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瑤真是懂得得寸進尺的。
看著她那張做作又虛偽的麵容,江時瑾悔不當初。
當初他是如何被這張臉的主人迷惑,拋棄了自己真正深愛的女人?
而現在,他不僅無法當麵戳穿她的謊言,還得和她虛與委蛇,這樣才能說服她不要起訴忻曼。
“要不你先假意安撫她,讓她不要起訴我,好不好?”
忻曼哀求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那樣的語氣,像極了記憶中的馨滿。
“要不你就喝一口,這樣胃才不會難受,好不好?”
從前他喝得酩酊大醉,不肯吃解酒藥時,馨滿總是這樣軟聲細語地哄他。
那時候的他,總是毫不留情地拒絕,將她的關心和愛護視作理所當然。
第二天醒來,胃裏翻江倒海般難受時,餐桌上總會擺著一碗她親手熬製的養胃粥,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溫暖著他的胃,也溫暖著他的心。
然而,這樣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如果一切能夠重來,他一定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任性,他會珍惜她每一次的關心和付出,會毫不猶豫地喝下她遞來的解酒藥,會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告訴她,他有多麽愛她。
他不應該讓她失望,更不應該辜負她的一片真心。
如今,斯人已逝,留給他的,隻有無盡的悔恨和痛苦,這或許就是他應得的報應。“阿瑾、阿瑾!”瑤真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瞪他,帶著幾分嗔怪:“你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入迷?”
江時瑾眸色微動,掩飾住眼底的悲傷和苦澀。
馨滿已經死了,他這輩子都沒辦法彌補她。
而忻曼的出現,就像是上天特地送到他麵前的一份禮物,像是要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一個救贖的機會。
“好,我答應你,和你結婚。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起訴忻曼,盡快結案!”
聽到這話,瑤真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
她把頭靠在江時瑾的肩上,聲音嬌媚:
“隻要阿瑾真心和我過一輩子,這件事我當然可以不追究。”
江時瑾繃著一張俊臉,忍了許久才沒露出嫌惡的表情。
為了忻曼,忍忍吧!
——
我剛踏進陸家大門,一股冰冷的視線就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讓我不寒而栗。
抬眼望去,是陸威,他猩紅的雙目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恨不得將我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誰讓你把瑤真推下樓梯的?忻曼,你這個蛇蠍女人,為了和阿瑾在一起,竟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他這幅凶神惡煞的模樣,把陸父陸母嚇壞了。
陸父一邊拉著他,一邊神色凝重地問:“阿威,到底怎麽了,你怎麽突然對你妹妹發那麽大的火?”
“你問她!”陸威指著我的鼻子,咬牙切齒地咆哮,“她為了搶走阿瑾,竟然狠心將瑤真從樓梯上推了下去!現在瑤真的孩子沒了!她就是一個殺人凶手!”
陸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陸威:“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小曼不會做這種事的!”
陸父也附和道:“是啊,阿威,如果小曼真的喜歡阿瑾,根本不需要用這種手段,阿瑾為了逼迫小曼就範,甚至不惜撤回了對我們醫院的投資,要不是陳家及時伸出援手,我們現在恐怕還在跟江氏集團糾纏不清!”
我冷冷一笑:“爸、媽,你們別白費口舌了,有些人愚蠢至極,根本看不清事情的真相,隻會像瘋狗一樣亂吠!”
“你說誰愚蠢至極?”陸威怒不可遏。
“我說的就是你!”我毫不畏懼地迎上他噴火的目光,語氣冰冷刺骨,“陸威,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想要得到江時瑾的青睞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還有,就算我真的歹毒至極,你覺得我會愚蠢到在公共場合將瑤真推下樓梯,害她失去孩子嗎?”
陸威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臉色忽然變得煞白:“你的意思是,是她自己……不,不可能,她為什麽要殺死……”
“她為什麽要殺死自己的孩子?哥,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一個母親不可能故意殺死自己的孩子,除非……”
“除非什麽?”陸威的聲音顫抖。
“除非這個孩子的父親不是她想要的。”我冷冷丟下一句話,冷漠地看著陸威臉上浮起難以置信又痛苦的神色。
他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整個人搖搖欲墜,眼神空洞,仿佛墜入了無盡的深淵。
殺人誅心,我做到了。
幾天後,江時瑾給我打電話:“忻曼,我已經說服瑤真,她同意不起訴你了,隻需要你賠償一百萬!”
我心頭一鬆,懸了幾天的心髒終於落回原處。
一百萬不是個小數目,瑤真顯然在獅子大開口,但我已經懶得跟她扯皮了。
“好,我過幾天轉給她。”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到時候轉給你,你直接轉到她的私人賬戶即可。”
“不用了,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錢。你把她賬號給我,我把錢湊齊了就轉給她。”
電話那頭的江時瑾沉默了片刻,低聲道:“你就不問問我是怎麽說服她的?”
“江少爺,你是怎麽說服她的呢?”
“瑤真要讓我和她結婚。”
“什麽?那你答應了?”
“我要是不答應,她肯定要起訴你。”
我心中百感交集。
別人是嫁人,瑤真是嫁禍他人。
誰娶了她,就跟把刀架在脖子上一樣,生死一線!
沒想到江時瑾為了幫我,竟做到這個份上。
半天,我才擠出一句安慰的話:“江少爺,難為你了!”
“你以為我真會娶她?”電話那頭的江時瑾輕笑一聲,“傻瓜,這隻是緩兵之策!”
他說話的聲音帶著幾分寵溺,讓我莫名想起我們剛在一起時他對我的縱容和疼愛。
我們也是有過快樂的時光的。
隻不過,那些時光都太短暫,現在想起來,就像是上輩子的事。
“江少爺,謝謝你。”
“就一句謝謝這麽簡單嗎?”
“那……江少爺想要什麽?”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有兩個要求,第一,我要你以後都叫我時瑾。”
“沒問題!”我一口答應,“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我想要的是……”他頓了頓,啞聲道,“想你為我做一碗養胃粥!”
我頓時鬆了口氣,還好,他不是要我以身相許。
“沒問題!那就麻煩江少爺……啊不,是時瑾,抽空來我家吃碗粥了。”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晚上七點,江時瑾準時到陸家。他穿著一身簡單的休閑服,少了往日的淩厲,多了幾分隨性。
陸父陸母看到他,還以為他是來催資金撤回的,連忙迎了上去,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阿瑾,我們公司財務已經在安排資金,再過幾天就會打回你們公司,你放心!”
“伯父伯母,經過神深思熟慮,我還是想跟你們的整形醫院合作,資金我就不撤回了。”江時瑾語氣溫和地說道,跟上次堅持撤回資金的強硬模樣判若兩人。
“真的嗎?”陸父激動不已,“那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放開手腳,拓展我們整形醫院的業務了!來來來,你進來,我們今晚好好談談,策劃書的藍圖我都想好了……”
“伯父,今晚我來這裏,不是來談公事的,”江時瑾打斷了陸父的話,目光轉向我,語氣溫柔地說道,“我是跟忻曼約好,來吃養胃粥的!”
一旁的陸威見狀,忍不住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阿瑾,你未婚妻流產躺在醫院裏,沒想到你還有閑情逸致來我家吃粥!”
江時瑾看到這個給自己戴綠帽的所謂的“兄弟”,眼底騰升起一股戾氣。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陸威,語氣冰冷地說道
“瑤真早就出院了,她現在在忙著試穿婚紗呢。她身體的恢複能力比你想象中強得多!”
“什麽?你們要結婚了?”陸威滿臉錯愕,顯然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幅模樣。
“是啊!是瑤真提出來的,她想盡早嫁給我當江太太。”江時瑾的語氣裏充滿了炫耀和得意,仿佛在故意刺激陸威,“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她流產之後,整個人精神狀態似乎更好了,就像是卸下了什麽負擔似的!”
陸威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江時瑾的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髒。
原來,他的孩子對瑤真來說隻是一個負擔,難怪她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打掉他們的孩子。
他以為他們之間至少是有感情的,他錯了,瑤真不過是利用他罷了,現在江時瑾要跟她重歸於好,她就故意打掉他們的孩子。
他瞬間破防了。
“我不想吃了!”
他丟下碗筷,起身逃一般離開餐桌。
陸父在他身後罵罵咧咧:“臭小子,一點禮數都沒有,簡直丟我們陸家的臉!”
他一臉歉意地看向江時瑾:“阿瑾,你別介意,我們阿威向來沒有你懂事……”
“沒關係的,我不在意。”江時瑾眉梢眼角都是笑,剛剛狠狠刺了陸威,他心裏不知道多舒爽。
江家太子爺,從來就是睚眥必報的。
我舀了一碗養胃粥端到他麵前:“時瑾,吃粥!”
“謝謝!”他舀了一勺粥,嚐了一口,神色晦暗不明。
“怎麽了?不好吃嗎?”
“不是……”他垂下眼眸,似乎在克製某種情緒。
飯桌上,陸父在大談陸家整形醫院的發展,江時瑾偶爾附和幾句,氣氛十分融洽。
吃完飯,我和陸母一起收拾碗筷,進了廚房開始了洗碗筷,江時瑾走了進來。
“伯母,能讓我和忻曼單獨聊聊嗎?”
“當然可以!”陸母脫下圍裙,離開廚房,還很貼心地把門關上。
我疑惑地看著江時瑾:“你想跟我聊什麽?”
下一秒,他猛地將我一把抱住,緊緊桎梏在懷裏。
我大驚失色,本能地想要掙紮,卻聽到他喑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是馨滿,對不對?除了她,沒人會煮出這種味道的養胃粥……”
我正想說什麽,忽然感覺到脖頸處一陣溫熱。
江時瑾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