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蕭說過,那是最後一次見荼塵了,故而,葉蕭沒有進去,就這麽站在外麵,站在他的靈樹下麵,負手而立。
眼神仿若透過房門,看到了裏麵,已經閉上眼的荼塵。
眼神略有唏噓,葉蕭嘴中呢喃道:
“一路走好。”
此話落下後,葉蕭伸出一隻手,上下煽動了兩下,接著,點點常人壓根看不見的亮白色光點,自荼塵身上,湧了出來,並來到了葉蕭手中。
時間推移,光點緩緩凝聚,最終在葉蕭手中,凝結成了指甲蓋大小的小光球。
光球內,蘊含著荼塵的氣息,且,尚還鮮活。
“罷了,贈你一場造化,隻是這造化,可不能靠你,得靠它。”
葉蕭又是顧自呢喃。
此話落下,葉蕭轉身,麵向靈樹,那顆曾經他帶回奄奄一息樹苗,被荼塵用自身真氣養活的靈樹。
屈指輕彈,指甲蓋大小的光球,被葉蕭彈向了靈樹,在到達靈樹樹身的時候,沒有碰撞,而是就這麽融入了進去。
光球,融入了樹身,靈樹,微微晃動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好似在回應葉蕭,此樹即為靈樹,也已經有靈。
光球,乃是荼塵的靈魂本源,這個世界不存在陰曹地府,但卻有轉世輪回一說。
葉蕭將荼塵的靈魂本源寄托在了靈樹身上,多年後,若這顆靈樹可化形,可突破天地桎梏,紅塵成仙,那麽荼塵的靈魂本源也會得到升華,到時候重獲新生,一並升仙。
幼苗時期奄奄一息的靈樹,被荼塵用自身靈氣滋養活,這靈樹,就用更多的時間,用這樣的方式,來報答荼塵吧。
至於葉蕭,他隻是在其中起了一個助推的作用,微不足道,且並不會沾染因果,大可放心。
今日葉蕭來荼林寺,也是為了這個。
而做完這些,葉蕭又看向房間內,那裏,有著荼塵,但此時這位名享五海的荼塵大師,卻已經沒了聲息,圓寂了。
葉蕭的目光略顯複雜,如這般,送走故人,億萬年來,他不知道經曆來多少。
那種感覺,怎麽說呢,其實那些人活著或死掉都跟他沒多大關係,他又不是經常見他們,但活著,總歸感覺隨時能見到,但死了,可就怎麽也見不到了。
說毫無波瀾嗎?不,即便見過無數次故人生死,葉蕭仍舊不可能毫無波瀾,但他卻又無可奈何。
他是自私的,從來都是,哪怕利用別人,可以讓他達到目的,他也會去做,生而為人,不為自己,那為誰?
葉蕭的日子還得繼續過,他的路還得一步一步走。
有時候,葉蕭真的有那麽一絲羨慕荼塵,一生圓滿,死而無憾,可以死,但他葉蕭不能死。
他有著絕對的心念,要紅塵成仙,他苦熬了億萬年,因為堅定的心念,隻要放棄的念頭一出來,立馬被摒除。
他也累,但他必須得堅持,他必須要成仙,這是億萬年來的執念,不可更改,不可動搖!
好在的是,這道紫武令過後,也沒有多少道了,葉蕭最近,打算將這道紫武令盡快托付出去,他心裏也已經有了人選。
想到此時,此刻,麵對荼塵屍身,葉蕭亦是忍不住暗自歎息,複雜的看了眼荼塵,道:
“荼塵,你這一生,真可謂清白,奈何仍舊有褶皺,縱使你不說,你以為你和唐沁雅,瞞得過我嗎?你以為你的心思,我不明白嗎?”
這種話,葉蕭沒說,但心知肚明,有時候,這種事不需要說出來,是需要做出來的。
“也罷。”
最後的葉蕭,輕歎一聲,不再多言,衝靈樹,微微頷首:
“這荼林寺,就交給你了,若幹年後,希望你我能在仙界相逢,再會。”
不出意外,葉蕭應該不會再來荼林寺了,這話,是他留給靈樹的,算作告別,也算作勉勵,他看來,這顆靈樹,有那個命格。
話音落,葉蕭邁動步伐,緩緩出了院子。
四周無風,靈樹卻是自顧晃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送別葉蕭。
……
葉蕭不緊不慢,走在荼林寺後院,可在出後院門的時候,忽的一頓,迎麵差點撞上一個人,而那個人,他還很熟悉。
法方。
法方見了葉蕭,也是一愣:
“你怎麽會在這裏?”
是啊,葉蕭怎麽會在這裏?荼林寺分明已經閉寺,不是寺裏的人,誰也進不來,葉蕭又是怎麽進來的?
說完此話的法方,更是下意識的後退幾步,那天是給他告訴孫、周二家的家主,故而孫、周二家才會派人去抓葉蕭。
本來他打好的小算盤,緣戒遲早會從葉蕭手中多回來。
可那天之後,一切好像都變了,孫、周二家派出一大波人,連煉氣期修士都有二位,築基期修士更是十多位。
可這樣的陣容,竟然被葉蕭,這麽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青年給隨手擊斃!
後,消息穿回來,令他整個人如遭雷擊。
葉蕭,竟然就是天海那位拯救秦、趙二家的葉大人!令龐然大物中海李家吃癟的葉大人!
這消息,可算是驚掉了法方下巴,他這兩天也被嚇得魂不守舍,要知道,在那位葉大人手下,就連紫府後期的李厭世,拿著能夠擊斃先天修士的寶盒,都沒扛過他一擊!
那位葉大人的修為,跟迷一樣,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他能夠比擬的,更不是豐海任何一家能夠抗衡的。
他一人,當橫殺豐海諸勢力!
他這兩天,其實都打算跑路了,因為他聽聞消息,葉大人令孫、周二家上門道歉,那樣的話,孫、周二家的家主,一定會供出他來。
素聞那位葉大人殺伐果斷,心狠手辣,若知道背後之人是他法方,不論誰的情他都不會念,定會上門。
本來,他都打算在今天下午跟荼塵大師說一聲,然後跑路了,可誰知道,竟然就在回去的路上,迎麵撞見了葉蕭!
這一見,可是將他的魂都給嚇沒了。
葉蕭來這裏,難不成是來尋仇的?那他豈不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