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魚看向廂房內部。

李希靜靜地坐在蒲團之上。

雙眸微閉。

已然沒有了任何聲響。

朱顏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她似乎是明白李希想要做什麽。

不過,這聽上去,又像是真的感悟。

朱顏有些懵,他也是第一次,如此的看不清一個人。

方才,李希臨‘死’之前所留下的那一行話語。

字字珠璣。

帶著大徹大悟。

秦瑾魚深吸一口氣,跨步來到了廂房之內。

身旁還坐著一位老僧。

老僧的目光之中滿是驚詫,似乎是也被方才的李希給震驚到了。

“阿彌陀佛!”

老僧見到有人進來,神色淡然:“兩位女施主,還請節哀!”

秦瑾魚的心思凝重,她的眼底閃過一抹疑惑,不過,並未有任何動作,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朱顏。

朱顏亮明身份。

對著老僧道:“可否讓我看看他?”

“阿彌陀佛!”

老僧沒有回話,隻是靜靜的讓在了一旁,目光之中還帶著幾分淡然,神色之間,沒有分毫的表情。

朱顏上前。

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了李希身上。

靜靜地感受著。

過了許久之後,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陛下,節哀!”

“……”

秦瑾魚此時此刻,心思複雜,張開嘴巴,想要說些什麽。

也想要妥善的安置一下李希,不過,好像不管怎麽說,都是錯的。

此時此刻,她的心思已經徹底亂了。

丞相身死,對於大周而言,將會是一個怎麽樣的打擊?

也不對,自己原本就想要殺了他的。

可,為什麽會死?

為什麽要在自己大徹大悟的時候身死?

這幾天,秦瑾魚仔細的研究了一下李希給自己的那一疊東西,她的震驚無以言表,看得出來,李希是真的想要做一些什麽的。

否則也不至於散盡家財!

拿下了西山那片不毛之地。

“監正!”

李希開口:“他,真的死了麽?”

“說不準!”

朱顏略微頓了一下後,再度開口。

“他之前在未央宮的時候,曾經管我要過《長春功》!”

“我也已經給了!”

“按照道理來說,身死功消。可,我探查他身體的時候,卻發現,他體內的長春功並未消散!但是,身體之內,所有的生機已經斷絕!”

“什麽意思?”

秦瑾魚的目光之中露出一抹精光,開口問道。

朱顏眉眼之間,流露出疑惑之色:“他死了,但是若是《長春功》這枚種子能夠生根發芽,或許他還會複生!”

“若是複生,便是改命成功!”

“若是死,便是煙消雲散!”

朱顏的神色淡然。

“《長春功》居然有這樣的功效?他才修習了有多少的時間?”秦瑾魚的眼神之中露出一抹詫異,同時也來了興趣。

“不!”

朱顏微微搖頭:“我也不懂,按照道理來說。我修行《長春功》多年,可即便是我,也做不到他這樣,身死功不消!”

“我甚至感覺,我可能練得是假的!”

“給他的才是真的!”

朱顏此時此刻也有些氣憤。

因為他雖然知道李希是假死,但是,經過剛才的探查,他卻感覺到。

李希體內的長春功,和他所修行的,有些不同!

難不成是因為沒有國運的緣故?

不應該啊?

朱顏甚至現在都想要將李希給揪起來問個究竟。

“原來如此!”

秦瑾魚深吸一口氣,眸子之中帶著幾分凝重,沉吟片刻之後,才對著一旁的老僧說道:“李相乃是大周柱石,此事暫時不要外傳!”

“另外,朕會找人,將李相的屍身送回相府。還請您能夠從中周旋配合!”

想要運送屍身。

定然是需要保密的。

隻是,剛才的那三聲鍾聲,卻也讓人的心中浮想聯翩。

“老衲自當配合!”

秦瑾魚和朱顏暫且離開。

她們本就是私自外出,自然不能在這裏逗留過多的時間。

這一次秦瑾魚之所以來西山,也是為了看一下,這裏究竟是怎麽樣的一番景象。

不來倒好。

來了之後,卻是讓他心中有些震驚。

無數流民在這裏有了自己的活計,雖然做工辛苦,不過,卻也能夠吃飽穿暖。

更讓秦瑾魚震驚的是。

她沒有想到,就在距離京都不遠的地方。

竟然還有如此多的流民,原本這些人都是吃不飽飯,穿不暖衣的人。

這讓秦瑾魚感受到了一種深深地挫敗。

同時,她的心中也明白,自己並沒有大臣們說的那般政通人和。

她現如今,隻相信自己看到的。

“監正大人!”

秦瑾魚看著眼前無數人忙碌的景象,聲音之中帶著幾分悵然:“你說,這些人,為何會成為流民?又為何要到處逃難?”

“你知道麽?”

秦瑾魚不等朱顏回話。

嘲諷一笑道:“就在昨日,朕上朝的時候,還有無數的人在歌功頌德!”

“他們告訴朕,京城之內,流民日益減少。已經再度呈現出繁華之相!”

“他們告訴朕,朕乃是千古聖君,所以才能萬民朝服!百姓安居樂業!”

“這,便是他們口中的安居樂業!”

秦瑾魚的聲音之中帶著幾分怒意。

“就應該讓那些大臣們,來到這西山好好的看一看,他們口中那些日益減少的流民,究竟是為什麽減少了!”

秦瑾魚的拳頭緊緊地攥著。

朱顏笑了笑。

“大臣嘛!”

“他們是不會看到這些的!”

“陛下也不必過於憂慮!”

“或許,一切已經在悄然改變了,不是麽?這些流民現如今,是可以吃飽的!”朱顏接著開口:“李希不是一個毫無規劃之人,他既然做了這一切,就說明還有後手!”

“他或許真的能夠改變這一切!”

朱顏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也是一片悵然。

他也見過流民。

但是,西山的流民,和京都的流民,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

京都的流民,肉眼可見的是對生活的絕望,是對未來的茫然,他們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活下去,不知道明天將會怎麽樣。

可是,這裏的流民,他們幹活的時候,眼裏都發著一股精光。

似乎是,找到了生活下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