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先生,這是最近三個月以來整個商城的業績報告以及財務報表,如果你對裏麵的數據有懷疑的話,可以另外找會計師重新核查一下。”在說話之間,喬汨將一大疊的文件放在了俞正國的書桌上。
俞氏家族的家主俞正國連看都沒看那些文件一眼,隻是一言不發地望著麵前的年輕男子。
過了一會,他不冷不熱地問:“對於商城的經營還習慣嗎?”
“馬馬虎虎。”喬汨若無其事地回答了一句。
“聽說,你經營得還不錯。”
“還過得去。”
坐在一旁抽煙的蕭長河聽著這祖孫倆的對話,不禁一陣頭痛。他不得不承認,就臭脾氣而言,這兩人還真的挺相像的。
這時,俞正國接著問:“知道我為什麽要讓你當商城的總經理嗎?”
喬汨淡淡地說:“我這個所謂的總經理不過是充當一下蒼蠅拍的無聊角色而已。放心吧,俞老先生,我相信孫家不會再來找商城的麻煩了。”
聽到他的回答,俞正國與老友蕭長河不經意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當初我跟你約定的時間是讓你經營商城三個月,雖然現在時間快到了,但隻要你願意,我可以讓你一直做下去,甚至我還可以將商城部分的股份轉給你,作為你的年薪。你覺得怎麽樣?”俞正國慢慢地說道。
“不好意思,我並不想再做下去。”
“為什麽?”
“因為我既不是經商的料,對此也沒什麽興趣。我跟我父親一樣,是個沒什麽大誌的人,隻要求生活輕鬆舒適就夠了,其他的別無所求,不知俞老先生對我這個答案還滿意嗎?”
對於喬汨這種帶有一些挑釁味道的回答,蕭長河心裏麵不禁暗叫了一聲糟。
正當蕭長河以為脾氣剛烈的老友會因此而發作的時候,俞正國卻以一種低沉的聲音說:“你的性格與其說是你像你的父親喬海濤,還不如說像你的媽媽。
君蘭跟你一樣,從小就對經商沒什麽興趣。但為了不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失望,她在大學畢業以後就主動來公司幫我。但她也明確地表示過,等君安、誌海、元春他們幾個能夠幫忙處理公司的事務時,她就會離開公司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這些事喬汨還是第一次聽說,當下沒出聲,隻是安靜地聽著。
俞正國接著說:“雖然我知道她誌不在此,可是在這麽多孩子當中,她的天資是最好的,不管做什麽都能做得很好,就連她不怎麽感興趣的經商之道也不例外。
俞家之所以連續好幾代能夠保持興盛不衰,不僅是有賴於先代所打下來的基礎,還因為就繼承問題上,我們一向隻看子孫的品性和能力,並不拘泥於長幼甚至是男女。也就是說,隻要是俞家的子女,隻要有能力,就都有資格繼承俞氏的產業,就算那個人不是長子,甚至不是男丁也一樣。
但假如是由女子來繼承的話,那麽唯一的條件是繼承人不能外嫁,隻能通過入贅的方式來找丈夫。這樣將來孩子出生後,也是姓俞而不會變成外姓人。
我曾經不止一次向你媽媽表示過希望她將來能夠接手俞氏集團,但她卻一直都不肯答應。你媽媽什麽就好,唯一欠缺的就是權欲和野心。”
說到這裏,俞正國似乎因為想起什麽而輕輕地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他凝神注視著自己的外孫說:“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想再做這個總經理嗎?”
“是的。”
俞正國收回了目光,然後若有所思地說:“那好吧,我也不想勉強你。過幾天我會叫你舅舅俞誌海的二兒子俞明軒去接任你的工作。畢竟他是你的表哥,如果他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你就多指點一下他吧。”
對於這些突然多出來的“舅舅”跟“表哥”,從小時候開始就對俞家充滿了恨意的喬汨條件反射般地產生了一些抵觸的心理。但是在看著俞正國頭上的白發以及沉鬱的麵容時,他終於還是忍住沒說什麽。
在即將走出俞正國的書房時,喬汨頭也不回地問:“俞老先生,既然我已經做到了與你約定的條件,那麽關於那幢房子你會兌現當初的承諾嗎?”
“那幢房子早在你接任總經理的第一天就已經過戶到你的名下了,你自己到律師樓去簽個字吧。”在喬汨的身後,傳來了俞正國低沉的聲音。
“那就多謝了。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請多保重,俞老先生。”說完這句話,喬汨這才離開了書房。
等喬汨離開後,俞正國忽然沉聲說道:“我想,在我有生之年都不會聽到這小子叫我一聲‘外公’。”
蕭長河走過來笑著說:“這倒不一定,你沒聽到他剛剛叫你保重嗎?如果他真的還在心裏麵恨你的話,他是不可能會說這句話的。正國,給他一點時間吧。畢竟他恨了俞家這麽多年,要想讓他一下子就接受你,那是不可能的。”
俞正國一聽,不禁愣了一下。
過了一會,他像在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句:“希望如此。他的眼睛,真的越看越像君蘭。”
知道老友一定是又想了以前的往事,蕭長河並沒有說話,隻是無聲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
當喬汨從俞正國的書房走下來的時候,開車載他來的表妹俞蘭青立刻跑過來問:“怎麽樣,哥哥,外公他對你這幾個月來的經營業績還滿意嗎?”
“應該還過得去吧,至少他已經同意將那幢老房子過戶到我的名下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看到她高興成這樣,喬汨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
一直以來,蘭青都給他一種鄰家女孩般的親切感,與她相處的時候十分的輕鬆和自然。有個這樣的妹妹,倒是挺不錯的。
想到這裏,喬汨笑著說:“去外麵玩了這麽久,有沒有給我帶手信回來?”
“當然有了,而且你那份還是最大份的。就放在車箱裏,我現在就去拿給你。”
“不用急,你媽媽就在外麵等我們,我們先去找她吧。”
“這樣也好。”
兩人一起往庭園那邊走去的時候,俞蘭青一邊親昵地抱著他的一隻手臂一邊興奮地跟他說起在旅行途中所見到的各種趣事。
說著說著,她忽然有些可惜地說:“如果哥哥也能跟我們一起去就好了,那一定會更好玩的。”
“我說小姐,你以為個個都像你們做學生的這麽閑呀?一年當中不僅有兩個大假可放,而且平時也小假不斷。放假放得如此理所當然,不知羨慕死多少人。”
“哥哥你不也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嗎,有什麽好羨慕的?況且放假放得多也無聊呀,都不知怎麽打發時間。”
“切,聽聽,聽聽這口氣,真想將你這句話錄下來,然後將來等你畢業後天天上班做牛做馬的時候再放給你聽,看看你有何感想。”
“真的這麽可怕?你不要嚇我。”
“到時你就知道了。搞不好你將來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會遇到一個像訓導主任一樣整天板著臉,動則就對你指指點點的刻薄上司,然後時不時地讓你加班。最可惡的是他有時還會裝模作樣地對你說‘你不要怪我對你嚴格,為什麽別人都能做好的事,就你做不好呢?歸根到底,這是個能力的問題。我一向的原則是對事而不會對人,希望你能夠明白。’”
“啊,不要再說了,越聽越可怕。哥哥你說得好像真的一樣,難道這些事你都親身經曆過嗎?”
“這是我一個朋友在一家公司實習的時候所遇到的事。他在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經常咬牙切齒地說,每當他看到上司那副裝模作樣的嘴臉時,他都恨不得抄起椅子給他砸下去。”
“實在太可怕了,希望我將來不會這麽倒黴遇到這種事。”俞蘭青咋舌道。
想起最近康聲橋在跟他訴苦水時那副恨得直咬牙的樣子,喬汨不禁微微地笑了起來。
以喬汨現在的財力,要給康聲橋一筆資金來創業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但喬汨知道這樣做隻會害了他。因為一個人如果沒在社會上混上幾年真正變得成熟之前,就貿貿然給他創業的資金,就算剛開始的時候僥幸能夠成功,但最後多半隻會落得一事無成的下場。
一個人要想成功,最重要的是個人的眼光、見識和膽量,而這些是需要時間來磨煉的,無法一蹴而就。菜鳥就是菜鳥,飛不起來的話就一輩子都是隻菜鳥。喬汨不想自己的好友變成這樣,所以直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打算出手幫他。
喬汨與俞蘭青來到綠意盎然的庭園時,隻見蘭青的媽媽俞香蘭正坐在庭園東邊的一個小亭子裏麵喝茶,一看到他們過來,立刻滿臉笑容地向他們招手。
“媽媽,你聽我說,外公非常滿意哥哥這幾個月以來的經營業績,已經同意將大姨以前住的那幢房子交給哥哥了。”走到母親麵前的時候,俞蘭青立刻加油添醋地說道。
“是嗎?那就好。你們快坐下來吧,我剛剛泡好了茶。”俞香蘭笑著說。
“香蘭姨你別聽蘭青胡說,俞老先生連看都沒看那些財務報表一眼,哪裏知道我做得好不好,更不要說滿意二字了。”在坐下來後,喬汨一邊喝茶一邊悠閑地說道。
“我哪裏說錯了?如果外公他不滿意的話,怎麽肯答應將那幢房子轉給你?他會這樣做,就表示他很滿意你的成績。”
“就你話最多,喝你的茶去。”
“什麽嘛,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你不是說給我買了份最大份的手信回來嗎?趁現在有時間,快去拿來給我看看。”
“啊,差點忘了這件事。我現在這就去拿過來,你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哥哥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回來。”俞蘭青剛一說完,立刻興匆匆地跑開了。
看到她這幅風風火火的樣子,喬汨笑了一下之後,準備回頭繼續喝茶的時候,忽然聽到俞香蘭輕輕地歎了口氣說:“小汨,你到現在還是不願叫一聲外公嗎?”
他抬頭一看,隻見俞香蘭正默默地看著他。
喬汨沉默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說:“俞老先生有這麽多孫子孫女,而且個個出色,就算少我一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俞香蘭正容道:“不,你是不一樣的,因為你是君蘭姐唯一的骨肉。我相信父親心裏麵一定很想你能夠親口叫他一聲外公。小汨,你老實告訴我,你到現在還在恨你外公嗎?”
喬汨搖了搖頭說:“早就已經不恨了。在我確定他不是弄壞媽媽寄給他的那個青花瓷以及那些照片的人時,我就已經不恨他了。雖然他跟媽媽斷絕了父女關係,但那是他跟媽媽之間的事,我這個做兒子的根本就沒資格去管。而且媽媽在生的時候也叫我千萬不要怪他,更不能恨他。
隻是香蘭姨,這一聲外公我實在叫不出口。並不是有什麽誤會或別的原因,隻是真的叫不出口。希望你能夠見諒。”
俞香蘭有些無奈地說:“真不知道你的性格究竟是像誰多一些。好吧,我也不再逼你了,但你今天要留下來吃完午飯才能回去,這樣至少可以讓你跟你外公多相處一會。”
“我說香蘭姨,這樣不太好吧,氣氛會變得很怪的。下次吧,下次好嗎?”
“不行,誰知道你的下次是什麽時候。總之你今天一定要留下來吃午飯,就這樣說定了。”
看到一向溫柔和氣的香蘭姨變得如此堅決,喬汨不禁大為頭痛。尤其是看著她那張酷似媽媽的臉龐時,更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終於,他歎了口氣說:“那好吧,香蘭姨,我答應你就是了。”
“這才乖嘛。”俞香蘭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喬汨苦笑著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在他喝茶的時候,俞香蘭卻在默默地端詳著他的臉。
過了一會,她微笑著說:“小汨,你的眼睛跟你媽媽長得很像,但是你鼻梁的形狀以及臉部的輪廓卻跟姐夫他長得一模一樣。小汨,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告訴蘭青,不然我怕她會不高興。”
“什麽秘密?”喬汨被她的話引起了好奇心。
“我跟你媽媽不僅長得很像,就連喜好也十分相似。其實,我以前也偷偷喜歡著海濤姐夫,也就是你的父親。”
喬汨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香蘭姨,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俞香蘭笑眯眯地說:“這種事能開玩笑嗎?雖然,父親一直說姐夫胸無大誌,毫無過人之外,根本就配不上君蘭姐。但是在我看來,姐夫才是最好的男人。因為不管什麽時候,他都將君蘭姐放在第一位,他關心她遠勝於他自己。有時看著他們相處時的情景,我心裏麵真的很羨慕。
那時,我經常在想,如果我也能碰到一個像姐夫這樣的人,隻要他真心喜歡我,那麽就算要我做出跟君蘭姐一樣的選擇,我也不會後悔的。但很可惜,到最後我還是遇不到像姐夫這樣的人。
我一直認為,一個人能夠在有生之年找到自己真心相愛的另一半,是可遇而可不求的,有很多人一生都遇不到這樣的機會。而君蘭姐跟姐夫兩人,正是其中非常幸運的人。因為,他們是真心相愛的,而且還生下了像小汨你這樣優秀溫柔的孩子。
不知為什麽,一看到你,我就很想跟你說這些事。也許是因為你的臉不僅長得像君蘭姐,也像姐夫的關係,讓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你不會嫌香蘭姨羅嗦吧?”她一邊說一邊以充滿懷念的眼光看著他的臉。
“怎麽會呢,香蘭姨,我也很喜歡聽你說以前的事。”
俞香蘭溫柔地握著他的一隻手說:“小汨,真的很多謝你將蘭青當成妹妹來看待。那孩子小時候由於身體不好,經常要請假看病,再加上我與他父親的關係一直處得不好,使得她小時候的性格顯得與一般的小孩子要內向很多,因此一直都交不到什麽要好的小朋友。
小時候看到她沒其他孩子陪她玩,隻能一個人玩耍的時候,我經常會忍不住悄悄地流眼淚。
正因為沒有其他的小朋友陪她玩,所以那孩子從小就希望有個哥哥可以保護她,陪她一起玩,這是她小時候一直埋藏在心裏麵的一個心願。
那天,蘭青回家的時候很興奮地告訴我說,你已經答應做她的哥哥。那孩子當時是一邊哭一邊告訴我這件事的。”
喬汨微笑說:“有個像蘭青這樣的妹妹,我也覺得很高興。”
俞香蘭充滿欣慰地看著他。
就在兩人繼續一邊閑談一邊喝茶的時候,俞蘭青總算回來了。但她回來的時候手上並沒有拿著任何的東西,而且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媽媽,你快回屋裏去看看。剛剛我經過大屋的時候,看到大舅不知因為什麽事和外公吵了起來,而且吵得很厲害,你快過去幫忙勸一下他們吧。”
俞香蘭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對喬汨說:“小汨,你在這裏坐一下,我過去看看。”
“好的,香蘭姨。”
俞香蘭剛走開沒多久,俞蘭青終於忍耐不住說:“哥哥,我們也過去吧。也許發生了什麽大事,否則舅舅不會和外公吵得那麽厲害的。”
“這是俞家的家事,我不想看這種熱鬧,你自己一個人過去吧。”
“你在說什麽呀,你是外公的孫子,怎麽能算是外人呢?而且隻有媽媽一個人我怕勸不住他們,到時或許需要我們幫忙也說不定。所以我們快走啦,哥哥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俞蘭青走過去拉著的手臂央求道。
看到她一臉擔心的樣子,喬汨有些無奈地說:“好吧,我陪你去就是了。不過先說好,我是不會多管閑事的。”
俞蘭青看到他答應了,立刻高興地將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那我們快過去吧。”
喬汨幾乎是被她拉著走的。
在兩人走向大屋的途中,他們卻意外地遇到了一個人。
“蘭青,你也來了。”俞家三小姐俞聽蘭走過來笑眯眯地說。
“三姨,你怎麽會在這裏?”俞蘭青驚訝地問。
“是你大舅叫我來的。蘭青,聽說你最近剛剛跟朋友旅行回來,玩得開心嗎?”
“還可以。三姨,大舅叫你來有什麽事嗎?剛剛我看到大舅跟外公吵了起來,所以我正準備跟哥……喬汨表哥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哦,還有這樣的事。那我們一起過去吧。”
“好的。”
在繼續往大屋那邊走去的時候,俞聽蘭時不時地以一種饒有興趣的眼神看向喬汨。
對於這個怪女人的眼光,喬汨裝作沒看見,表情如常跟著俞蘭青往前走。
三個人來到屋子大廳的時候,隻見不僅俞家的長子俞君安在裏麵,而且就連俞家的二女俞元春竟然也來了。
雖然大廳裏一下子多出了俞聽蘭、喬汨跟俞蘭青他們三個,但是除了坐在一旁沒出聲的俞香蘭以及蕭長河外,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進來。
因為,此時大廳正處於一種非常緊張的氣氛之下。
“你今天把這麽多人都叫過來究竟想做什麽?”俞正國表情冷漠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
俞君安咬著牙說:“我就是想讓弟妹們來替我評評理,看看父親你所做的事究竟說不說得過去?”
俞正國卻冷笑說:“竟然連我最近剛剛修改了遺囑這種事也知道,而且看樣子,你好像連遺囑裏麵的內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可真是神通廣大呀。”
聽到俞正國的話,除了仿佛已經有所知情的蕭長河跟俞君安兩人外,包括俞聽蘭、俞香蘭兩姐妹在內的其他人都不禁露了驚訝的表情。
俞君安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大聲說:“沒錯,我是已經知道了那份遺囑的內容,否則我也不會特意將弟妹們叫過來。
這麽多年來,我都勤勤懇懇地為俞家做事,自問從來沒出過什麽大的差錯。論能力,我不敢說一定比誌海出色,但也絕對不會在他之下,至少凡是我經手的投資項目,基本上從來沒有虧過錢。
更何況,我是俞家的長子,就算將來俞氏由我來承繼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可是父親你呢?卻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將俞氏的繼承人改成了誌海。
這也就算了,俞氏的股權在你手上,你想給哪個兒子都行,我無話可說。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將原本屬於我的那部分公司股權跟不動產全都轉給了大姐的兒子喬汨,什麽都不留給我。父親,你這樣做說得過去嗎?我是你的親生兒子,俞家的長子呀!”說到最後的時候,俞君安激動得青筋暴露。
一向與俞君安關係最好的俞家二女俞元春也忍不住開口說:“父親,大哥說的是真的嗎?如果這是真的,那實在對大哥太不公平了。他為俞家辛辛苦苦打拚了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這樣對他呀。”
俞正國並沒有理會俞元春,隻是對著長子俞君安冷冷地說:“既然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那好,我今天就在這裏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清楚。
你說得沒錯,我是修改了遺囑,而修改的內容也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嗎?”
說到這裏,他以毫無溫度的眼神看著大兒子一字、一字地說:“那是因為,你就是間接害死了君蘭的人。”
在場所有人一聽到這話,全都愣住了。而俞君安本人卻突然臉色大變。
“父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一直沒出聲的俞香蘭一下子站了起來充滿訝異地問道。
俞正國冷冷地看了俞君安一眼,然後這才開口說:“從君蘭離家之後的第三年,我就收到了她寄給我的信。那時,她早已經嫁給了喬海濤,並且還懷上了身孕。從那年開始,每一年我會收到她寄給我的信,隻是我一封都沒有回。並不是還生她的氣,隻是我拉不下這張臉。因為當年她決定離家之時,我曾經親口跟她說過,以後就當是沒生過她這個女兒。
在我60歲生日那年,君蘭曾經托人從景德鎮那邊高價購入了一個清代的青花瓷寄給我當壽禮,而且她還在包裹裏麵放了一封信以及一些他們一家的生活照。
但是結果我並沒有收到君蘭寄給我的這份壽禮。原因是有人私自將那份包裹拿走了。
那個人將包裹拿走後,竟然故意將那個青花瓷砸碎,並且將放在包裹裏麵的信以及君蘭一家的生活照全都撕爛。不僅如此,他竟然就這樣將那些青花瓷的碎片以及被撕爛的生活照寄回給君蘭。”
說到這裏,俞正國忽然揚聲道:“喬汨,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你自己來說。”
喬汨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用低沉但卻十分清晰的聲音對所有人說:“我媽媽在看到那個退回來的包裹時,哭了整整一個晚上,不管父親怎麽勸都沒用。從那天以後,媽媽就再也沒有開心地笑過。
為了讓媽媽忘記這件事,父親向公司請了一個星期的長期,然後帶著她去旅遊散心。沒想到幾天之後,他們兩人就在旅行途中發生了意外,結果雙雙去世了,我連他們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聽喬汨說完,除了曾經聽過這件事的蕭長河和俞香蘭外,在場的其他人全都驚呆了,他們沒想到事情竟然還有這樣的內幕。
這時,俞正國冷冷地瞪著俞君安說:“這件事,是以前在這裏做事的管家陳永福親口告訴我的。他記得很清楚,當年拿走君蘭寄來的那個包裹的人就是你。
你以為用錢就可以封住陳永福的嘴,但你並不知道,以前我幫過他對他有恩,他根本就不敢瞞我。我找到他之後一問,他就什麽都告訴我了。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話想說?”
俞君安沒有回答,隻是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仍然有些不死心的俞元春忍不住插嘴說:“父親,這件事你真的查清楚了嗎?陳永福雖然在這裏做過管家,但畢竟隻是個外人,他的話不一定可信。更何況,大哥沒理由要這樣做呀。”
俞正國看著她冷笑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你大哥這樣做,是害怕有朝一日我原諒了君蘭,並且讓她回到了俞家。如果君蘭真的回來的話,那麽他這個俞氏繼承人的地位就笈笈可危了。所以,為了讓君蘭徹底死心不再寄信給我,他這才做出這種事來。
但你大哥根本就是在枉作小人,如果君蘭真有心要得到繼承人的位置,何必等到今天?”
俞元春再也說不出任何辯駁的話來。
就在這時,俞君安忽然握緊拳頭用充滿怨氣的眼神看著俞正國大聲說:“是,我是枉作小人。但如果不是你偏心的話,我怎麽會這樣做?
從小到大,在我們這麽多兄弟姐妹中,你最疼愛的隻有大姐一個人。我們費盡口舌都得不到的東西,可是隻要大姐一開口,你馬上就會答應給她。
小時候我們兄弟姐妹當中假如有人生病,你最多隻是過來看看而已。有時工作很忙的時候,你甚至連看都不過來看一眼。
可是如果生病的人是大姐的話,不管多忙你都會馬上趕回來親自照顧她。
一直以來,在你心目中,我們誰都比不上大姐。
可是那又怎麽樣,難道我們就不是你親生的嗎?”
麵對長子的質問,俞正國卻表情冷漠地說:“既然這些事你都記得,那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們兄弟姐妹有人生病的時候,都是誰在用心地照料你們?還有每天都是誰在教你們做功課和關心你們的日常起居生活?
你又記不記得你九歲那年出水痘發高燒的時候,又是誰一連幾天不上學陪在你床邊喂你吃飯幫你擦身?
這些你還記得嗎?”
俞君安頓時再也說不出話來。
“禽獸都知道要報恩。可是你呢,你對那個從小悉心照顧你長大的人又做了什麽?我問你,你對她又做了什麽?!”俞正國一邊冷冷地看著他的眼睛一邊厲聲問道。
在俞正國的逼視下,俞君安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而且眼睛根本就不敢與父親對視。
過了一會,俞正國慢慢收回了眼光,然後背對著他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沉聲說:“這些年來,你自己在外麵也賺了不少錢,就算沒有俞家,你也餓不死。隻是從今以後,你休想再從俞家拿到一分錢。你走吧,從此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自己好自為之。”
俞君安不敢相信地望著父親的後背好一會後,終於,他抬起仿佛綁了幾十公斤鐵砂的雙腳一步一步艱難地往門口走去。
此時的俞君安整個人神情萎蘼,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似的。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沒有出聲,隻是默默地看著他離開。就連一向跟他關係最好的俞元春,也沒敢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