,誰能暫時在公司緩衝幾天……

腦海裏猛地冒出一個人來,現在,除了他,沒人能幫忙,於是,楚吟立刻從手機裏調出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一遍鈴聲響完,沒人接,楚吟不死心的繼續打,終於,在打到第五遍的時候,一個帶有笑意的男性聲音響起:“楚經理?”

“是我。”

那頭笑:“居然主動找我,和我哥吵架了?”

楚吟沒心情說笑,直接說道:“你哥被抓到派出所了。”

手機傳出一陣急促的窸窸窣窣聲響,貌似是梁穆烽從什麽地方爬起來,伴隨著他急切的問話:“我哥?為什麽被抓起來?”

足足通話二十多分鍾,楚吟把電話掛掉,輕輕換著胸腔裏的氣,梁穆烽這人平時看著沒正形,溝通起來卻是無比順暢,她提的建議梁穆烽也答應,並保證會瞞著梁道郭琦,明天周一,他到梁氏和她見麵。

解決了比較重要的一點,楚吟把心思全部放在莫朗身上。

民警說,醫院那人提出,所有治療費用由莫朗負責,並付給他一定數額的誤工費、心理損失費等,綜合起來,大約在四十多萬。

如果莫朗是真的肇事者,治療賠償莫朗是責無旁貸的,四十多萬對莫朗來說也不算大數目,但如果莫朗隻是背黑鍋,那他一分錢也不會出。

那人撲到莫朗車頭上,按理說力道不會很重,可醫院出的報告是較為嚴重的撞擊,楚吟覺得,應該沒有人在碰瓷的時候敢於如此拚命,不顧生命危險狠撞上去。

楚吟腦袋裏的某根炫像被什麽撥了一下,她猛地跳起來,略激動的朝出租車等候牌走,她想到一個可能性,想到現場去瞧瞧。

她不是警察,不具備專業的勘探技能,而且,她能考慮到的情況,相信警方會更快更全麵的考慮進去進而采取相關行動,但楚吟現在坐立難安,實在等不了。

莫朗被帶走的地方是一條相對偏僻的馬路,屬於開發前的蕭索階段,沒有監控,行人和車子都很少,不遠處貌似有個老舊小區,時不時有幾個人進出。

楚吟在手機地圖搜了一下,這條路開到頭右拐,很快就到清風路32號,也就是莫朗約她去的狗舍。

她沿著馬路慢慢走,邊走邊仔細看,同時觀察周圍偶爾路過的人,心裏有些懊惱,沒人知道當時有沒有人恰好看到莫朗,就算有,人家也許壓根不樂意給什麽證明。

盡管知道希望渺茫,楚吟還是在馬路上走了幾圈,碰到有人就過去詢問,下午有沒有看到什麽,不出意料,楚吟一無所獲,楚岑幾次發來短信,問她和莫朗什麽時候回去。

楚吟無奈,她知道在這裏耗著沒意義,兒子還在家裏,隻能先回去。

因為莫朗的事煩了一晚上,睡眠時間加起來不超過一小時的楚吟頂著碩大的黑眼圈到公司上班,助理告訴她,今天莫總不在,是梁穆烽過來的,讓楚吟一到公司就去趟他的辦公室。

“我對公司業務不熟,來這裏隻能做個擺設作用。”梁穆烽不諱言,他對公司的事從來沒關注過,根本不懂,“等下例會,我會告訴我哥有事,我暫代幾天,但這絕對不是長久之計,最多兩天。”

楚吟當然知道,梁穆烽從不不參與公司管理,公司一直有相關傳言,說梁道偏心大兒子,也有人說莫朗鐵腕,大權獨攬不讓梁穆烽接觸公司的事,如果莫朗遲遲不出現,公司不知道會傳出什麽來,多多少少會動搖到公司員工的凝聚力。

楚吟把她從派出所和莫朗那裏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梁穆烽,著重說了她的懷疑,並說她昨天去過現場,但她單獨一個人,什麽都沒問到。

梁穆烽覺得楚吟的思路可行:“我馬上多找幾個人去那邊問,看看有沒有人恰好看到什麽。”

楚吟點頭,警方會查,可他們也不願意幹等著,多一分的機會也是好的。

例會還未開始,楚吟接到派出所電話,仍然是昨天打電話通知她的民警:“楚女士,很高興的通知你,莫先生應該沒事了,你現在可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