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將鬥篷帽子放下,王叔看清女子容貌之後,慌張的表情退去,他眯著眼圍著女子繞了一圈,一邊打量一邊露出惡心的**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那杜韶商的妹妹,你們啊,還真是一樣的狐媚,不知道伺候人是不是也一樣?”

萱徴抱著琵琶的手握緊,王叔還在得意地戲笑著:“你那姐姐的溫柔鄉可真叫人懷念啊……”

隻聽得“嘭”一聲弦斷聲,萱徴目光變得狠厲,

幽深的窄巷裏,王叔的聲音漸漸隱去,隨後變得顫抖:“你別過來……”話語裏已然帶上了哭腔。

“啊!!!”

這一聲許是王叔這一輩子叫的最大聲的一次了,似衝破多年的沙啞,淒慘而絕望,絕望又悠長。

巷子又恢複了安靜,王叔倒地,身上的珠寶掉落一地,眼睛瞪得圓鼓鼓的,雙手握著脖子,脖子下方地麵上,月光照射下,那灘血水泛著幽幽冷光。

萱徴單手抱著琵琶,冷冷地看著還在努力張著嘴呼吸的王叔,便頭也不回地往他旁邊緩緩走過了,另一隻低垂著的手裏,正握著一根還在滴著血的弦。

這是唯一的她和韶商都碰過的琵琶,她要讓姐姐看著,那些醜惡的嘴臉是如何一個一個痛苦的死去。

窄巷裏,王叔還在使勁瞪著地掙紮著。

然,一切都是徒勞,脖子的血還在“咕咕”冒著,嘴裏“嗚嗚嗚”卻也發不出別的聲來,幾下之後,腿上一僵,徹底沒了動彈。

萱徴快到酒樓時,昏暗的街道上,有幾個身著破爛的乞丐與她迎麵走來,萱徴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此刻她沒有了更多的感情去同情別人了。

風吹過,她的帽簷被吹出,鬢角的發絲往後揚起,與她一同冷冷地從乞丐身邊路過。

乞丐頭在萱徴走過之後,停了下來,散亂的頭發遮擋下,隻露出了一隻狹長的眼睛,他回頭看向萱徴,目光陰冷凶狠。

萱徴此刻已然走上了酒樓門口的台階,意識到了盯著自己看的乞丐,她偏頭看向乞丐。

乞丐收回目光,繼續了他的趕路。

直到乞丐身影消失在了月色裏,萱徴才推門進了酒樓,才把門關上她就靠在了門上,看著黑漆漆的大廳裏,她的眼淚再一次滾了出來。

“姑娘,這裏啊曾經是韶商姑娘開的酒樓,裏麵的裝修都還沒變過……”

“韶商?那個為情私奔的琵琶仙?”

“是啊。”

“這裏倒也別致,就這裏了……”

腦海裏回**著曾經租下這裏時與老板的談話,彼時自己有多清高,有多看不起韶商為情私奔,此刻她就有多想回去抽自己一巴掌。

“你們看,這老板娘與韶商姑娘有幾分相像啊。”

“還真是。”

曾經別人的相像言論讓她或多或少反感了些許,可卻從未想過那是她的姐姐啊,怎麽就那麽堅定地信了鍾楚知說的姐姐在當年的洪災中去世了的話?

她也曾在夜裏看著屋頂的燈籠,燈籠上繪有連綿山峰,當燈籠亮起時,那火光猶如隱藏在山間的暖月,那時候她也想起了她的姐姐,她的素素姐。

當初萱徴一進門就被正廳裏牆上掛著的紅梅圖吸引了視線,一樹紅梅傲立於漫天雪地裏,堅定而高雅。

由於喜歡這幅圖,她便一直留著掛在大廳裏,後又弄了些蘭、竹、菊的畫來掛在旁邊湊了個四君子。整體的裝飾還是保留了以前的風格,萱徴本想全部重新裝修的,但看了一圈,覺得與自己想法基本沒什麽走差,就沒多少變化。

世間竟還有審美如此相像的兩個人,曾經隻聽說過韶商時,萱徴是有些期待著韶商能回來的,她想看看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

而今,卻再也等不到她回來了。

以為是素未謀麵,原來是兒時的如影隨形。

杜韶商?卿萱徴?

商……徵……

萱徴突然絕望地冷笑一聲,鍾楚知啊鍾楚知,你果然擅長將人玩弄於鼓掌中。

更可笑的是,曾經還天真的以為鍾楚知是她的救贖,現在才知道那就是一個惡魔!如若知道一切是這樣的結局,當初便在洪災中任由洪水衝走,絕不會抓住鍾楚知苟活。

“萱萱……”

“姑娘……”

“汪汪汪……”

門外傳來了阮星奇、萱徴的丫頭以及竹子的聲音,萱徴今兒要麽不見蹤影,要麽將他們拒之門外,她平日裏雖不大熱情,但熟悉她的都知道她外冷內熱,今兒她這個樣子他們都怕了,但又不知該如何。

萱徴沒有任何回應,此刻已將一切置之度外了,心裏所想,唯有複仇。

下一個,鍾常年!

清淺這邊由於行動不便,留住在了醫館裏,阮星奇傍晚時來看過,關心了幾句話,知道清淺要趴著休養之後便沒強行帶她回阮府了,隻說之後會來看望,讓清淺有什麽需要就直接同他說。

南宮煜倒是一直守在醫館裏,晚飯時知道清淺飲食要清淡之後,讓老六專門去點了一桌子好菜,抬到清淺眼前慢慢品嚐。

相比之下清淺的清淡白粥屬實寡淡無味,這讓清淺沒了胃口,索性閉上了眼睛,蒙起了耳朵,眼不見心不煩,耳不聽更清靜。

連老六都暗罵南宮煜比花花還狗。

此刻,南宮煜正躺在搖椅上翹著二郎腿,手裏拿著養生書翻看著。

清淺趴了一天了,睡睡醒醒已經好幾次了,現在無比清醒,要不是有傷,她可能已經在外麵蹦跳了。

枕頭邊擺放著醫館小學徒給她拿來的畫本、民間小故事,都翻看的差不多了,現在兩眼放空,無聊得很。

“咕嚕嚕~”

肚子裏毫無征兆地傳來了叫喚聲,剛剛都還沒有任何感覺,這一下子,徹徹底底是餓了。

南宮煜將書放在肚子上,鄙夷地看著清淺:“餓了?”

清淺可憐巴巴地點點頭,這一天基本沒進食,晚飯本可以好好喝粥的,都怪南宮煜讓她沒了吃飯的心情,此刻想想那碗粥,竟覺得是那麽的鮮香美味。

“餓啊!”南宮煜手指在下巴上磨搓了一下,之後拿起書翻了翻,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看書裏說,這個時候不宜進食。”

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