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裏尋他闌珊處(上) 錦書軒

一心心疼婆婆,讓她自己也多注意身體,必要的時候,讓姊妹們也伸伸手幫幫她,婆婆都一一答應了。該囑托的囑托完了,一心把醫生請來,趁寶珠睡著的時候,給他打上鎮靜劑,然後,在鄰居的幫助下,把寶珠帶上了火車。

下了火車,沒敢回家,一心就把寶珠帶到了精神病院,先把他在那裏安頓下來。繁忙的工作之餘,一心的心思全都用在寶珠的治療上了。她給國內國外的知名專家打電話,查閱大量相關的資料,並自己學習針灸和相應的護理知識。然後,自己製定了一套治療方案。待寶珠的病情在精神醫院穩定下來,一心把寶珠接回了家。懶

一心特地請了個有經驗的保姆,來照料寶珠。除按時吃藥外,每天,保姆用輪椅把寶珠推出去,到公園裏曬太陽,聽人們聊天。有時候,還用錄音機專門錄製一些寶珠喜歡聽的京劇,帶到外麵播放。有時候,電視上有體育比賽,就著意讓寶珠看,寶珠能看得咧著嘴笑,口水流的好長。

寶珠的情緒一天天地好起來。眼光也逐漸地揉合起來,高興起來,還會依依啊啊地哼著曲子。看到這些,一心看到了希望。【錦書軒】

一天,一心在學校開完會,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她還不想回家,讓司機把車開到河邊。她想靜一靜,工作上千頭萬緒,要好好地理一理。司機知趣地到不遠處溜達去了。蟲

過了一陣子,司機慌慌張張地跑回來,喘著粗氣,告訴一心:“校長,前麵大石頭上,坐個女的,不知為何,哭得很傷心。我想上前詢問,怕誤會。不管,又不忍心,咋辦?”

一心跟著司機,來到離大石頭不遠的地方,停下了。那哭聲還能聽得見。大約七八分鍾時間,隻聽得一句:“爸爸,媽媽,女兒不孝。”就見那女的從石頭上下來,直奔河邊。

“快!攔住她!”

一心的司機是個利索的小夥子,他飛步上前,鐵鉗般的大手,抓住那女的肩,險些把她拉個趔趄。那女的大吃一驚,隨後,想掙脫。可司機抓住她,就像老鷹抓小雞,根本動彈不了。

一心趕到了,那女的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用惱怒的眼光瞪著一心:“你們是幹什麽的?憑什麽抓住我不放?”

一心笑了:“我們不幹什麽,隻是想抓住生命不放。”【錦書軒】

“多管閑事!”女的說罷,又要往前掙。

“鬆手!讓她去!這號人死一個少一個,正好!”

司機鬆手了,那女的反而站住了,惱怒地盯著一心:“你憑什麽這樣說我?”

“對於視生命如草芥的人,誰都有權這樣說。”

“你說得倒輕巧,換了你是我,你就不說了。”

“我是誰,都這樣說。何況這世上並沒有真正過不去的坎。”【錦書軒】

“你是沒遇到過,你生活好,才這樣說。”

“我不想和你多說無用的話,我是華夏女子精英學校的校長,要是信得過我,先就跟我回去。有什麽事、什麽話回去說。”

那女的上下打量著一心,一心肯定地點點頭,那女的說:“‘華夏女子精英學校’,早就如雷貫耳,沒想到今天見到了校長。”竟有些難為情起來。

一心拉著她的手說:“好妹妹,這沒什麽,誰都有走進胡同的時候。走吧。”

回到家,寶珠已經睡下了。母親還在客廳等她,一心讓母親先睡。然後,把那女的帶到小客廳,倒杯茶,遞給她:“妹妹,貴姓?”

“我姓陳,叫蓮秀,大姐叫我蓮秀好了。”

一心拉個椅子坐過來,蓮秀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蓮秀父母都是軍人,她是獨生女。從小到大一帆風順,不過,父母對她要求嚴格,教育方式也比較正統。上大學以前,她從未談過戀愛。一直到大四的時候,一個男生對她特別好,體貼殷勤。她一下跌入愛河,但她沒有糊塗。【錦書軒】

她把男生帶回去,父母沒有批評她,母親說:“你大了,也到了談朋友的時候了。”父母對男生都很滿意。父親問起男生將來工作的去向。男生說家裏沒有什麽可指望上的人,等著應聘吧,看運氣好壞了。

第一次談戀愛,新鮮感,甜蜜感充溢心中。兩人每天一起吃飯,上課,散步,看日出,望星星……形影不離。有時候,即便兩人什麽話也不說,相對坐著,聽風也陶醉,看雲也嬌媚,拈花花微笑,踏青草招手。有時候,甜甜蜜蜜說到更深夜半,宿舍樓下依依不舍說再見,蓮秀就帶著對明天的無限憧憬,進入夢鄉……

蓮秀感覺自己很幸福,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幸福。她就想:“我很幸運,第一次談戀愛,就遇到這麽好的人,我就認定這一個,相愛一輩子。”

蓮秀父親看男生算忠誠老實,就托關係把他分到了上海。男生感激涕零,當著蓮秀父母跪下了,發誓一輩子對蓮秀好,若有二心,不得好死。蓮秀很感動,也放心了。畢業後,蓮秀想考研,父母很支持。男朋友也同意了。讀研這幾年,兩人沒少浪費車票和電話費。有時候,男朋友情不自禁,燃燒的**幾乎要把蓮秀烤化,很難抗拒。但她的理性總是給爆發的如洪水般的感情潮水築起一道大堤,執著地守護著那道底線。【錦書軒】

這時候,男朋友常常生氣地質問蓮秀:“你到底愛不愛我?”蓮秀脫口而出:“愛!愛得要命!”

“算了吧。既然命都能給,那……為什麽不能給,不肯給我呢?”

蓮秀雖然無法反駁,心裏卻固執得要命,她想把那份美好保留到最後。她愛他,讀研究生,讀博士的時候,蓮秀都遇到在各方麵都比他更優秀的人,並且都追她追得很緊。她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後來,男朋友也不再提這方麵的要求了。她很感激他,難得這麽好的人,他尊重自己,理解自己。

好不容易博士畢業,蓮秀謝絕不少好單位的聘請,告別父母,坐上南下的列車來找男朋友。列車啊,載著蓮秀的幸福,夢幻,還有抑製不住的渴望,終於到達了上海站。【錦書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