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若華得知林晚月小產,便日日來丞相府陪她。
原先接近林晚月,與她和柳縈玩在一塊兒是為了完成對林知樾的承諾,代替他在東楚照拂林晚月。
可真的相處下來後,覺得林晚月和柳縈與京中那些大家閨秀都不一樣,不嬌氣、不捏揉做作,三人的友誼才能升溫的如此迅速。
隻可惜柳縈嫁去了西夏,如今隻剩她和林晚月兩人,反正整日裏無事,來陪林晚月打發消磨時間也是一件趣事。
最重要的是,可以不用在家中聽她母親催促她的婚事了。一舉兩得,因而盛若華借著陪伴林晚月的接口,早出晚歸,好幾日都沒遇上她爹娘了,心情甚好。
盛若華近日裏都是到戌時,謝韞輕回府,她才從丞相府回來。幸好丞相府離盛家隻隔了兩條街,否則這麽晚歸,任誰都不放心。
“舍得回來了?”
“娘?爹?”盛若華前腳才剛踏進自己的繡樓,裏麵就傳來了禦史大夫盛然的聲音。
“這丞相夫人也太金貴了,讓我兒日日去陪她,這都近一個月了。”盛夫人站在盛大人身後,哼哼道。
“娘,不是晚月妹妹。是我不放心她,非要去的。”盛若華自然不樂意爹娘對林晚月有偏見,連忙解釋道。事實也是如此。
盛夫人在後麵戳了戳盛大人的腰,盛大人齜牙咧嘴忍著痛,卻不發一言。
隻見盛夫人自顧坐下,看著眼前的兩父女說道:“我就說,謝夫人我也見過多次。是個進退得體,做事穩妥的人。我兒與她交好甚好,可你自己瞧瞧,謝夫人比你小一歲,都已經成親了,雖然現下是小產了,可養好身子,還是很快就可以有身孕的。你再看看你,明年就是二十了。哪家姑娘二十還不婚配的?”
轉而白了一眼站著的禦史大夫盛然,怒道:“還有老爺你,讓你在京中世家子弟中找幾個合適的人選,相看相看。到現在一個也沒選出來。”
盛大人並不反駁,隻給盛夫人沏了杯茶,乖乖站著繼續等盛夫人訓話。
端起茶盞飲了口水,繼續說:“赫連將軍駐守鳳鳴關,近日不是聽說攝政王要召他回京了嗎,算來年紀應該也三十了,不過尚未娶妻,與我兒年紀差的是大了些.......但不礙事,謝相與謝夫人也差了八歲。”盛夫人仔細想了想。除了年紀大,應該也算得是良配。
盛若華心下一驚,依她母親這話像是板上釘釘要幫她說這門親事了。連忙走到盛夫人身邊,拉著盛夫人的手,哀求道:“娘,女兒隻想陪在你和爹身邊。”
“終身大事還是要再考察一下,不急於一時。”盛大人見盛夫人臉色黑了幾分,趕緊走到盛夫人身後,開口幫腔道。
‘嘭!’的一聲。盛夫人拍桌而起。
父女兩人互看一眼。暗道一聲“糟糕!”真的生氣了,還是乖乖跪下吧。
從前,以為林知樾真的死了,她的心也跟著死了。現在,她知道林知樾還活著,便沒有人能逼她嫁給別人。
看著盛若華堅定的眼神,盛夫人氣得頭頂冒煙,自己生的女兒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分明還舍不下林家那小子。想到此,見麵前的丈夫就更生氣了。要不是回嶺南,怎麽會遇上林家那小子。
雖說年紀比若華小,可為人很是穩重,看著是個能成大器的好孩子,可惜天妒英才,難道真要誤了她女兒的一生不成?
盛夫人覺得不行,等先帝喪期過了,她可得好好安排一下。安國公家的大公子,沈言鶴,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本以為忙好了新帝登基大典,可以清閑一段時日,不料北禹和北方匈奴竟然暗中勾結,乘此大舉進攻北方。
謝韞輕和蕭景之還有一眾大臣都在連夜緊急商討,派誰帶兵前往。
謝韞輕擔心林晚月為了等他一起用晚膳,而餓壞了身子,讓阿九回來通傳了一聲,估計要明日下朝後才能回府。
刑部大牢位於城北最偏僻的一方,築以高牆鐵網,別說是人,就是鳥進去了也插翅難飛。
尚未靠近就能感受到一股壓抑的氣氛,遠遠望就覺得背脊發涼。
十一月,入了冬,夜裏涼風嗖嗖,一輛馬車噠噠,向刑部大牢駛去,刑部大牢門口守著的侍衛相視一眼,齊齊看去。
極其樸素低調的一輛馬車,侍衛們麵麵相覷,看不出來人的身份,卻彼此心知肚明,平頭百姓可沒有這個膽子,大半夜來刑部。
任誰也不會想到,裏麵坐的人,是當朝丞相的夫人。
馬車在正門口停下,撩開帷幔,從上麵下來了一個戴著鬥笠帷帽的女子,正是林晚月。
“站住。刑部大牢不是爾等能來的。速速回去。”
侍衛手中的劍交叉擋住,隻見女子從懷裏拿出了一塊令牌。領頭的侍衛接過一看,遲疑了半晌,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瞬間恍然,還了令牌,長臂一揮,示意大家退下。
攝政王交代過,遇手持此令牌來的女子,立刻放行。帶她去見重犯安南王,務必保護好持令牌之人。
“貴人請。”領頭的侍衛恭敬地朝著林晚月拱手行禮,帶著林晚月往裏麵走。
穿過一間間牢房。有人雙腿被打斷了,有人被懸空吊起著,有人麵目皆毀,眼瞎嘴臉的,還有正在被施烙刑的。
越往裏走,哀嚎聲,呻吟聲,鞭打聲,尖叫聲,陣陣回**,仿佛就在耳邊...
彌漫著血腥味,腐臭味,黴味,火烤的焦炭味...
她不是第一次來刑部,上一次來見林江遠。林江遠的牢房離門口不遠,沒有這麽駭人。
這一次,越往裏走,腿不由得發軟。
林晚月以為安南王應該是被綁在刑架之上日日受刑,生不如死的。卻不料,她想的還是太過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