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最終還是沒有踏上出國的飛機。
她在起飛前,撕掉了自己的護照,把自己的身份證掰成了兩片,隨手丟在了路邊的垃圾桶裏。
隻要她在用自己的身份或者,哪怕她到天涯海角,宋應決都還是能夠找到她,所以她不要再當祝卿安了。
她戴上口罩和墨鏡,穿上了最討厭的黑色衣服,買了帶著大帽子的衛衣外套,從京城一路坐著不需要身份證的大巴車向南走,坐到哪兒算哪兒,從來沒停過。
比起晚上去城裏、去主酒店,在車站或者在車上睡反而是最安全的,這個世界上流浪的人這麽多,也不會多她一個。
餓了就吃她曾經最嗤之以鼻的泡麵,吃多了腸胃不舒服,她幹脆換成了壓縮餅幹,吃一塊可以頂一天,不僅健康還易攜帶。
中途她不是沒有遇到過奇怪人的騷擾,畢竟流浪的人裏也是分了高低貴賤的。
於是她趁一次車輛停靠在城市內時,第一次走出了站點,在一家三無化妝品店買了一百塊的劣質化妝品,在自己的臉上化了幾道駭人的傷疤,又給自己化了一個很嚇人的眼珠子。
從那之後,她再也不用戴口罩了。
忘記說了,第一次出站的時候,她還在城市的廣告屏上看到了宋應決,他卸任了宋氏集團執行總裁的職位。
鏡頭前,宋應決的臉龐明顯消瘦了許多,眼睛裏一片死寂。
祝卿安的內心卻如墜冰窖。
她不敢多看,連忙又回到了車上,挑選了更為偏僻的路線,中途很多次,她差點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就這樣一路輾轉來到了G省。
祝卿安很喜歡G省,這裏永遠豔陽高照,她喜歡太陽。
最初,她找了一個路邊的化妝店兼職,化一次妝給她30塊,老板是個喜歡穿著人字拖的卷毛女性,她約莫四十歲,被領居稱為包租婆,據說她在城裏有十幾套房子,每個月靠收房租過日子,至於化妝店?一個小小的兼職。
祝卿安技術很好,老板很滿意她,從一開始的包吃包住、到後來將整個店交給她經營,隻花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老板問她叫什麽名字,她愣了很久,她說她叫安晴竹。
連說自己都要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真是太可悲了,但她還是很高興。
漸漸地,她穿回了自己喜歡的白色裙子,會在吃粉時看到沾到身上油汙大叫、會在每天早上睜開眼時認真思考今天要做什麽,哪怕很忙,但她依然很快樂。
又過了一段時間,她接了一個非常急的單子,是老板的好朋友要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結果化妝的人臨時有事,所以讓她去頂上。
到了地方她才發現,老板的朋友竟然是個經常在鏡頭前出現的明星。
朋友起初有些不信任:“她可以嗎?”
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安技術很好的,你不是要找信任的人麻?她肯定沒問題。”
拿錢做事,少問廢話,祝卿安沒有詢問任何的理由,直接開工幹活。
不僅給化了滿意的妝,還在老板的朋友發現禮服被剪爛了之後,當場給她用原材料改出了另一套驚為天人的禮服。
那一次之後,她一躍成為了老板朋友的禦用化妝師,女明星對她也很好,知道她的夢想是當服裝設計師後,會主動給她安排和業內大拿溝通和學習的機會,聽說她沒有身份證後,還幫她托關係重新辦了證。
再次拿到那張象征自己身份的證件時,哪怕上麵的名字寫的是安晴竹,祝卿安感動到落淚。
唯一讓人感到惶恐的,大概就是最近總是看到宋應決的消息吧。
她記得兩人關係還沒那麽僵硬的時候,宋應決也經常給她唱歌,她當時就說過,如果他出道一定可以有很多很多的粉絲。可宋應決卻對此不屑於顧。
是什麽讓他選擇了卸任總裁的身份,出現在熒屏麵前呢?
祝卿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偏偏女明星成了宋應決的歌迷,手機上、車上、家裏全是他的歌,一開始祝卿安每次聽完都感覺頭皮發麻,後麵好像也就習慣了,對宋應決的畏懼好像也在這樣平淡的日子裏消散了許多。
如果不是再次見到他真人的話,她幾乎都要忘記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
女明星要去頒獎典禮,這很正常。祝卿安就像以往每次一樣,給她化妝、做造型、選禮服,可在頒獎進行到一半時,女明星卻發現自己的裙子被人惡意拉拽壞了了,以至於現在需要靠兩隻手提著,才能保證它不掉下去。
禮服是她親手改過的,於情於理都該她去。
況且會場裏人那麽多,怎麽可能就被看到了?
而且都這麽久了,宋應決或許已經走出來了呢?
祝卿安就這樣帶著工作牌,穿著自己最喜歡的白色吊帶裙走到了會場,她來到女明星的位置,很快就調整好了禮服,就在她站起來準備離開時,她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視線。
就好像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
她不敢抬頭,就這樣低著頭,轉身,快步朝會場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她聽到了一陣嘩然聲,她也不敢回工作室,想先離開會場,卻發現會場竟然已經被圍起來了。
她找了很久的小路,終於走了出去,最終卻還是被堵在了無路可走的小巷。
看到麵前的男人,她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被帶走前,她看到了宋糖憤怒的眼神,她記得她,當年救過自己的人。
聽說她其實是宋家的千金。
宋家怎麽會在養出這麽善良的女孩子的同時……有養出了非要將她置於死地的宋應決呢?
說道這兒,她這一路上,真的遇到了無數女孩子在幫助她。
隻是對不起了,她又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