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現場聚集的賓客越來越多。

江時瑾一開始還強裝鎮定,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神也越來越慌亂,再也沒有心思走流程,接受旁人的祝福了,目光焦灼地掃向人群,像是搜尋著什麽。

我當然知道他在找什麽,他在找我。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我承認,看到江時瑾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我心裏是痛快的。

為什麽我愛了他這麽多年,到頭來換來的卻是他的背叛和厭惡?

為什麽我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他卻可以若無其事地和另一個女人談婚論嫁?

我倒要看看,你這場為了逼我現身的盛大婚禮,究竟能不能順利進行!

婚禮進行到尾聲,江時瑾終於繃不住了。

他一把搶過司儀的話筒,語氣慌亂地宣布:“各位親朋好友,很抱歉,今天我和瑤真隻是訂婚,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瑤真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可置信地看著江時瑾,聲音顫抖著問道:“阿瑾,你說什麽?”

“對不起,真真,我現在還沒準備好。”江時瑾不敢看瑤真的眼睛,語氣裏滿是愧疚,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我們先訂婚吧。”

婚禮現場一片混亂,一場盛大的婚禮陡然變成了鬧劇,所有人臉上都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阿瑾,你在做什麽?把結婚當兒戲嗎?你讓我跟蘇家人怎麽交代?!”江父氣急敗壞地走到江時瑾麵前,恨鐵不成鋼地怒斥道。

江時瑾沉著臉:“對不起,爸,我會彌補一切的!”

“你怎麽彌補?”我的養父養母、也就是蘇父蘇母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氣得不輕,蘇母大聲質問,“結婚突然變訂婚,你置真真、置我們蘇家的臉麵於何地?”

江母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她連忙笑著打圓場,拉著蘇母的手說:“親家母,阿瑾和真真都還年輕,先辦訂婚,我們江家承諾,以後他們大婚一定會比這個訂婚宴辦得還要盛大!今天來的都是重要賓客,我們千萬不能讓人家看笑話,你說是不是?”

蘇母還想說什麽,江母就以拆禮物為由,把她拉走了。

賓客們麵麵相覷,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瑤真則像個被拋棄的破布娃娃一樣站在原地,手足無措,臉色蒼白。

“現在你可以死心了吧?馨滿根本不是故意躲起來的,她就是被變態殺人犯抓走了!”夏欣猛地衝到江時瑾麵前,大聲說道。

江時瑾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他很快掩飾了過去,語氣強硬地說:“不會的,她肯定躲在人群中,說不定就是想看我被眾人為難的模樣。我現在讓人把她找出來!”

說完,他拿起手機給保安隊長打電話,“有看到疑似馨滿的人進來嗎?”

“江總,沒看到……”

“那打扮異常的呢?她肯定會做偽裝的!”

“有是有,不過……”那是個男的呀!

“那個人肯定是她!給我仔細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找到的話,我重重有賞!”

江時瑾剛打完電話,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收斂,就撞進瑤真那雙猩紅的眼眸裏。

“為什麽?你不是說你早就不愛她了嗎?你為什麽還要為了她取消婚禮?”瑤真終於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聲音尖銳地質問道。

“抱歉,真真,我和她之間還有很多問題沒解決,暫時給不了你婚禮……”

“人都死了,還有什麽沒解決的事情?”瑤真脫口而出,語氣裏充滿了怨毒和嫉妒,眼裏閃過一絲陰狠。

聽到這話,江時瑾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你說什麽?”

夏欣似乎意識到什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厲聲問:“瑤真,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快說,馨滿到底怎麽了?”

我看到瑤真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像是害怕極了,又像是在極力隱瞞著什麽。

“我……我不知道……”瑤真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夏欣的眼睛,說話也開始結巴起來。

我在心裏冷笑。

你怎麽會不知道?

除了變態殺人狂,你就是唯一知道我死亡真相的人!

夏欣還要再說什麽,貴賓席那邊卻炸了鍋,尖叫聲此起彼伏,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

我循聲望去,隻見蘇母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指著不遠處一個被打開的禮盒,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

禮盒裏放著一個用白色石膏做成的手臂的雕塑,如果不是石膏突然裂開,露出裏麵灰白色的、真實的斷肢,這應該算得上是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啊——死人手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人群頓時像炸開的油鍋,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誰還顧得上什麽豪門婚禮?

江時瑾在混亂中一把推開擋路的賓客,第一時間衝到瑤真身邊,緊張地將她護在懷裏:“真真,你沒事吧?”

瑤真緊緊抓著江時瑾的胳膊,臉色慘白,眼神驚恐,卻還是強裝鎮定地搖了搖頭。

嗬,真是感人至深的愛情啊!

我冷眼看著這一幕,心像被針紮了一樣,密密麻麻的疼。

剛剛差點就因為他為了我取消婚禮而感動,現在看到他如此緊張瑤真,我的心再一次跌到穀底。

果然,在江時瑾心裏,瑤真才是最重要的!

人群中,我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正死死地盯著這邊,他戴著鴨舌帽和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目光幽深陰鷙,像毒蛇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四目相對的瞬間,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雙眼睛,我就算是化成灰都記得!

我永遠忘不了臨死前是如何苦苦哀求他放過我的,然而他無動於衷,我在他眼裏就像一條瀕死的魚,絕望地掙紮著,卻無濟於事。

而那個男人,就穿著黑色衣服,戴著黑色帽子和口罩,站在我麵前,眼裏閃爍著近乎變態的興奮和猙獰。

他就是殺害我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