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了凝, 薑知柳正要將手搭上去,卻見一黑衣人舉刀朝陸行雲刺去,她瞳孔一震,忙拿劍相擋, 卻被那人劃傷了胳膊。

擊退敵人後, 薑知柳拉著他的手縱身一躍,在他身前坐下。

“你受傷了...”望著她左臂刺目的殷紅, 陸行雲雙眸一刺。

“無妨, 皮肉傷罷了。”

說著, 拉起韁繩往孫卓馳去。孫卓大驚, 在黑衣人的掩護下,拿刀抵住綠枝的纖白的脖頸。

“你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她!”

馬背上,薑知柳一邊擊退敵人,一邊怒斥,水眸似夜裏的寒玉泛著幽冷的銳芒。

“你敢動她一根頭發, 我讓你死無全屍!”

與此同時,書庭在暗哨的掩護下偷摸到孫卓後方, 他朝陸行雲使了個眼色。陸行雲會意, 發動毒針引開黑衣人的注意力,書庭則拿起匕首插入孫卓後背。

“啊!”

孫卓慘叫一聲,痛得顧不得綠枝, 書庭乘機拽住她, 往馬背上一送,還沒來的及上馬, 黑衣人拔刀砍過來。

他心中一緊, 一掌拍在馬背上, 驚得馬快速飛奔,而他則和黑衣人顫鬥起來。他隻會些三腳貓功夫,哪裏抵得過這些殺手,瞬間被斬下一條胳膊。

鮮血如注噴射,書庭抱著胳膊慘叫,臉色驟然煞白如紙。

看到這一幕,陸行雲兩人大驚,忙疾馳過去相救。

不遠處,綠枝騎在馬背上,耳畔寒風呼嘯而過,她回頭望來,正好看到書庭被砍斷了胳膊。

殷紅的血似水流,在暗夜刺目的如同地獄地裏的業火,灼得她雙目通紅。

“書庭!”她大喊了一聲,揮著馬鞭趕回來,心口處似被揪住了似的。到的近處,她忙跳下馬來,將書庭扶住。

淒冷的月色中,男子冷汗涔涔,白蠟似的臉沒有半點血色,眉頭因疼痛驟成一團。

“你、你怎麽這麽傻!”女子鼻尖一酸,忙用帕子按住他的傷口,可血就跟洪流似的,怎麽也堵不住,瞬間將她的手染紅了。

她雙眸一揪,淚水如雨般落下。

“小姐,你快來救救他啊!”

薑知柳回頭看了一眼,遠山眉一蹙,連連擊退幾人,正好暗哨也過來了,她便跑到近前,點了書庭幾道穴道:“快,綁住他的胳膊!”

綠枝點點頭,忍淚扯了一片裙帶,顫抖地綁住斷處的胳膊,血流這才稍微止住。

“走!”

陸行雲看了眼圍堵過來的黑衣人,將書庭扶到馬上坐好。薑知柳點點頭,和陸行雲幾人一道逃走。

然而,這些殺手也不是吃素的,立即打馬追來。

馬蹄聲聲,淩厲的暗器破空而來,擦著眾人耳畔飛過,薑知柳等人一驚,忙用兵器格擋。

忽然,陸行雲脊背一痛,似有利器刺入,火辣辣地疼。感覺身後的軀體僵了幾分,薑知柳下意識問:“你沒事吧?”

“沒事。”身後的聲音低沉了幾分。

薑知柳沒有察覺,繼續揮劍抵擋,然而她自種了瘴毒,全靠一口氣撐著,現下已精疲力盡,剛揮出一劍,劍刃就脫手而出,身子也向前跌倒。

陸行雲大驚,忙扶住她。

月光映在她臉上,蒼白中透著淡淡的青色,嘴唇更是透著黑紫。陸行雲瞳孔一縮,神情大變。

“柳兒!”

薑知柳強撐著,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一點瘴毒,死不,死...噗!”她喉嚨一甜,竟噴出一口血來。

望著她慘白的虛弱麵容,陸行雲的心似有刀在割著,痛的心尖發顫。

“別說話了,我帶你走!”

薑知柳卻搖搖頭:“這裏四下無人,再撐下去,就全軍覆沒了。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帶書庭他們走,快!”說著推了他一把,可她雙手無力,就如推在棉花上,反而被他抓住。

“胡說!這種時候我怎麽能走?”

薑知柳瞥了眼近在咫尺的追兵,急的要跳起來了:“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那便來不及吧!”

陸行雲眸光一銳,清雋的麵容似寒玉般堅定,他反手擋過飛來的箭簇,將馬鞭揚的飛起。

“帶他們走!”他朝暗哨喊了一聲,打馬馳進了茂密的叢林。

暗哨怔了怔,追到書庭身畔:“大人,怎麽辦?”

書庭捂著傷處,眉頭驟成一團:“什麽怎麽辦?追啊!”

綠枝點點頭:“對,主子在,我們在!”

書庭看了眼身後的女子,眸中露出歉疚之色,綠珠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紅唇輕揚,笑意似雲中的銀月清淺卻堅定:“一起生,一起死!”

神色一恍,書庭瞳孔裏的身影在月色下顫了顫,他深吸了口氣,煞白的臉上綻出一抹溫柔和笑意,僅剩的右手按在她手背上,刺目血在彼此手中暈開絢爛的紅。

“好,一起生,一起死!”

迷蒙的月色中,三騎踏過荒蕪的草地,馳進黑泱泱的叢林,逐漸淹沒在黑暗盡頭。

一眾黑衣人追到叢林邊界,紛紛勒住韁繩。

“老大,怎麽辦,他們進燕不歸了。”

“這燕不歸裏機關陷阱無數,也藏有很多毒物,他們進去算完了,咱們且在這等十日,十日不出咱們就算交差了。”

“好!”

眾人紛紛下馬,邊緣樹林邊緣等著。

密林裏,陸行雲兩人貿貿然闖進來,先後中了兩處陷阱,幸而陸行雲拚死抵擋,才護住薑知柳,自己卻被鐵夾傷了小腿,鮮血汩汩地冒著。

“你怎麽樣了,快讓我看看!”薑知柳神色一緊,強撐著爬過去,陸行雲連忙撕了塊衣袍包紮:“沒事,一點小傷。”

他笑了笑,包紮的時候卻痛的眉梢發顫,臉色也有些發白。

薑知柳瞥了眼地上的染血的夾子,眉頭越粗越緊。陸行雲瞥了眼斑駁昏暗的環境,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怎麽了?”薑知柳問。

陸行雲沒有答話,撿起地上的石頭朝旁邊扔去,一道箭簇從暗處極速飛來。他麵上一緊,忙把薑知柳按倒在地。

薑知柳趴在地上,臉頰貼在冷硬的地麵上,脊背上是他溫熱堅實的胸膛,以及那顆隔著胸腔依舊能感受到的強有力的心跳,熱烈而迅猛。

她恍了恍,腔子裏的心突地跳了跳。

須臾,她背上一空,一方暗影遮來,她便被他扶了起來。細碎的月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灑在地上,男子背著光,看不清神色。

他伸手擦了擦薑知柳頰上的汙泥,眼眸暗夜裏的池水清幽沉靜,還含了幾分溫柔。

“怕嗎?”他問。

薑知柳怔了怔,差點陷在在他目光中,她抿了抿唇,眉眼隨之低下,身上在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

“怕,我若死了,燁兒就沒有娘了。”

陸行雲眸光一黯,下頜邊緣緊了緊,他握住她的手,力道逐漸加重:“你相信我嗎?”

薑知柳薄唇抿了抿,半晌點點頭:“我信。”

明明他隻是個孱弱的書生,可她心裏卻沒來由地安定了幾分。

陸行雲揚唇,將她扶起來,爾後掃了眼四周,眸中閃過一絲銳利:“方才我已借著月色查看過了,方才這幾處陷阱看著雜亂,其實是按照八卦數術排列的。我對這方麵頗有研究,一會兒我在觸發幾處,尋出其中關竅,你我便有活路了。”

陸行雲博覽群書,對旁學雜學都有研究,薑知柳是知道的,但她沒想到,今日竟成了他們活命的關鍵。

薑知柳凝了凝,瞳孔裏倒映的身姿在斑駁樹影下筆挺如鬆。

“嗯。”

陸行雲又撿起幾塊石頭,向遠處扔去,先後觸發幾道機關。他支著下巴沉吟了片刻,眸光陡亮:“我知道生門在哪,跟我走!”

他抓住薑知柳往前一拉,差點把薑知柳拽倒。見她虛弱至此,陸行雲眸中泛起痛色,拳頭一緊,彎腰將她背到背上。

然而,他腿上也受了傷,走起路來本就有些不便,現下更是一瘸一拐。

薑知柳扶著他肩膀的手一緊,眸中泛起複雜之色:“我沒事,你讓我自己走吧。”說著,就想下地。

“別說話。”

陸行雲側頭,語聲裏帶了絲命令的口吻,可落在薑知柳心裏,卻有種難言的滋味,似春日的雨澆進心田,帶了股潮濕酸澀的感覺,並緩緩膨脹。

陸行雲撿起地上的樹枝,背著她,艱難地往前麵走,接連轉了好幾個彎,忽然看到一縷融黃的亮光。

二人心頭一喜,繼續往前趕,見不遠處有一處空地,中央坐落著一處竹樓,雅致靜謐,廊交懸著竹風鈴,寒風起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叮鈴!”

“有人嗎?”陸行雲高喊。

片刻後,那間亮著燭光的房門霍然打開,從裏麵走出兩個人,一個身著紫衣的妙齡女子,身上披著件狐裘大氅,燭光中,她膚色白皙,瓜子臉,一雙妙目往二人身上一掃,如同九霄冷月不帶一絲溫度。

旁邊是位圓臉丫鬟,提著盞燈籠。

丫鬟掃了眼女子,見她目光清冷,沒有開口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不知尊駕何人,駕臨我淩波樓有何貴幹?”

陸行雲放下薑知柳,朝二人拱拱手:“我們被仇家追殺,誤入這篇密林,我夫人又中了毒,還請姑娘指點一二,請問這附近可有大夫?”

“我家姑娘就是大夫,隻是...”丫鬟看了眼紫衣女子,欲言又止。

“滾!”

紫衣女子下巴一昂,轉身往裏走,傲然的如同枝頭的寒梅。

陸行雲忙道:“半夜叨擾實屬不該,可我夫人命在旦夕,隻要姑娘肯指點一二,陸某願意做任何事情。”

紫衣女子腳步一頓,回過身子,居高臨下俯視著她,雙眸冷幽的如同一汪寒潭:“我冷月娘隻會下毒,不會救人,你想讓我救她,那就得付出代價!”

“好,隻要能就她,陸某在所不惜!”他攥著拳頭,眸光堅定。

“嗬,說的好聽。”紫衣女子拂了拂黛眉,目中泛起冷笑:“若我要你的命呢?”

作者有話說:

持續灑狗血哈,我是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