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身下的床墊很軟,她一一抬頭能看見漂亮的木雕。
白玉小築不僅名字優雅複古, 客房也是同樣的風格。
腦袋很暈, 剛剛坐起來,一個穿著旗袍的小姐姐就走了進來。
“你醒了?這是給你準備的醒酒湯,你今天喝多啦。”她溫柔的將一個白玉色的碗放在了床邊的櫃子上, 又朝她笑了一下,才搖曳生姿地走了出去。
小姑娘從**坐了起來, 腦袋有點暈。
慢慢回神後, 意識到自己做過什麽, 她的小臉瞬間爆紅。
明明是她請周鬱禮吃飯來著,結果她自己喝醉了?而且……不知道有沒有對他做什麽。
“你醒了?”正在阿棉擔心的時候,周鬱禮走了進來。
應該是之前的旗袍小姐姐通知了他。
“抱歉,我不該嘴饞喝酒的……”
周鬱禮看著少女臉色微紅的樣子,眸色深了一下。
“不要緊,因為你喝醉了,我就沒帶你回去, 怕引起非議,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阿棉的腦袋搖的跟潑浪鼓一樣, 腦袋越發地往臂彎裏低。
“嗯,那你收拾一下, 我們回學校,我……在隔壁房間等你。”
“好的。”她乖乖點頭。
等阿棉把自己整理好的時候,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發現微信上多了好多條未讀消息。
都是舒佳發過來的。
【吃飯吃得怎麽樣了?】
【嗯?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周鬱禮沒對你幹什麽吧?】
【哇, 現在下午五點了……你別告訴我你要在外邊過夜。】
【……】
阿棉當時已經醉的和豬一樣了, 肯定看不到這些消息, 舒佳似乎也看出來她不會回了,索性放棄掙紮,轉手發了一條視頻鏈接過來。
也不知道是什麽。
可周鬱禮還在隔壁等著,阿棉就沒點開。
她飛快回了一句“馬上就回來啦”,轉而對著鏡子收拾了一下自己出了門。
等重新坐上出租車後座時,阿棉忽而想到,她還沒有付飯錢,但是從一樓的大廳走出來的時候,櫃台的小姐姐也沒問她要……
一定是周鬱禮付了。
她收了人家那麽多的禮物,請人吃飯最後還要人家付錢……
更何況她中途又喝醉了酒,不用想也知道,哪怕沒有耍酒瘋,肯定也給周鬱禮造成了麻煩。
他因為她浪費了一下午的時間。
察覺到身邊少女的異常,周鬱禮轉頭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的,“怎麽了?”
少女支支吾吾搖頭。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車窗外是一片點綴著霓虹燈的夜色。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開了一點窗,身上還帶著幾點甜膩的酒味。
周鬱禮不知想到什麽,微微扯開了視線。
先前她喝醉了,軟軟地倒在座椅上,周鬱禮起身去拉她起來。
可還沒碰到她的手臂,她就打了他的手腕一下,很輕,觸感溫軟細膩,帶著點被酒熏出來的熱度。
“唔,我還要喝的,甜。”
她身體前傾,往桌子上撲騰,想要給自己倒酒。
可是麵前重影太多,她身體又軟的和棉花一樣,於是胡亂動作之下,酒撒了,碗筷也被弄的亂七八糟。
就在她還準備繼續作亂的時候,肩膀忽而被一隻微涼的手掌摁回了椅背上。
隨即頭頂上方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別鬧了”
也許是這聲音太冷刻,阿棉一下覺得有點委屈。
她眼眶微紅,目光迷蒙,“我想要……”
尾音上勾,像是春夜的貓用爪子輕輕撓著牆。
製止她的男人手下的力道放輕了一點,微微低頭,軟和了聲音,道:“乖,不喝了。”
這聲音好像貼著她的耳邊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催眠效果,聽得阿棉昏昏欲睡。
在初春的花香和酒味裏,男人修長的手指緩緩撫上她的頰邊的發,微涼。
有點癢,她下意識往後躲了躲,然後緊跟著唇部傳來異樣感,他略微用力,抹掉了她嘴邊沾著的酒液。
好一會兒,她才被一雙有力的手臂被撈了起來帶出了房間。
“對不起……”阿棉的道歉聲打算了周鬱禮的思緒,“我喝醉了就還讓你付了吃飯的錢……之前你給我送了禮物我還是把錢重新還給你吧……”
“……不用了。”
阿棉抿著唇,手指揪著擺在膝蓋處,好像有點不安。
“我……”
他揮手打斷了她的話,“你不用想太多,我以前也經常打賞主播,圖個開心,你要是一直想還就沒意思了。”表情沒有一絲說謊的跡象。
“所以這件事情以後不要提了。”
“……好吧。”
阿棉本來就不擅長說服別人。
下了車,清爽的空氣讓人的腦袋變得清醒了一點。
“再見。”微笑著和他道別。
“等等。”
阿棉腳步一頓,周鬱禮上前一步,罩住打向她的光,手臂微抬……
三秒鍾後,他撕掉了她臉上的粉色創口貼,隨手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語氣平靜:“好了。”
“……謝謝。”
他注意到,她的臉很軟,創口貼被撕下來時,她臉部的肌膚好像……被勺子敲了一下的牛奶布丁,表麵微微晃動著。
看著少女離去的身影,周鬱禮抵了抵自己的牙槽,麵無表情轉身。
一進宿舍,阿棉就聽到舒佳誇張的叫聲:“臭妹妹,之前給你發的信息不回我!!見色忘友!”
“不是的……我喝了點酒直接睡了一下午。”
“咳咳,啥?”
“抱歉佳佳,讓你擔心了,我不該喝酒的嗚嗚嗚。”
“周鬱禮沒對你做什麽?”
“沒有啦。”
“那……”她試探性地看了她一眼,“我之前給你發的視頻你看了嗎?”
“還沒……是什麽?”
“你看了就知道了。”舒佳欲言又止。
五分鍾後,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阿棉紅著臉把手機丟到一邊。
“所以說,那個金色的彈幕是周鬱禮嗎?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這樣?”
“我的”……是什麽意思啊。
舒佳歎了口氣,道:“你簡直是個什麽也不懂的寶寶。”
阿棉忽然想起之前春意對她說的話,難道……周鬱禮真的對她……
想到這裏,她腦海裏自動浮現出周鬱禮那張清冷寡淡的臉,有些艱難地抓起桌馬克杯到飲水機邊接水。
之後的洗澡,晾衣服,阿棉都處於一種飄忽的狀態,耳垂一直紅著,偶爾會站在原地發呆,舒佳看著,無奈的搖了搖頭,估計這就是愛情的魅力吧。
頂著這樣醉酒的狀態,阿棉上了床之後,盯了一會兒天花板,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又做夢了。
還是熟悉的房間,尖叫的女人,以及爆破聲和火光。
阿棉站在那盆多肉植物的旁邊,感到一陣強大的吸力從腳邊傳來。
她張開嘴想驚叫,卻一點也發不出聲音,然後一些破碎的記憶就瘋了似的朝她的腦袋奔湧而來。
劇痛。
陌生又熟悉的畫麵如同影片一般一楨楨在她麵前劃過。
猛然驚醒。
睜開眼睛時,阿棉感覺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夢中的記憶讓她想起,她本身的名字也叫阿棉,但……是一個妖精,由專門吸收人怨氣的藥植玉棉子化形而成,修煉速度緩慢,進入現代社會之後,在都市中以人的怨氣為食。
夢裏出現的那個房間,正是她在都市裏尋找的一個吸食怨氣的對象,因為遭受網絡的暴力,這個叫做周小麗的女作家身上的負麵情緒十分濃厚,對阿棉具有強大的吸引力,呆在她的住所裏,阿棉修煉速度要快上不少。
要了到突破的關頭,阿棉在周小麗的單身公寓裏進入了睡眠狀態,誰知半夜她情緒忽而劇烈波動,並且單身公寓出現了煤氣爆炸這種意外事故。
也許因為死之前周小麗的怨念太強,阿棉沒來得及掙脫,轉眼就成了筆下的女主角――即周小麗想法裏用來發泄自己怨氣的溫小棉。
於是妖精阿棉成了人類溫小棉。
本該命運憋屈,愛而不得。
但妖精阿棉的性格和體質使得溫小棉的人生軌跡發生了變化,因為妖精的特質,溫小棉一旦吸收了相關角色的負麵情緒,便會自動將其轉化為靈力來滋養自己的身體,從人類的角度來說,也就是……變美。
前世做妖精的時候,阿棉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修煉,心性單純如孩童。
但是來到這個世界後,她算是從頭到尾重新生長了一遍,從零歲到十八歲,變成了真正的溫小棉。
以至於從頭到尾把記憶捋一邊,她依舊很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人還是妖精。
這麽想的時候,少女額頭上的汗珠一顆一顆的往外冒,明明是初春還帶著寒意的天氣,可是她睡衣的領口已經打濕了一片。
這種時候,她腦海中第一個想到要求助的人還是一直以來默默幫她的周鬱禮。
但也許因為多了一份記憶的原因,阿棉沒有再像之前那麽莽撞的立馬給他發短信,而是如同往常一般在教室裏認真上完課,吃飯,和舒佳聊天,等到夜間要夜跑的時候,小姑娘才略微緊張的換上了運動服,小步走向操場。
他一向準時。
阿棉到的時候,他正站在一顆顆樹的陰影下看手機,被路燈照著,清瘦的影子掛的很長。
兩人相隔大約十步時,阿棉突然膽怯起來,腳步頓住,轉身想走。
可周鬱禮正好抬眼,“溫小棉?”
“怎麽了?”他邁著步子走了過來,眉頭微
皺,“你臉色不太好。”
說著,他上下打量她,視線在她腳上穿著的軟底黑皮鞋上停頓了一會兒。
“為什麽沒換衣服和鞋子。”
又是沉靜淡然的語氣,以往阿棉聽了隻會覺得安心,但此刻卻因此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她就像即將被擺上砧板的魚肉。
阿棉斂下眸子,強忍著鼻子的酸意,低著頭悶悶開口:“周鬱禮,你喜歡我嗎?”
周鬱禮眸色微頓。
空氣過分安靜,莫名的情緒在兩人之間流轉。
她的聲音有點抖,“如果……如果我說我是妖怪的話,你還會喜歡我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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