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後一幀孤獨漂浮的低溫休眠艙畫麵出來, 麥穗第一反應就是看向自己右邊。

黑色機甲靜默地前行,像是永夜中遊刃有餘的獵食者。

現在麥穗知道了一件事。

李序的愛是一場無懼無悔的赴湯蹈火。

野貓比她想象中更忠誠、更喜歡她。

他的心髒永遠鮮活熱烈,不停不休。

通訊儀的紅燈忽然閃爍起來, 意味著一條不公開的私人通訊發送了過來。

麥穗點開, 聽見李序聲音:“那些事又不是你做的。更何況,強烈的道德感和責任心本就不是錯。正因為你有嚴格堅守的底線, 我們才能一次次走到這裏。”

李序也比想象中更了解她。

知道她會為另一條世界線對他的殘忍態度而愧疚,所以, 即便她被機甲遮擋著, 沒有露出任何端倪,他也發來了通訊。

他一直都這樣。

正因為了解她, 才會在選擇追逐她的那一刻做好一切準備。

快樂或難過, 理解或包容。

為她的道德心提供撫慰,又為她的責任心承擔痛苦。

李序喜歡的, 是麥穗的全部。

從來不需要她改變什麽,固執也好、冷酷也罷, 做她自己就行。他會盡快適應。

小姑娘一時沒吭聲, 少年再次開口:“別不開心。”

標準的哄小孩兒的語氣。

好像她再悶悶不樂下去, 他就會捏著她臉給她塞一顆冰糖葫蘆。

不需要為那個世界的李序感到難過。

李序既然知曉她性格如此, 結局是好是壞,都是他理應承擔的後果。

而無論哪個世界的李序, 讓他們再選一次, 他們都會義無反顧地選擇繼續為她獻身。

他就是這樣喜歡她。

麥穗慢慢“嗯”了一聲, 剛想說話,旁邊忽而又有人發言:“怎麽沒看見穗穗?”

她一愣, 側過臉, 見桃色弩炮機甲因疑惑而晃了晃腦袋, 發出細細聲響。

落後半步的栗色機甲問:“你看見了什麽?”

卓玲得意:“我看見我當菲尼克斯教官了!我帶的學生還拿到了那一屆大賽的總冠軍,厲害吧?”

周婷思忖道:“我看見我在軍部忙肅正協議的事。然後學長請我們吃飯,桌上隻有四個人……沒有麥穗。”

也沒有李序。

不過李序好像本來就不在菲尼克斯。

因為以主C身份和大家一起吃飯的是白萌萌。

周婷沒將這些話說出來。

幢幢風雨之後,她對如今團隊的每一個人歸屬感都很強,忽然要她說其中某個人在另一條世界線裏不屬於他們團隊,她覺得好像一麵圓缺了一扇角一樣。

過了片刻,謝知危也淺淺應道:“確實,沒看見穗穗。”

聲音異常的低。

麥穗側目瞥了瞥。

淡金色機甲上流淌著細碎光芒。青年正視前方,優雅高潔。也不知道他說的幾分真幾分假。

不過,學長如果沒窺見那段過往就再好不過了。

他不是壞人。

他沒有將李序的經曆穿戴在自己身上,是麥穗自己誤會的。

更何況,無論謝知危出於什麽目的隱瞞了那一晚的事,那些東西,確實由李序自己親口說出來比較好。

麥穗操作機甲下降,一本正經開了個玩笑:“我到深山老林隱居研究機甲去了,沒收到你們聚餐的消息。”

通訊儀裏傳來低低笑聲。

李序還和她連著私人通訊,似乎被她逗得挺樂。

在她麵前,他笑點總是格外低。

麥穗輕輕吐出口氣。

看來大家在通道裏看見的畫麵都不一樣。

這也正常,梅尼亞的項目不是為特定某個人打造的,所有人都能從對麵宇宙看見另一個自己。

她眨眨眼睛。

實驗室已經近在眼前。大門敞開著,裏麵一片白亮。

幾個人落到地麵,各有所思,卻沒猶豫,徑直走了進去。

……

考慮到機甲過於龐大,不方便穿行,戰士們暫且將機甲收了起來。

穿過四道氣密門後,他們接近了實驗室中部。

如麥穗在通道裏看見的畫麵那般。

上官貝葉正杵在中央實驗室外。

見到幾人,她沒有半分詫異,隻是平淡地點了點頭:“你們來了。”

女人視線淺淺掃過一圈,落到李序身上。

果然。

長得很像李清霜。

不如說,和十七八歲時烈火紅蓮般豔麗綻放的李清霜如出一轍。

這麽說來,他也是總督的……

上官貝葉忽然有些說不出來的悵然和悲痛。

伊甸園中的每一段感情,愛情也好、親情也罷,從未得到善終。

“梅尼亞呢?”卓玲問。

提起這個名字時,她依然顯得拘謹和敬重。

上官貝葉看了看她:“正在裏麵等候諸位。”

說完,又對隊伍中最小隻的女生道:“麥穗。總督想單獨和你說幾句。”

“不行!”周婷一口拒絕。

她往前擋了擋,深棕色眼睛微微眯起,有些戒備。

“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或者讓我們一起進去。我們是敵人,我們並不信任你們。”

卓玲也緩緩點了點頭:“我們無法信任你們。”

直麵這樣的質疑,上官貝葉並不懊惱,隻是低垂下眉眼,緘默片刻。

“你這一路走來,應該已經摸清楚總督的想法和戰鬥力了,所以你知道,我們不是你的對手,也沒打算做出反抗。”

這句話是對麥穗說的。

謝知危卻不讚同:“我們在伊甸園裏已經與你的同伴打過好幾場了。”

“因為……”

上官貝葉忽然停了下來。

因為他們想為最後的實驗拖延時間。

因為他們不願總督受傷。

因為他們……

人世間總有千百種美好和遺憾,雖然大家都已經做好了用血淚生命為世人開辟新道路的準備,但臨終之日真的到來時,又有誰真的甘心死亡呢。

誰沒有比死亡更想完成的心願呢。

麥穗忽然開口:“我一個人進去。”

“什麽?”周婷一愣,回過頭。

卓玲也驚訝:“穗穗?”

麥穗卻拍了拍她們肩膀,示意沒事。

周婷還想說什麽,在看見一旁少年後,又吞了回去。

李序自始至終沒有開口。

他和麥穗手中掌握著比其他人都要多的情報。他也比所有人都在乎麥穗。他既然沒阻止,便代表著可行。

周婷拉著卓玲讓開。

上官貝葉伸手:“這邊請。”

麥穗跟著女人穿過走廊,抵達一道防爆門。

剛走進去,就看見一張巨大的星圖,懸浮在引擎上,灑出幽藍光芒。

青年負手站在旁邊,如同滄海一粟,纖細渺小,卻披著星圖華光,不輸群星璀璨。

他沒回頭,隻是輕輕說:“又見麵了。”

麥穗側過眸,見上官貝葉悄聲闔門離開,一切都如對麵宇宙般運行,便意有所指道:“又一次在這裏見麵了。”

梅尼亞笑了:“是啊。又一次在這裏見麵了。”

他終於轉過身,眉眼一如既往朦朧溫和。

那枚花朵發圈被他束在了銀色馬尾上,像是凜冬終盡、花芽新發,也像是在與戀人相見前滿心期待地戴上對方所贈信物。

他緩步走來,示意麥穗坐下:“別緊張,我不會與你動手,隻是想聊聊而已。”

實驗室裏其實沒有會客的位置,隻有一張供研究員們短暫休息的小茶幾。

麥穗在一旁小沙發坐下,梅尼亞很快端上一杯新沏的紅茶。

“我想,我們都有一些想要請教對方的問題。”

麥穗低頭注視著茶霧嫋嫋,點點頭。

片刻後,又搖搖頭。

“本來是有些事想問您的,但後來,自己就想明白了。”

“哦?”梅尼亞歪歪腦袋。

麥穗摩挲一下杯子:“我想問,為什麽那個宇宙的李序會蟲化。”

她抿了抿唇。

光是想起在畫麵中看到的少年鱗光閃爍的皮膚,就覺得難以言喻的沉重。

李清霜服用的版本,不會再將蟲化帶給自己的後代。

“是的。”梅尼亞莞爾,“你知道,我不會讓任何人妨礙我的事業,按理說我應該第一時間除掉紮卡裏的。”

麥穗想起佩涅羅珀的話——“梅尼亞看一件事時,總能眺望到更高更遠的地方。”

她沉聲:“你需要紮卡裏的能力來加速你們的研究,你可以從他的裂隙裏獲得另一個宇宙中的實驗進度。”

“你很聰明。”梅尼亞發出喟歎。

麥穗握著杯子:“我們這一刻之所以能和平坐著聊天,也因為兩個世界的研究進度不一樣。那個世界離開花結果遙遙無期,您必須確保伊甸園平穩運行到看見曙光的那一天。而這個世界,您的研究已經進入了尾聲,您隻需要抓緊時間畫下最後的句點便好。”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梅尼亞不否認,略略抬眼,微笑,“你既然知道我的實驗快要結束,為什麽在得知我被轉移走後,沒有立刻上報給軍區?你猶豫了,為什麽?”

這下,輪到麥穗發怔了。

的確。

從上官巴蘭那裏得知梅尼亞被轉移走,到她提交信息給軍區,中間大概隔了一周時間。

她給了他一段不長不短的收尾時間。

麥穗如實道:“因為我想到了您曾經說的,我是個和您很契合的孩子。”

“嗯?”梅尼亞睫毛扇動幾下。

某種意義上來說,梅尼亞是個瘋子。

她也是。

他們都能為了實現某個目標,冷靜地構築出殘忍宏圖。

“但後來你想通了。”梅尼亞說。

麥穗斂目靜坐片刻,想起李序剛才說的,“正因為你有嚴格堅守的底線,我們才能一次次走到這裏。”

如果麥穗不像機器人一樣限製自己,或許人類根本沒有阻止梅尼亞的機會,也或許,她會變成第二個梅尼亞。

她頷首:“您有您的抱負,我也有我的堅持。您有一個潘多拉魔盒,您徹底打開了它,在一切邪惡釋放之後,您揮灑了盒底的‘希望’。而我,根本就不希望這個潘多拉魔盒打開。”

哪怕世界沒有風沒有雨,沒有絕望也沒有希望,一切寧靜到虛無。

梅尼亞深深凝視著她眼睛。

——就因為這樣,他才說,她是個契合他的孩子。

他亦不希望魔盒被打開。

隻是,已經打開的盒子,總需要有人做些什麽,去翻找出可能存在的“希望”。而麥穗也是個擅長利用已經釋放的邪惡來構築希望的瘋子。

所以不管是對麵宇宙,還是這個宇宙,梅尼亞都希望她能成為伊甸園的繼承人。

最終,青年笑了笑,吞下到嘴邊的話,輕聲誇讚:“你是個很有正義感的孩子。”

麥穗搖頭:“但正義、善良、同理心,成就不了像您的偉業。”

“我看得出,你在努力用褒義詞形容我。”梅尼亞柔聲道,“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一個罪人?”

麥穗兩隻手握緊茶杯:“您確實是個罪人。”

她望向他身後的引擎,那是罪惡的源頭。而那上方絢麗多姿的星圖,是他送給人類的嶄新未來。

“您也是個巨人。”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貼和梅尼亞的詞。

青年輕輕笑了。

他起身:“有件事你猜錯了。我們研究的確進入了尾聲,但進入尾聲的,隻有其中一個實驗。”

麥穗一怔。

佩涅羅珀確實說過,研究分成了兩個部分在進行。

梅尼亞轉過身,實驗服下擺在空中勾出條優美弧線:“現在打開引擎,會消失的隻有殘缺力場。”

他拿出個匣子,推過來。

“至於剩下的那一半研究,是否要讓人類進入高維世界——這個潘多拉魔盒,我交給你保管,麥穗。”

兩個世界,數百年的成果就這樣不設防地**在實驗燈下,流淌出隱隱光芒。

麥穗看了眼,似乎意識到什麽,霍然抬頭:“您要走了嗎?”

梅尼亞含笑道:“我也該走了。”

他站到操作台,打開與引擎相連的各個部件。

信號燈依次亮起,他如日常工作那般從容,表情不驕不躁。

“那些身處地獄中的孩子們,從今往後再也不用受苦了。”

伊甸園殘忍無情的“暴君”,實際上比誰都明白世人的苦難。

麥穗心情莫測,佇立許久,遲疑道:“……您要見見他嗎?”

梅尼亞抬了抬眉,很快意識到她說的是李序。

他搖搖頭,金眸中斂起些許抱歉:“不了。”

青年指尖搭在按鈕上,最後回頭看她一眼。

“匣子裏的東西,你要釋放也好,關閉也罷,亦或是上交軍區,全憑你的選擇。”

麥穗:“我會好好考慮。”

梅尼亞笑了笑。

他是開拓者,隻負責給人類展示無窮的可能性,後路要怎麽走,是後人們考慮的事。

他輕輕按下去。

“再見了,麥穗。”

……

實驗室中忽然一陣劇烈震動,茶杯劈啪掉在地上,碎成幾瓣。

卓玲正和上官貝葉大眼瞪小眼,猛地一晃,差點從高腳凳摔下來。

“什麽……!”她驀地收住聲音。

地上掠過無數光點,仿佛演出結束時,聚光燈齊射,照亮觀眾席的黑暗。

接著,整個實驗室都籠罩在了燦燦白光中。

卓玲抬起頭。

同伴們俱將視線投向窗外。

他們這一生就看過兩次華麗如此的光芒。

一次是賽場上,他們宛如蜉蝣般,撼動威爾斯這棵大樹時。

一次是現在。

浮光掠影中,麥穗之前提起的人好像一個個出現在眼前。

路易,沉默的追逐者。

師彌,為了結束伊甸園的悲劇,從戰士轉職為技術骨幹。背叛伊甸園,又與伊甸園一同隕落。

上官姐妹,試圖替當初支持實驗的父輩贖罪,雙雙進入研究部,結果一個精神崩潰,一個死在喬紅砂刀下。

上官暮,忠誠的保護者,於烈火中焚盡罪惡殉身。

佩涅羅珀,天空島前任總督,被梅尼亞殺死後做成AI,亦敵亦友,想看見研究結果綻放那天。

蒂歐妮,不願員工再痛苦下去,化身仁慈的蟲獸,隻願給萬物帶來新生。

這場交響樂的表演者們,一個個鞠躬,一個個謝幕,在光芒中挽著手親密離開,一如當年剛投身事業、構築造福人類願景時那般意氣風發,鮮衣怒馬。

一聲“穗穗”把卓玲從幻影中拉出來。

粉發少女抹了下臉頰,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滿臉淚水。

她回過頭,見好友從氣密門後走了出來。

“上官貝葉呢?”

卓玲擦著臉頰環顧,茫然地搖搖腦袋。

“她消失了。”周婷說,“光芒出來沒多久,她就消失了,就好像被那光吞噬了一樣。”

“也對。”麥穗點頭,抬起眼。

外麵的黑暗正在退卻。

所有與殘缺力場有關的東西都湮沒於這一場洪流。無論是人類、蟲獸,還是半高維的空間。

浩瀚群星隱約重現。

康陶星艦等候在不遠處。

麥穗掃了一眼:“上官貝葉消失前說什麽了嗎?”

周婷搖頭:“沒有,她一直在哼歌,調子沒聽過。”

“巴蘭之歌。”麥穗一點就通,“她寫給妹妹的歌。”

“那梅尼亞呢?”

麥穗吸了口氣:“現在我確定了一件事。”

“什麽?”

“如果不是身上背著個重擔,梅尼亞早就會隨著李圖南消逝了。”

麥穗曾將感知融入進上官家的水源,能感知到上官貝葉的想法。

她說,就算嘴上說著做好了殉道準備,但臨終之日真的到來時,沒有人能甘心死亡。

可梅尼亞對世界一點留戀都沒有。

明明接過指揮棒承擔了這麽盛大一場表演,最後卻走得幹幹脆脆,頭也不回,在引擎中灰飛煙滅,連抹餘燼也沒留下。

他與伊甸園其他人不一樣。

部長們都把引擎開啟這天當做自己罪孽的救贖日,而梅尼亞清楚的知道,無論怎樣的偉業都無法掩蓋他的罪惡。

他隻是想快點將光明留給人間,而自己帶著所有黑暗走上刑場罷了。

……

星曆3079年,菲尼克斯五位戰士進入有去無回的宇宙盡頭。

蟲巢破碎,蟲獸消散,璀璨光芒之中,人類迎來瑰麗新紀元。

星曆3080年,聯邦軍事法庭對帝國進行了長達兩年時間的審判。

星曆3082年,帝國結局已定,麥穗、何老師、程非上校——現在的程非少將,拜祭程笑時,將審判結果告訴了他。

星曆3083年,由白萌萌擔任主C的菲尼克斯校隊,在當屆大賽中斬獲第一名。至此,菲尼克斯徹底振翅高飛。

星曆3084年,麥穗五人先後畢業。

卓玲留校擔任教官,自述奮鬥心不強,知足常樂。

周婷考進軍政機關,為整頓軍風消滅兵痞而努力。

謝氏工業讓出一半股權,由菲尼克斯收購持有,兩方從此達成長久合作。

謝知危專心打理謝氏,而麥穗則宣布放棄將軍之路,以機甲師身份領導菲尼克斯新成立的研發團隊,專攻生物機甲技術。

她曾經構築的色彩係列機甲,也被譽為“新紀元的序曲”、“機甲史上最高傑作”。

李序,則因孕期推遲半年進入軍部。

消息一出,全員震驚,星網各大論壇一度癱瘓,“不知道李序這樣的人幹起來得多帶勁”成為當季最紅話題,卓玲花了三天時間才勉強接受“穗穗真的是A,李序真的是O”的現實。

星曆3086年,聯邦理事會重構。常任理事席位由3名擴大到7名,菲尼克斯也成為常任理事之一。

星曆3087年,喬紅砂、上官淨、麥穗、常氏兄弟等人,擔任當屆大賽裁判。

星曆3091年,荒阪拓也成功炸掉荒阪塔。

……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現在的麥穗還隻是個乖乖站在奶茶店前的學生。

臉頰肉乎乎的,店員看了好幾眼也沒法將她和去年那為人類鋪出康莊大道的女將聯係在一起。

但靠近說話時,聲音不自覺戴上了尊敬。

——就算臉蛋看不出來,也能從她身上感受出來,那是從戰場廝殺裏帶出來的果敢氣息。

“這張邀請函的意思是,希望您能為我們店裏的一款飲品命名。”

麥穗略一歪頭。

店員怕自己還不夠鄭重,又趕緊道。

“這張邀請函是由純超織金做成的,每三年才能打造一張,發給對世界有傑出貢獻的人物,迄今為止,隻有30餘位顧客收到過邀請函。”

“我知道。”麥穗說起這個有些沉重。

她記得自己曾在她家買過一款名字終身難忘的奶茶,不知道哪位偉人這麽調皮。

“那您?”

“新調製吧。”麥穗看完對方拿來的整張可命名飲品單子,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味道,抬眼道,“要酒釀。”

“好嘞!”店員手腳麻利地準備好材料,“還有嗎?”

“桂花。”

“還有嗎?”

“沒有了。”她和李序的信息素裏容不下其它味道了。

店員折騰一會兒,很快將飲料調製好端上來,滿臉期待:“您嚐嚐。”

麥穗喝下一口。

“怎麽樣?”

小姑娘點頭:“超棒!”

店員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那就確定這個味道了?”她問,“您想叫它什麽名字?”

麥穗抱著杯子,一時拿不定主意。

桂花香味逐漸被風吹散,初春朝陽溫暖地照拂人間。

少女迎著朝陽而去,被風吹動的淺胡桃色發絲在晨光之中近乎透明。

奶茶店裏站著的,已不止一個店員。

一眾調飲師和服務員都不知不覺擠在窗邊,腦袋攢動,想親眼看看這極負盛名的戰士。

不知道誰問了一句:“她取的什麽名字?”

店員按著玻璃:“很適合他們的名字。”

“什麽?”

一時沒有回答。

細風掠過,樹影婆娑,一簇光芒跳動照在記錄冊。

上麵筆跡娟秀,藏鋒卻勁挺,正中寓欹。

隻有短短兩個字。

“巨人”。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

終於艱難地完結了,這一年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所以說一萬次都不為過,感謝你們的陪伴,真的超愛超謝謝你們。

今天就發個大紅包吧~

最後再安利下新文。

《在病嬌黑化邊緣反複橫跳》

修真GB,女凝向,男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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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雀被【反對海王係統】綁定,穿成了修真買股文中的作精女配。

欺辱女主、覬覦男主不說,還是個月月要靠便宜哥哥心頭血續命的病秧子。

穿過來的當天,正是她取哥哥鳴梟心頭血的日子。

風雷交加,青年白衣染血,本是文中聖潔易碎的雪蓮花,看向她的目光卻比刀尖鋒利,比魔物陰鷙。

係統:【請宿主選擇要攻略的男角色。】

鳴雀看著鳴梟頭頂血紅色的“好感度-100”,果斷選擇了最平易近人的男主為攻略對象。

*

後來。

鳴雀好不容易將男主好感度拉到50,係統卻忽然傳出警報:

【提示,角色“鳴梟”好感度已超過目標攻略人物,請宿主盡快抑製,否則任務失敗。】

鳴雀:???我做什麽了?

鳴雀:不能同時刷兩個人好感度嗎?

係統:不能,因為我們是反對海王係統。

鳴雀:……很合理。

鳴雀:這樣吧,我哥最恨人背叛,不如先讓他繼續信任我,等下個生死關頭情節我再背叛他,他好感度一定能回到負數。

*

再後來。

鳴梟瘋了。

將她關進小黑屋,那朵聖潔不可侵的雪蓮花露出後頸,眼下淚痣攝人心魂。

“欺我辱我,隨你喜歡,把我弄得亂七八糟。”

“但你這輩子也別想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