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章 鐵證如山

世家大族的愛恨情仇、風流韻事,最是讓百姓津津樂道的了。

鍾家這醜聞一出,風頭瞬間就蓋過了皇上禦案上那雪片似的彈劾折子。

茶館、酒樓頓時也不缺了茶餘飯後的談資,轟轟烈烈的傳出了好多個版本。

一個個都好像自己親眼所見似的,說的唾沫橫飛,口水直流。

蘇穎坐在雅間裏,都聽得清清楚楚,睇著吃著瓜子聽得津津有味的李少‘奶’‘奶’,打趣道:“你這麽火急火燎的把我請出來,我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了呢,合著你是想自個散心,拿我做筏子的?”

李少‘奶’‘奶’一點都不臉紅的說道:“真叫你猜著了,我可不就是拿你做筏子,出來見見世麵,順帶長長見識的。在家裏頭,又怎麽聽到這麽‘精’彩紛呈的故事,看到這麽高/‘潮’迭起的好戲?”

也是,就是家裏頭的仆從轉述的時候,也都是說的很文雅的。不像是在外麵,販夫走卒說起來可一點都不顧忌,連葷/話黃/段子都出來了,實在是叫人大開眼界。

蘇穎斜睨了她一眼,才不信她這話呢。

那鍾繼夫人和鍾家家主無媒苟合,胚珠暗結,原本風光無限的鍾家嫡長子變成了‘奸’生子,那自詡有著高貴身份的鍾繼夫人也變成了未婚先孕的無節‘女’子。

說不得還得背上謀害族姐的名頭,甭說鍾繼夫人完了,連她生的兒‘女’都聲名掃地了。

這件事還是李少‘奶’‘奶’偷偷告訴給她的呢,現在還一副“真沒想到,世風日下”的模樣來,做給誰看的呢。

“鍾家作‘奸’犯科,數罪並罰,少不得是要抄家罷官的,如今再傳出這樣的事來,便是僥幸沒事,也是抬不起頭來了。”

在這名聲大於天的年代,有了這樣的名聲,可不就是釜底‘抽’薪了。想想也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麽。

蘇穎對此沒多大的感觸,聽李少‘奶’‘奶’這麽一說,就抬起頭來看她。

李少‘奶’‘奶’嗤笑一聲:“你當那位鍾大爺是什麽好的麽?五毒俱全的黑心下/流種子,仗著自個托生了個好胎,無惡不作,光是叫他禍害的良家子一巴掌都數不過來。先前竟是看上了一位良家妻,為了此‘女’,生生的把人家夫家一家五口都給害死了,屍首就丟在了‘亂’墳崗上。”

“如今可好了,”李少‘奶’‘奶’一拍巴掌,“從堂堂嫡長子變成了‘奸’生子,比那通房‘侍’妾之流生的庶子都要下/賤,可要遭人唾棄去了。”

蘇穎神‘色’未變,隻沉聲說道:“若真叫你這麽說,萬歲爺明察秋毫,殺人償命,他說不得沒機會瞧見旁人唾棄他了。”

雖說不算是殺‘雞’儆猴,但鍾家絕對是個典型,皇上頗有拿鍾家立威的意向,自然是絕對不會姑息輕饒的。

李少‘奶’‘奶’眉眼一轉,笑了:“如此,豈不是還便宜了那黑心王八羔子。”

蘇穎狐疑的看了李少‘奶’‘奶’一眼,她跟鍾家有仇吧?當然也不排除,李少‘奶’‘奶’心善,嫉惡如仇。

蘇穎這麽一想,微微一曬,她自己無動於衷的,難道就不許旁人嫉惡如仇了?

李少‘奶’‘奶’沒注意到蘇穎的狐疑,又同蘇穎說:“鍾繼夫人的娘家,許家,當即就開了祠堂,把她給從族裏除名了。好似,許家也要把那旁支除族呢。”

李少‘奶’‘奶’冷笑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外人興許是不知情,可叫我說,許家若是半點不知情,那定是騙鬼的。莫不然,許家旁支的‘女’兒嫁到鍾家,那旁支也沒跟著多沾了什麽好處,也不過是近幾年才起來的。如今怕不過是見事情敗‘露’了,嫡支想撇開幹係了,可真是……”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你到底是站在那邊兒的呀?”鍾家的事兒,蘇穎是從蘇夫人那裏聽說過一些,誰對誰錯還真是不好說,但現如今,輿論流向如此,便是鍾家想辟謠,也不過越抹越黑。

誰叫“鐵證如山”呢——根據戶部那邊的戶籍記錄,鍾家嫡次子懷上的時候,嫡長子還在肚子裏呢,多傳奇啊——旁的那些不好說,可這無媒苟合,‘奸’生子是事實吧,更何況那原配夫人還是繼夫人的族姐。

李少‘奶’‘奶’振振有詞的說:“我占在‘理’一邊兒。”

蘇穎抿‘唇’笑一笑,沒多說什麽。

李少‘奶’‘奶’嘴一撇,哼道:“近來源源不斷的消息傳來,上房那位病立馬好了,如今也是急著撇清關係呢,生怕叫她的心肝寶貝沾上了這壞名聲,忒沒意思。”

說到這個,蘇穎就問了:“你們家國庫欠銀,戶部那邊可沒見半點動靜呢。”

一說國庫欠銀,李少‘奶’‘奶’頓時就沒了好氣,“哈”了一聲,“我原本隻當是公公向鍾家看齊,硬拗著不歸還國庫欠銀,可我才‘弄’清楚了,原來他們兩位打的是什麽主意。”

李少‘奶’‘奶’一點都沒有,家醜不外揚,胳膊肘折了要往袖子裏藏的意思,她嗤笑著同蘇穎說了。

“想著等我那小姑子進了宮有了大造化,帶攜娘家,到時候再說什麽國庫欠銀那多生分啊。”

蘇穎聽得目瞪口呆,就連皇後娘娘的娘家承恩公府也沒這樣的想法,人家早就響應皇上的號召,跟著皇上走,把國庫欠銀給‘交’上了啊。

還有,他們就那麽有自信,李姑娘就一定被留牌子,被皇上留在後/宮中呢。以傅奕陽透‘露’的,皇上對李尚書無感的態度,那位李姑娘應該不會被留下來的。

蘇穎雖然沒說話,但她神情都說明了一切,李少‘奶’‘奶’也是苦笑:“家裏頭的大伯和我相公心裏未免不知道形勢,可但上麵兩位一心認定的事兒,哪裏還有我們置喙的餘地。不瞞你說,剛出了鍾家被彈劾的事時,他們還不以為意呢,現如今眼看鍾家陷入泥沼裏了,才有些慌神了,到底我們兩家來往不斷。”

李少‘奶’‘奶’這般說的時候,眼底有一絲譏諷,慌神是慌神了,可她那好婆婆竟頭一反應的是,要顧念小姑子的好名聲。又覺得該做點什麽,就把她給派出來了。

李少‘奶’‘奶’這麽一說,蘇穎都不知道該怎麽勸了。在傅家呢,傅母再“叱吒風雲”那也是在內宅,外麵那些個大事還是傅奕陽做主的,現如今就更不用說了。

李少‘奶’‘奶’的情況跟她不一樣,蘇穎眉梢一動,微微一笑:“皇上自是明察秋毫的,不會隨便牽扯的。”

聽了這話,李少‘奶’‘奶’心裏一動,雖說這話聽起來像是場麵話,可李少‘奶’‘奶’想到蘇穎既是有身為皇上心腹的相公,又有個在都察院任左都禦史的父親,說出來的話自然是要有些分量的,心裏安定了些。

“瞧我,把你叫出來竟是叫你聽我說這些煩心的事了,”李少‘奶’‘奶’也不是那種自怨自艾的人,凡事都要往好處想不是,“這家茶樓招牌點心做的不錯,你得嚐嚐看。”

“自然。”蘇穎雖然覺得李少‘奶’‘奶’還蠻苦‘逼’的,但也不想多惹麻煩,更何況那是旁人家的事情,李少‘奶’‘奶’都‘插’不了手了,她一個外人可沒嫌棄自己手長,聞言也就不多說什麽了。

李少‘奶’‘奶’不是個會虧待自己的人,她點了好些個招牌點心,一邊吃一邊還和蘇穎扯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或許是看別人不快樂,自己就快樂了,李少‘奶’‘奶’盡是說別人倒黴的事兒,比如說薑家。

“原先薑夫人人緣可不如何,隻如今鍾家出了這樣的事兒,旁人一說起來反倒是有些同情起她來了。不過,一碼歸一碼,鍾家的事兒也牽扯到了薑家,那薑源當街打死人的事兒也被翻了出來。還有,”李少‘奶’‘奶’壓低了聲音,“薑‘侍’郎那外室子沒了,那外室瘋了,轉告薑夫人呢。”

蘇穎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咂舌道:“那薑‘侍’郎可不是要絕孫了。”斷子倒不至於,可那外室子沒了,薑源又傷了腰,可不就是要絕孫了。

李少‘奶’‘奶’“嗤”了一聲:“說不得薑‘侍’郎老當益壯,再努努力還能再有個老來子呢。”

“你可真能說。”蘇穎心裏絕對是幸災樂禍的,誰叫薑存富薑‘侍’郎管不住自己的老婆兒子,還想著給傅侯爺使美人計,什麽如‘玉’姑娘,揚州瘦馬的也敢攀侯府的大‘門’,哼!

“誰知道那‘侍’郎還能做多久呢,他既是靠著鍾家的裙帶關係爬上來的,若是鍾家倒了,他能有什麽好果子吃呢。”

李少‘奶’‘奶’不客氣的說了句,蘇穎表示了讚同,本來就是秋後的螞蚱,能蹦躂到今天已經是上麵額外開恩了。

這話不假,很快的,薑存富就被罷了官。

罪名也不少,徇‘私’枉法、貪汙受賄、包攬訴訟、教子不嚴、縱子行凶、內帷不休等等。

不但如此,不但要在限定期限內歸還國庫欠銀並罰銀的二十萬兩,逾期著戶部抄家抵債。

至於鍾家,誰叫鍾家家大業大,不但嫡支,還有分支的,在各地做官的也有好幾,姻親故舊的,那叫盤根錯節啊。

這樹大招風麽,一看皇上要收拾鍾家,不知道哪兒藏著的魑魅魍魎都跑了出來,要砸一塊石頭。

喊冤的、告狀的,實在是層出不窮,不管真的假的,那架勢叫人一看,就覺得鍾家真真是臭名昭著啊。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