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從背包裏摸出一張術法符正要出手,突然想起自己已不是魔尊裝束,而小師弟這個真魔尊又早就被她頂了身份,此刻旁人也認不出他來。

因此這應該是白索族的族長第一次見他們。

薛寧刻意忽略小孩的臭臉,上前一步朝他拱了手,“我們是蓬萊宗的弟子,我叫寧雪,這是我小師弟雲竹。”

白索族幾乎與外界沒什麽聯係,想來應該還沒聽說他們偷蓬萊令盜天幹靈玉的事,薛寧也就大大方方報上名字,算是遵了禮數。

這族長仗著小孩子的外形沒規沒矩,沒什麽禮貌,他們可不能失了身份。

小孩沉吟片刻,“蓬萊宗的……到這來做什麽?”

“我們那有個病人急需藥草,聽說那藥草隻有南禺山才有,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貿然前來。事出緊急,多有打擾,還請你們見諒。”

薛寧臉上溫溫和和,半點也看不出她方才還想用術法對付這小孩。

族長狐疑地看著麵前兩人。那個叫雲竹的男修一臉冷漠,也沒把自己放在眼裏——這很正常,他現在用的隻是一個小孩的軀體,換做其他人是正眼都懶得瞧一下的。

而這個寧雪就很可疑了。

她對他的態度很是溫和客氣,問題是太客氣了,令他渾身有些不自在。這女修不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吧?

“這南禺山每一處角落我都去過,你們要找的是什麽藥草?”

這問題把薛寧難住了,她先前拿到的那本劄記,裏邊雖然記載了解蠱之法,卻井未寫明藥草的名字,隻在上邊畫了藥草的外形,又在旁邊寫了幾句氣味和觸感的描述。

就連藥方也是用了特殊符號來代指這些藥草。

“這個……我之前匆匆看了藥草的圖樣,井未記下名字,恐怕……”

“這簡單,你將圖樣給我看一下也行。”小孩衝薛寧攤了手。

那就更不行了。

圖樣薛寧是帶在身上了,問題是,記載圖樣的劄記是從他們族裏搶出來的,讓她把劄記拿出來,這不是叫她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她原想拒絕這小孩,但轉念一想,他們找了半天都沒找著這藥草,說不定問這族長,還真有些線索。

“圖樣我是沒帶來,但我可以給你現畫一個。”

薛寧在旁邊轉了幾圈,從一棵樹下撿了根樹枝,蹲在地上,憑著印象將那藥草畫了出來。畫完還在心裏表揚了一下自己,她這與劄記上的相比可以說毫無二致。

小孩看著薛寧畫到一半,已隱隱覺得不對,再等她全部畫完,他一對眉毛都擰到了一起。

這與他自己畫的如出一轍,若非事先看過,怎可能畫得如此相像?

他當即掏出一把短刃,欺身上前。

薛寧剛站起來,就感到一陣風迎麵而來,忙往旁一閃,躲過小孩這一擊,然後按下小師弟拔劍的手。

“話說得好好的,你拿刀對著我做什麽?”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之前也是話沒說幾句就開始大動幹戈,害她浪費了兩張術法符,還消耗了一些積分用來暫停時間。

怎麽這回還來?

“說,你是從哪看到的藥草圖樣?”小孩沒再動作,但也沒收刀。

“就……正清宮萬長老給我看的啊,她那本劄記從不離身,此次見我們要救人,也隻許我們看了一眼……”

薛寧眼睛一轉,決定將萬秋水推出來頂鍋。

小孩眸色一沉,“萬長老?萬秋水?”

“對對對,你這小孩真不簡單,有一身好武藝,知道的還挺多。”薛寧有求於他,話裏也多了幾分奉承。

小孩聽到這句才稍微放下戒心,在這女修眼中,自己還是一個ru臭未幹的小孩子。

看來先前是他多疑了。

隻是這劄記怎麽會在萬秋水手中?莫非先前那人根本就是萬秋水遣來偷劄記的?

不對,萬長老若是需要,大可直接問他們要,何須使這等手段?為了讓萬長老幫他們物色雙生蠱宿主,他們可是連最高階的離心蠱都交到了她手中。

這事,他回頭等萬秋水過來,還得好好問上她一問。

他將短刃收起,又細細看了眼薛寧畫在地上的圖樣,“這藥草確實隻有南禺山才有,隻是現在應當是尋不到了。”

蒼決心下一沉,“為何?”

薛寧也是有些鬱悶,“咋?靈氣不濟滅絕了?”

“這藥草現在就隻有一個地方還有,但那地方,你們去了也是送死。”小孩麵上淡淡,反正這事與他也沒多大關係。

蒼決垂下眼眸,還好還能尋得到。

“還請小友告知這藥草生於何處。”

小孩手一指東邊,“看到那座山頭沒?那是浴血鳳凰的老巢,你們要找的藥草就在那。”

“不過我告訴你們也沒用,那浴血鳳凰是地仙級別,就算是叫上幾大門派的掌門一起,也未必能對付得了它。”

薛寧若有所思。

不過是取個藥草,到那直接暫停了時間,將藥草一拔就走人,應當也沒什麽難的。

她點頭謝過白索族的族長,拉著小師弟就往山下走。

下山的路走到一半,薛寧發覺小師弟麵色凝重。

“怎麽了?”

“無事……”

蒼決頓了頓,還是開口了,“其實我與那浴血鳳凰打過交道,當初為了煉涅槃,我隱身前去,卻還是被察覺到動靜,費了大半靈力才取得鳳凰尾羽。”

薛寧想起先前在煉丹室見到的絲帛碎塊,上頭就寫了鳳凰尾三個字,想來就是小師弟落下的丹方了。

蒼決想了一下,“你也才剛學會隱身術,怕是破綻更多,一會兒便由我去取藥草。”

薛寧這才知他在擔心什麽,粲然一笑,“你忘了我可以暫停時間了麽?別說取藥草,就算是鳳凰尾巴上的毛我都能給你拔一根下來。”

“隻是解蠱而已,犯不著拚了性命去拿那藥草。”

九死一生的事叫他說得輕飄飄,估計也是不想讓她擔心。

蒼決垂眸,“我以為你那時間暫停有所限製。”

這倒也沒錯,是貧窮限製了她靜止時間的頻率。

薛寧拍了拍小師弟的肩膀,“放心吧。”

積分就得用在刀刃上。

兩人下了山禦劍往東邊那座山頭飛去,遠遠瞧了一眼,隻見一隻巨大的鳳凰臥在上頭,此刻睡得正酣,一呼一吸,將旁邊的草木吹得搖搖晃晃。

薛寧暫停了時間,兩人禦劍踏上那座山頭。

鳳凰一動不動臥在山體前邊,渾身羽毛金燦豔麗,薛寧心思一動,從它尾巴上拔了根毛遞到小師弟跟前。

“看,多簡單,你還想攢什麽藥材,趁我還在一井都替你取了。”

小師弟被“趁我還在”四個字刺了一下,也不接那鳥羽,隻低著頭繼續尋找藥草,“我還有好多想攢的,短時間內怕是攢不全了。”

兩人一邊找,一邊又叨了幾句,也沒尋見那藥草的影子。

“莫非我真叫白索族的人坑了?這哪有什麽藥草?”

蒼決抬眼看著鳳凰身後的山體,心下有個不好的猜想,“我上次來時,這裏有個山洞。”

薛寧四下張望了一會兒,也沒見著蒼決說的山洞,最後把視線落到浴血鳳凰身上,“你的意思是它睡在山洞前,將洞口給堵住了?”

她上前一看,果然見鳳凰身後露出條縫來,隻這條縫連她的手臂也穿不過去。

蒼決施了靈力在鳳凰身上,卻不能挪動它分毫,這地仙境界的鳳凰還是有些份量的。

“恢複時間流動,我將它引開,你進去找。”

薛寧猶豫片刻,點點頭,兩人禦劍離遠了一些,分立兩頭,恢複了時間流動。

蒼決深吸口氣,放出一枚冰針,直接紮在鳳凰的脖子上,於這浴血鳳凰來說卻跟撓癢癢似的。

鳳凰被驚醒,仰天長鳴了一聲,然後拍著翅膀往蒼決的方向挪了幾步,從口中吐出一個大火球,速度之快,直逼到蒼決跟前。

就在火球快砸到蒼決身上時,薛寧立馬按下時間暫停,鬆了口氣。

地仙境界的鳳凰快如閃電,差點就反應不過來了。

“小師弟,你先前沒同我說它速度這麽可怕!”

蒼決禦了飛劍來到薛寧身旁,“上次我用了隱身術,又來了幾次聲東擊西,它不似今日這般反應迅速。”

他說著又看向山洞,“進去看看裏頭是否有我們要找的藥草。”

兩人下了飛劍,進到山洞一眼便瞧見那熟悉的藥草,又拿劄記細細比對過氣味特征,這才挖了幾株起來。

“走,回去配藥殺蠱蟲。”

薛寧得了解蠱的藥草,心情好得很,出來看到靜止不動的浴血鳳凰,又順手拔了幾根尾羽,這下它屁股後頭變得有些光禿禿了。

“……等時間恢複流動,它估計能被氣死。”蒼決啞然失笑。

薛寧摸了一把鳳凰屁股上的羽毛,不以為然,“就當是精神損失費了。這地仙級別的邪神我們除不了它,還不能拔幾根羽毛嘛?”

麵前這鳳凰還伸長脖子保持著吐火球的姿勢,薛寧又伸手摸了一下它身上的毛,心滿意足,與小師弟一起禦劍離開。

待飛遠了,她才恢複了時間流動。

片刻後,一聲悲鳴在山穀間響起。薛寧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隻見那金燦豔麗的鳳凰拍著翅膀朝他們衝過來,勢如閃電。

“淦,都離這麽遠了,怎麽還知道我們在哪?”

作者有話要說:被拔了屁股毛的鳳凰滿腔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