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林晚月身上的眼神忽而變得幽深，多了一縷詫異。“為何？”

“殺人。”平靜的說道。

蕭景之猛地從藤椅上起來，靠近林晚月，雙眸驚愕。凝著眼前的人久久不語。

而林晚月並不打算放棄，繼而分析道：“東楚和南遼的關係岌岌可危，安南王身份尷尬，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不如，殿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人由我來殺。”於她而言，不管是安南王還是明王，他都必須得死。

蕭衡要顧及東楚的局勢不敢輕易殺安南王。謝韞輕和蕭景之，是東楚的股肱之臣，也不能插手此事。

她，是最合適的人選。她是東楚丞相的妻子，曾被安南王擄走也算有大仇。將來安南王的死訊傳到南遼，被指責問罪的是她，一個南遼皇帝流落在外的骨肉。想要她抵命，卻也要顧及南遼皇的麵子。

“理由？”蕭景之看出了林晚月眼中的殺意。回想起之前，隻要看到安南王，提起安南王，林晚月眼底都會於恐懼之色，和濃濃的恨意。

“他欠我的！”林晚月看著蕭景之探究的眼神，絲毫不躲避，而是將自己的目的與決心，徹底顯露。

林晚月眼底的燃起的恨意，超出了他的想象。毫不遮掩的流出，瞳孔放大，有那麽一瞬甚至是瘋狂的。

蕭景之察覺到並非表麵他所知道的這麽簡單。安南王和林晚月之間一定有更大的仇恨。

也罷！安南王總歸要死，她執意如此，便隨了她。

隻是...“謝韞輕知道嗎？”

聽到謝韞輕三個字，眼眸深處的淩厲之色才逐漸隱去，慢慢恢複了平靜：“不知道。還請殿下先不要告訴謝大人。”

書架上的暗格裏，她畫的火狼刺青不見了，那定是謝韞輕拿走的。他知道了卻不問她...

她不願意騙謝韞輕。也還沒準備好，將她重活一世的經曆告訴他。

蕭景之答應了。林晚月也不想久留此處。便打算離開。

又想到小雲一事，再次開口道：“還有一事，明王府被查抄，府中女眷被判流放，我想問殿下要一個人。”

“誰？”蕭景之側眸微眯，不由好奇。明王府裏的下人，還有她在乎，特意提起的。

“明王府的一個燒火丫頭，小雲。”雖然小雲如今逃出來了，可依然是罪奴的身份，將來世世代代也都是罪奴。她要報恩，倒不如幫小雲免除官府罪奴的身份，脫離奴籍，將來能有自由的生活。

拿著刑部大牢的通行令牌離開了秦王府。回到丞相府的時候，謝韞輕還沒有回來。

林晚月當著小雲的麵把她的賣身契燒了，又把她脫離了奴籍的消息告訴了她，給她銀子讓她自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小雲聞言痛哭跪下，哀聲道：“夫人是奴婢的恩人，再生父母，奴婢沒有家人，無處可去。求夫人留下奴婢。”

“快些起來。你已經不是奴籍，不必自稱奴婢。你若不想離開我也不強求，丞相府裏有我一日，就不會有人逼你離開的。”林晚月扶她起來，拿著帕子給她擦幹眼淚，又是哄了許久。允諾留她在身邊，才止住了小雲的眼淚。

謝韞輕直到用晚膳時才回來，手上還拿著一摞藥。說是百裏玄墨重新配的安胎藥。

等林晚月梳洗上床後，謝韞輕親自端著藥拿了過來。

從來沒見過謝韞輕這樣凝重的表情，林晚月不住問道：“近日朝堂有煩心事嗎？謝大人為何愁眉不展？”接過一碗深褐色的湯藥，一飲而盡。

想要拿過林晚月手裏的空碗，可謝韞輕手顫抖的連拿碗的力氣都沒有了。

沉痛、哀傷、不舍、無奈，眼底複雜的神色忽閃而過。最終垂眸，都化作了淚水。

“謝大人...”謝韞輕的眼淚落到她的手背。林晚月猛地拉住他的手，低喃著喚他的名字。

謝韞輕不敢直視林晚月的眼睛，隻捧起她的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沙啞道：“晚晚，對不起，對不起......”

剛想問清楚謝韞輕，隻覺得腹部隱隱傳來一陣刺痛，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嘶~’

“晚晚。”

謝韞輕目光落在她小腹處，愧疚感襲來。不用多言，林晚月也猜到了。

唇色刹那褪去紅潤，變得煞白。不隻是因為腹部傳來的痛感，還是痛心送來此藥的人是謝韞輕。神色黯然，顫聲問道：“百裏是不是看出了問題？”

“百裏說，晚晚體內殘留了迷魂藥，胎兒脈象漸弱，恐怕撐不到足月生產。若不趕緊落胎，對你的身子更傷。晚晚，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這樣的苦......我別無選擇，我，我不能失去你的…”說到最後，謝韞輕的聲音幾乎嘶啞不成聲。

咬著唇，忍著刺痛感，氣息虛弱：“謝大人做這個決定也很痛苦吧。你應該早點與我商量的...”冰冷顫抖的手掌撫著他的臉頰。

“晚晚，不要如此善解人意。你可以哭，可以恨我，可以罵我、打我的。”謝韞輕擔心的是林晚月如此平靜，是在隱忍情緒。

隻見林晚月苦澀笑道：“是我們與這個孩子緣淺。日後，他一定會再回到我們身邊的。”

她滿心期待，最後卻是這麽個結果。

感覺的身下一股暖流流出，身子不住顫抖。抓著謝韞輕手臂，咬牙忍著不呼出聲。

眼底一片血色。

安南王，你身上，又多了一條性命！

緊抓著謝韞輕胳膊的手，忽然脫力落下。謝韞輕朝著門外高呼道：“百裏。”

百裏玄墨一直在門外候著，聞聲進來，就見林晚月倒在謝韞輕懷裏，臉上的血色都已褪去。

袖下掏出一卷金絲，熟練地懸絲診脈，再望聞切。

半晌之後，收回金絲，舒了口氣，一邊寫方子一邊說道：“我兩開個方子，這個方子馬上就吃，讓嫂子靜養三日。三日後換這個方子，一直連喝三個月。好生調理修養三個月，心情要愉悅。”

又想到一事，百裏玄墨低聲道：“皇上就在這幾日了，你自己做好準備。”

百裏玄墨臨走之時，又賊兮兮叮囑了謝韞輕。別急著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