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距金壽所居住的屋棚不遠,繞過一座矮山就到了,金壽一邊往回走,一邊回憶過往的事。

薛寧等人跟了上去,對於步行這事也不敢有什麽怨言。柳書韻往幾人身上施了個風行,速度才快了一些。

“當年我從天罡派出來,帶走了自己多年繪製的所有武器圖紙,統共八十多張。”

金壽拎著個鍛鐵錘,走一步杵一下,“田掌門知曉後,勃然大怒,派了數十名親傳弟子前來要圖,其中便有我那逆徒。”

“說什麽圖紙不還便是叛出門派。哼,圖紙都是我畫的,憑什麽給他們?我那逆徒見此便跪在我麵前,說一切都是他的錯,要自請離宗,不希望連累別人。”

薛寧撓了撓頭,“這種話,前輩應該也不會相信。”

“……我信了。”

金壽捋了捋白色長須,“我與他幾百年師徒情分,要說沒點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他在我跟前也一直是謙恭模樣。”

“我離開天罡派原就不是因為他一人,當即便要扶他起來,誰知道這廝趁機對我施了個金矢,正中心口,封住大半靈力。這術法還是我教他的,若不是距離這般近,我不可能避不過。”

“我立馬帶著圖紙禦劍飛出,到海灘的時候還是被截住了。”

薛寧回頭望了一眼海麵,“不會吧?那隻靈龜連巨蟒都打不過,它還能救你?”

金壽瞥一眼薛寧,“你聽我說完。”

薛寧拿手指放嘴上做了個拉鏈動作,然後示意金壽前輩繼續說。

金壽不知那個動作何意,隻當是自己這百年未與他人來往,對世事變化無知無覺。

“當時我心一橫,將圖紙全扔進海裏,他們拚命搶,也隻搶回去一兩張。我那逆徒一怒之下,將我打落飛劍,揚長而去。”

“唔……”薛寧點點頭,“的確像莫長老能幹出來的。那我們殺了莫長老也等於是為前輩報仇了,我們也不要別的,前輩能不能再考慮一下重鑄伏魔的事?”

金壽深吸了一口氣,薛寧立馬又把嘴拉上,手一攤做了個“請”的動作。

“我當時身受重傷,跌落水裏嗆了幾口,已是沒有力氣起來,就在我以為自己要就此隕落時,那隻靈龜出現了。”

柳書韻饒有興致,“它將前輩馱回了岸上?”

金壽搖搖頭,“它把我隨身帶著的一個布包叼過去一口吞了,那個布包就裝了一條烤魚,它連個布包都沒給我剩下。”

柳書韻:……

薛寧:……

趁火打劫嘛這不是?

“我用了最後一點力氣,翻身上了龜背,跟它說,若是還想吃烤魚,將我送回到岸上去。也不知它是聽懂了還是原本就想上去走走,聽完這句話真的把我馱到海灘。”

薛寧頗有些感慨,“萬物有靈。”

金壽聽到這句滿意地點點頭,緊接著又聽到薛寧下一句——

“這靈龜比你那白眼狼徒弟靠譜多了。”

金壽臉色又沉了沉,“罷了,反正人也死了,莫要再提他。”

薛寧從善如流,“好嘞,那我們幫前輩救了救命恩人,前輩要怎麽報答我們?”

金壽停下腳步來,回頭看了一眼薛寧,眉毛都皺到一起,“你這女娃娃怎麽回事,蓬萊宗教出來的都是你這樣的嗎?別的宗門修士個個恭謹謙卑,哪有你這樣挾恩圖報的?”

柳書韻在旁小聲說了句,“蓬萊宗也不全是這樣……”

薛寧聽到金壽這麽說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恭謹謙卑的你也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還是我這樣的好,壞也壞在外頭,讓人一眼就瞧明白了。”

“哼。”

金壽也不置可否,杵著鍛鐵錘快走了幾步,來到一塊山石前,抬手一揮,撤去結界,一個山洞口出現在幾人麵前。

薛寧朝裏頭望了一眼,“這是?”

“煉器室。”

柳書韻欣喜地看向金壽,“前輩的意思是?”

“你們既然誤打誤撞救了靈龜,我也不好讓你們空手回去。再者,伏魔之劍也確實不能交到天罡派,以陰邪之法鑄成。”

金壽轉向柳書韻,朝她攤出一隻手。

柳書韻會意,忙從腰囊裏取出伏魔和九幽,一並放到金壽手中。

“叮咚”。

【幫柳書韻說服鑄劍師金壽出山】

【任務完成】

【20積分已到賬】

金壽拿著兩柄劍進了山洞,三人跟在後頭,來到一張石桌前,就見金壽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堆泥,摔在桌上,朝柳書韻看了一眼。

“這劍是你用的?你叫什麽名字?”

“晚輩姓柳,複字書韻。”柳書韻不明所以,還是照答了。

金壽點點頭,釋出一股靈力落在那攤泥上,“柳丫頭,你有什麽喜好,想要什麽花紋?”

好不容易求到金壽前輩出山,柳書韻此時也不敢有太多要求,“前輩看著發揮就好……”

話音剛落,就見那攤泥變成兩個長條塊,上邊凹了個劍模型下去,與現在的伏魔外形有幾分相似,隻是在原來的基礎上多加了些紋樣。

金壽又看了眼蒼決,“你也是有趣,居然還幫著他們重鑄伏魔。”

蒼決眼眸微動,“這本就是我蓬萊宗的要事,前輩此話何意?”

“沒什麽,情之一字,能理解。我瞧著你掌心那道符也與這女娃娃有關。”金壽搖搖頭,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樣。

薛寧豎起耳朵,“前輩,你知道這是什麽符?”

資料上也未寫明金壽是什麽境界,瞧著是化神期,指不定能趁小師弟氣弱,看出他手中符紙的端倪。

金壽伸手微調了一下泥範,“這符又不是我種的,你怎麽不問種符的人,反倒來問我?我就是知道,也不能當著他的麵告訴你。”

薛寧幽幽看向蒼決,種符的人要是肯告訴她,她還問其他人幹嘛?

蒼決回望著薛寧,“師姐何必想那麽多,以後便知道了。”

薛寧揉了揉眉心,她就是怕以後知道了也晚了。

柳書韻也不知他們在討論什麽,符紙之類的她沒看見,幾人的對話也奇奇怪怪的。她抻著頭看了眼泥範,“前輩,這重鑄伏魔大概要多久?”

金壽將東西扔進窯中,“別人不知道,我重鑄一柄劍,需要七日時間,你們留一人守在洞外便好。”

柳書韻點點頭,望向薛寧和蒼決。

這差事該由她來,五師姐和小師弟幫忙尋鑄劍師,還一路陪同到這,雖不知是何目的,但她也已是感激不盡。

“我來吧。師姐和小師弟若是還有什麽事,也可先行一步。”

薛寧也正有此意,她原本是想拿了蓬萊令直接去天山瑤池去天幹靈玉,中間讓這鑄劍的事耽誤了好幾天,再拖下去,夜長夢多,鍾承明遲早會覺出不對來。

“我確實還有點事……”

“我陪師姐一起。”

薛寧話還沒說完,小師弟就極為自然地接了過去。

金壽哈哈一笑,手指點了點柳書韻,“那這七日就勞煩柳丫頭在外替我看守了……對了,還得送些烤魚給那靈龜吃。”

柳書韻從腰囊裏取出一包糕點餅子,看著也不是清平鎮那家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買的。

“我瞧那靈龜什麽都吃,應當也不介意糕點之類?”

薛寧剛得了20積分,此時也大方起來,從係統商城裏摸出兩包瓜子,遞到柳書韻跟前,“七天呢,一包餅子估計也是不夠的,我再給它多添點瓜子。”

“反正每日能送點吃食過去便好。”金壽也不看他們手裏的東西,在窯裏生了火,凝神注視著劍範。

薛寧站在後邊看了會兒。

這活計他百年沒幹,也不顯生疏,甚至還在這山洞中起了個煉器室,可見心裏還是放不下鑄劍的。

也多虧他放不下,不然她這任務也沒那麽順利。

薛寧與柳書韻和金壽前輩辭別,禦劍往天山瑤池的方向去,蒼決也緊隨其後。

柳書韻守在洞外百無聊賴,尋思鑄劍一事有了進展,也該匯報一下,便喚了隻紙鶴出來——

“師尊,我們在西海一帶找到金壽前輩,前輩已答應重鑄伏魔。”

不一會兒,就見一隻紙鶴飛了回來。

師尊的紙鶴回得飛快,柳書韻拆開一看,卻發現內容與伏魔劍沒任何關係:“寧雪徒兒可還同你一處?”

……

薛寧禦劍飛出一段,回頭一看小師弟果然跟在後頭,便放緩了速度,來到他身旁,“你的傷怎麽樣了?”

蒼決唇角微揚,“已無大礙。”

薛寧看著他還有些泛白的嘴唇,有些不放心,“你要是不舒服,可得及時說,前日就嚇了我一跳。”

“我事情著緊得很,你要是再像前日那樣,我可就直接扔下你不管了……”

“你不會。”蒼決看著前方,語氣卻很篤定,“我也不會讓你陷入兩難境地,我傷已大好,你安心便是。”

薛寧瞥一眼蒼決的飛劍,“切,你這禦劍都慢悠悠的,我看著還是不太行。”

話音剛落,就見那劍尖朝她的飛劍靠近了一些,隨後腰上一緊身子一輕,再回過神來,人和劍都在小師弟手中。

“淦!你耍雜技啊?很容易出交通事故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