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爺別難為奴才啊！隻要王爺肯交出手裏的東西，奴才也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您和王妃一命啊！”
王爺？奴才？
難道他們之前認識？
我疑惑不解地看向身側，燕承瑞眉頭緊鎖，緊緊地抱著包袱，眼睛裏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和憎恨。
“你身為太子門生，私結官員，買賣官位，貪贓枉法，強搶良家婦女……”
“隻因為張家小姐不從，你便設計下毒，殺死了張家七十二口，還栽贓給了另外一個不歸順你的官員！”
“就連張家小姐死後的屍身，你都不肯放過，還要……”
後麵的話，燕承瑞沒有再說下去，可我已經知曉了結局。
天殺的混賬！
這殺人如麻的衣冠禽獸必須死！
這一次，我一定要保全燕承瑞！
我怒目圓睜，雙拳緊握。憤恨之餘，也在偷偷觀察四周，尋找逃生的契機。
燕承瑞劇烈地喘著粗氣，怒喝道。
“趙厚！你怎麽對得起太子的栽培！怎麽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人！怎麽對得起你身為父母官的良心！”
趙厚哈哈大笑，手掌一揮，身後拿著刀劍的刺客，緩緩逼近。
“你以為我做的這些事，能夠瞞得過太子的眼睛嗎？”
“你以為我寒窗苦讀十餘年，隻是為了做一個不起眼的小官嗎，領那些狗都不拿的薄俸？”
他笑得猖狂，連布滿皺紋的橫肉，都在隨著他的笑聲跳動。
“我告訴你燕承瑞！隻有像你們這樣一出生，就是皇宮貴族的人，為了維護自己的榮華富貴。”
“才會向世人假惺惺的，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
“而像我們這樣一出生就是賤民，從小被爹娘打罵，被官員富商奴役剝削，努力十多年才做上個小官，還被上級欺壓，隨時可能死於官場的螻蟻……”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臉上再次揚起了笑容。
“不過沒關係，你們不會懂的。而我，隻要抱緊太子這棵大樹就好。”
“至於你，懦弱無能的瑞王爺，還有你身旁的那個瘋女人！”
他指著我們，笑得猙獰。
“既然不願意交出賬本，那帶著我們的秘密，一起去死吧！”
話語間，十餘個黑衣人，揮舞著刀劍，向我們砍過來。
在趙厚發瘋期間，我已經看準了不遠處，叢林邊緣的灌木叢。
而我的小馬，一定會等在那段來時的必經之路上。
隻要我把燕承瑞推開，並搶過他懷裏的包袱，引導他向那裏逃跑，他快馬揚鞭，趙厚他們絕對趕不上。
而趙厚他們為了保命，也絕對不會追燕承瑞的。
但下場就是，我一定會死。
可我隻要在被砍得還剩下一口氣前，抱著他們的秘密，一起跳下懸崖。
這樣一來，他們便功虧一簣。
燕承瑞隻要活著，便有機會卷土重來……
此刻，我隻覺得熱血沸騰，頗有種壯士英勇就義的豪邁，渾然不覺得害怕。
我猛地搶過包袱，在刀刃即將落在他的身上之前，用力地把燕承瑞推到一側。
“燕承瑞快跑啊！”
撲哧——
一柄泛著寒光的長劍，刺入我的腹部，溫熱的鮮血，打濕了懷裏的包袱，也染紅了冰冷的劍鋒。
靠，怎麽這麽疼！
早知道就不拖延時間裝13了！
我疼得身體發麻，慢慢地跪了下來，潛意識裏卻看向了燕承瑞。
他臉色慘白，一臉震驚，嘴唇顫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大顆大顆晶瑩的淚珠，從他的臉頰滑落，濺在地上，激起了一片一朵朵塵埃。
他，在哭嗎？
可他被人傳謠克妻時，他沒有哭。
他為我擋刀，血流如注時，他沒有哭。
即便他被自己的親母妃——淑妃娘娘羞辱譏諷時，他亦是沒有哭。
他永遠一副溫潤如玉，和煦如春風的表情。
可是現在，他為了我，淚流滿麵。
我心如刀割，想要和他道歉，告訴他這是個雙贏的局麵。
可真的太疼了，疼得我說不出話來。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相信他會明白我的心意。
但笑著笑著，我卻又流下了眼淚。
我與他第一次見麵，是在新婚夜，他推門而入，驚慌失措把我從白綾上抱了下來。
在和宋明月一同落水時，他奮不顧身跳進冰冷的荷塘，把我救上來，護在身後。
又與宋明月對峙，字字珠璣，讓她無地自容。
後來在宋府，他為我擋下歹人的刀刃，害得他的右臂，落下終生的疼痛。
而這一次，他為了保護我，故意冷落我。自己則單槍匹馬，麵對危險……
從我來到這個世界，都是燕承瑞護著我，照顧我，愛著我。
他救了我三次，而今，也該我報答他的恩情了。
眼見我成了砧板上的魚肉，趙厚得意揚揚，走了過來。彎下腰，伸手就要奪走我手裏的包袱。
“哎呀你說你個瘋女人，幹嘛這麽有情有義？我看著都要落淚了。”
他語氣輕快揶揄，仿佛殺死別人，是一件極其輕鬆愉快的事。
可我這個大天蠍，最恨的就是被人嘲諷。
我冷笑一聲，默默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地紮進他的脖頸。
他的鮮血濺在我的臉上，我的眼睛裏，我隻看到一片血紅。
從前，我是個連殺雞都不敢拿菜刀的人。
但這一刻，我看著他垂死掙紮，生命在我的手裏慢慢流失。
隻覺得無比痛快。
“你，你竟然……”
“趙大人沒有聽過，最毒婦人心這句話嗎？”
“我李沁如有仇必報，絕不隔夜，你這大傻叉，就陪我一起去死吧！”
我用力拔下簪子，他的鮮血再次噴濺。
他驟然倒下，眼睛瞪得老圓，抽搐幾下後，便沒了聲息。
我看著再次揮刀相向的黑衣人，抱緊了懷裏的包袱，閉上眼睛，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向身後的懸崖倒去。
“盈盈不要！”
我聽到了燕承瑞撕心裂肺的哭喊，可我卻再也無力回應。
耳邊呼嘯的風聲，濕潤的雲霧，融化了我臉上的血跡。
我唇角上揚，心裏有遺憾，但更多的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和歡愉。
終於……
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至於我喜歡燕承瑞這件事，就當我做了一場無法觸及的美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