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彼之毒藥,吾之仙草

沱沱河邊,索普怔怔地看著淩亂的,被人,馬踩得稀亂的河岸,那裏還丟棄著被遺棄的雜物和旗幟,一麵插在岸邊的血色雙刀交叉旗迎風飄揚,極為顯眼.抬眼望向對岸,荒草廖廖,早已沒有了對方的身影,索普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在這裏就強行遊過了沱沱河,原本他以為,自己還是有充足的時間追上對手的.

"三王爺!"腦袋包紮得隻剩下兩個眼睛在外麵的阿倫達快步從後麵走了上來,"哨騎在下遊數裏方向抓住了一個馬匪,那裏有十幾具馬匪的屍體,看來是被溺死後衝到那兒的,隻有一個活的."

"帶過來吧!"索普歎了一口氣,對方已過沱沱河,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再窮追不舍了,但是現在,他要搞清楚,殺破天為什麽要突然襲擊榆林大營,這完全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兩名東胡騎兵拖著一個五花大綁的馬匪走了過來,其實,這個人已經完全沒有必要綁了,他的身上,本來就有不輕的傷勢,被拉破的衣衫內,幾個刀傷被江水泡得慘白,看著甚是瘮人,身上本來有傷,再在江水中掙命,全身的力氣早已耗光,此時軟得就跟一根麵條一般,哪裏還有絲毫的力氣.

啪的一聲,受傷的馬匪被扔在了索普的麵前,他掙紮著,兩手撐地,想要爬起來,但努力數次,終是失敗,一次次的跌倒之後,他終於放棄了站起來的努力,撐著地麵,讓自己坐了起來,他的臉色慘白,但一雙眼睛卻仍是亮晶晶,瞪著索普.

索普看著這個落到自己手中的馬匪,他沒有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恐懼和害怕,反而是看到了仇恨,**裸的。毫不掩飾的仇恨.

索普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手,"告訴我想知道的,或許你還可以死得痛快一點."他冷冷地道."或許死不可怕,但可怕的是想死卻死不成."

從對方的眼中,索普知道,這不是一個怕死的人,所以他很幹淨地道.

對方看著索普,突然笑了起來,"想死卻死不成?是呀,是很可怕。可是我已經經曆過了。所以。再來一次,也沒有什麽.死蠻子,有什麽招兒就使出來吧,爺爺我要叫一聲。就不是好漢."

聽到這個馬匪強硬的回答,身後的兩名東胡騎兵頓時大怒,同時飛起一腳,踹在這個傷兵的背上,撲的一聲,將他平平地踹在泥地裏.

傷兵大聲咳漱著,又從地上掙紮著坐了起來,每一聲咳漱,都帶著一大口鮮血。"孫子,再踹得重一點,爺爺我就可以早點了結了,來吧!"

兩個還想上去補上兩腳的東胡騎兵頓時呆住,要是真兩腳將他踹死了。三王爺可就不樂意了.

索普揮揮手,示意兩人退下去,他蹲在了這個傷兵跟前,點點頭,"想不到一個馬匪也有如此氣概,了不起,殺破天能有你這樣的弟兄,難怪他這些年來能如此猖獗.你叫什麽名字?"

傷兵哈哈大笑起來,"孫子,爺爺告訴你,爺爺可不是什麽馬匪,爺爺是大燕扶風縣的縣兵,高縣尉麾下騎兵隊第一哨的哨長,爺爺叫管仇胡,記著了嗎?老子叫管仇胡.活著的時候,老子打你們東胡人,死了到陰間,老子還要去打你們東胡人的鬼."

索普瞪大了眼睛,看著對方,眼中滿是震驚之色,"燕國,扶風縣兵,高遠?"

"不錯,就是高縣尉,高縣尉帶著我們來燒你們的糧草,你們這些龜孫子又琢磨著想要去我們大燕殺傷搶掠了,老子能看著你們幹嗎?"管仇虎瞪大了眼睛,歎了一口氣:"可惜啊,差了那麽一點點."

索普與阿倫達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是露出震驚之色.坐在地上的管仇虎卻突然從頹喪之中又神彩飛揚起來,"雖然沒有燒成你們的大營,不過打了幾仗卻也是打得極舒服,老子親手割了三個東胡人的腦袋,哈哈哈,三個,老子夠本了."

索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為什麽如此仇恨我們東胡人?"

"不恨你們還恨誰去,老子一家種田織布,過得好好的,你們這些東胡蠻子跑來了,殺死了我所有的親人,燒了我的戶子,讓我從此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我活著,我改名叫管仇胡,就是為了殺光你們這些蠻子,隻不過現在我要死了,不過沒什麽,我幹過你們了,高縣尉會替我殺光你們的,哈哈哈,高縣尉已經過河了,你追不上了."管仇胡放聲大笑起來,神色甚是愉悅.

"一個小小的燕國縣尉,也敢大放厥詞,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阿倫達冷笑道.

"呸!"管仇胡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在扶風的時候,也有很多東胡蠻子瞧不起高縣尉,但他們現在都去閻王爺哪報到了,瞧瞧你自己,以後隻怕沒有臉見人了吧,哪也是我們高縣尉替你留下的,等著吧,你們等著吧!"

索普站了起來,看著江對岸,沉默片刻,他轉身往回走去,"給這個人一個痛快吧,這是一個戰士."

阿倫達嗆的一聲拔出刀來,"去閻羅殿裏等你的高縣尉吧."

"我一定會先等到你的!"管仇虎伸長了脖子,放聲大笑.

刀光閃動,笑聲嘎然而止,鮮血噴濺而出,一顆大好頭顱高高飛起,卟嗵一聲,落到了江中,頃刻之間就被江水吞沒.

"整軍,回榆林!"索普有些落寞,這一趟出來,可以說一無所獲,雖然將對手追得如同兔子一般逃竄,但終究是沒有傷到對手的筋骨,倒是自己,損兵損將,阿倫達率領的一個千人隊,幾乎死傷殆盡,不管從哪一個方麵看,都是一次徹頭徹尾的敗仗.

唯一幸運的是,自己在阿倫達吃了敗仗之後,迅速地綴上了對手,從而挫敗了這個陰險的家夥想要襲擊榆林的打算,這個時候,索普已經完全明白了高遠的打算,他是想以擊敗阿倫達這件事,將自己吸引出榆林,整整一個兒調虎離山之計,然後避開自己,轉而襲擊榆林的物資大營,隻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出來的如此之快,在阿倫達剛剛與他開戰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在追擊他的路上了.

這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不管怎麽說,保證了榆林大營的安全,就是勝利.這個高遠,地位不高,帶兵不多,倒真是一個膽大包天的人物,居然敢孤軍深入榆林,縱橫來去,將自己折騰得七葷八素,這是一個人物,不過他的地位實在太低,雖然有些才能,在大燕這個地方,也很難一時之間爬到高位,地位不高,手裏頭能利用的資源便實在有限的很,也許會給自己造成困擾,但終是改變不了大局.

也許一二十年之後,這個高遠不死的話,或許能成為張守約式的人物,那時的自己,才會真正將他作為一個對手吧!索普暗自想到.

二千王庭精銳翻身上馬,牛角號聲聲響起,一隊隊的騎兵歸建,旗號招展,整支隊伍已準備開拔了.

遠處傳來急驟的馬蹄之聲,數匹健馬出現在索普的視野之中,看到為首一人,索普臉色不一變,那是圖魯的貼身護衛.此時的他,汗流浹痛,臉上,身上,烏七八黑,汗水淌過,流出一道道白色的溝槽.

"三王爺,榆林遭襲,整個後勤大營沒了,全沒了!"來人翻身下馬,跪倒在索普麵前,放聲大哭,"殺破天率近千馬匪,突襲榆林,榆林全無防備,被殺破天突入大營,縱火焚燒了兩座大營,我們辛辛苦苦籌集的糧草,物資,全都沒了,但連榆林城,也被這幫馬匪糟踐得不成模樣,死傷慘重."

來人一翻話語,如同晴天霹靂,重重地敲打在在場的每一個頭頂之上,阿倫達驚得一個倒栽從馬上跌了下來,一挺身站起來,他撲上去,劈麵揪住來人,"喀則,你胡說什麽,你在胡說什麽?"

喀則抬起頭,看著阿倫達,"阿倫達,沒了,都沒了."

索普騎在馬上,怔怔地看著喀則,剛剛還在感歎著自己保住了榆林大營,挫敗了對手的陰謀,轉眼之間,噩耗便降臨到頭上,這可真是莫大的諷刺.

是扶風這個高遠與殺破天早有聯係麽?這不太可能,難道說這兩幫人事先根本沒有任何聯係,而卻在同一個時間點上選擇了作同一件事情?索普的身子越來越搖晃,卟的一張口,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人也從馬上栽了下來.

"三王爺!"阿倫達與喀則大驚失色,雙雙撲上去,扶起了吐血而倒的索普.

"阿倫達,帶上一千騎兵,過河,上天入地,給我殺了高遠,哪怕就是追到扶風,也給我殺了高遠!"索普緩緩地站直了身子,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跡,片刻之間,他便已經挺直了身軀."喀則,我們回去,我們回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