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到了月底。
11月份的過去，代表秋天結束，冬天來臨。
對於業務進一步下滑的月府直播部門而言，這個冬天更是顯得尤為難過。
“鄭總，這是我們組這個月的業績報表。”一個經紀人主管拿著一份報告遞給鄭偉能，“您過目。”
鄭偉能拿過報告，隨意掃了兩眼，難看的臉色總算舒展了幾分：“漲了一點，還算不錯。”
看著頂頭上司的表情，這個經紀人主管在心中暗自慶幸自己的英明。
他這個月的數據真的逆流而上，漲了嗎？
當然不可能。
在之前數據暴漲的時候，他就非常有危機意識，通過改變營收算法，把很多長線的利潤營收結算時間故意往後挪，就是為了在今天這種時候發揮最關鍵的作用。
假設有一個主播接到了一單三個月投放的廣告，有的經紀人主管恨不得直接把這三個月的預期收入全部放到第一個月的賬上，以便把該月數據做得更好看。
至於後麵的事情，那就以後再說。
而這個經紀人主管，就反其道而行之，把事情全部堆到最後一個月才做。
所有人都在暴漲的時候，他數據漲的再多，也不過是錦上添花，領導固然會高興，但是這樣的事情他也記不到心裏去。
可當所有人都在跌的時候，一枝獨秀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哪怕漲幅低，可至少是在漲啊！
依靠著這點小把戲，這個經紀人主管成功的混成了鄭偉能的心腹。
“哪裏哪裏，都是鄭總您的功勞。”
對下屬的彩虹屁，鄭偉能十分受用：“不錯不錯。要不你來說一下，為什麽整個直播行業都在上升，可我們的直播板塊業務下滑的那麽厲害？”
經紀人主管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道：“我前幾天分析了一下天悅那邊的數據，他們並沒有上升……也就是說，不是那邊吸走了我們的量。”
天悅集團，是月府的頭號勁敵。
“所以？”
“所以，我覺得是直播圈被越來越多的公司注意到，不光是巋光公會這種小蝦米一個勁的往裏鑽，就連不少老牌的傳統娛樂公司和互聯網公司也開始把手伸進來。”
“哼，一看到某個行業起勢，就一窩蜂鑽進來，瘋狂砸錢，到時候整的大家都沒飯吃。”鄭偉能抱怨一句，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家的集團也是在傳統娛樂圈起家的。
見領導情緒逐漸暴躁，經紀人主管立刻轉移話題：“對了，鄭總，給巋光那邊投的簡曆，有消息了！”
鄭偉能抬頭：“有什麽消息？”
對月府來說，巋光集團就像隻煩人的蚊子，微不足道，可又十足煩人，拍還拍不到，難受至極。
想收購吧，人家100％控股，鄭偉能無從下手。
想挖人吧，那違約金未必就能夠回本。
想抹黑吧，又無從下手。
想安插一些人過去，足足半個月時間，都沒有收到一份錄用通知。
當然，為了麻痹巋光那邊的人，所有投簡曆的人都會隱藏掉曾經在樂府工作過的履曆。
否則就是再傻的傻子，看到一下子有那麽多樂府前員工的簡曆投來也會覺得奇怪。
當然，那些有強大吸金能力和粉絲眾多的主播，他們是肯定不會放給巋光的。
經紀人主管點點頭：“我手底下一個幾萬粉絲的視頻博主，被他們那邊錄用了，現在就在外麵等著，我現在把他叫進來？”
“把他喊進來吧，你去忙你的工作。”
經紀人主管推門離開，從門外進來了一個長相平平無奇，穿著樸素，看起來是二十四五歲模樣的男人。
“嚴廣是吧，過來，坐。”鄭偉能很熱情的把這個視頻博主招呼過來，“今天把你喊來公司是什麽事，自己清楚吧？”
一般來說，除非有特殊情況，視頻博主和主播都是在自己家裏“辦公”，就算加了公會，也不會進公司。
一個大公會旗下的簽約主播可以說數不勝數，如果全部都擠進公司，那肯定全部亂套。
也就楊若謙的奇葩公會能這麽做了。
嚴廣本來不在鵬城，是因為失業之後實在找不到工作，也不想開網約車或是送外賣，於是就起了做自媒體的心思。
開始做起各種產品、景點或是其他一切能吐槽的東西的吐槽視頻。
然而，做了很久很久，他也就累積起了小三四萬的粉絲，靠視頻創作激勵和幾乎沒有多少廣告費的廣告掙點微薄的生活費。
最近公會的經紀人突然聯係上自己，說什麽給巋光投簡曆，就可以獎勵20塊錢紅包。
他當然想也沒想，就按經紀人的要求，隱藏自己的部分履曆，然後把簡曆投了過去。
可是萬萬沒想到，幾天之後，巋光公司那邊居然給了回信，說是讓自己過去麵試！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月府公會報銷了自己飛到鵬城的機票和夥食，把自己叫來了這個地方。
“是，是和那個叫巋光公會的公司簽了轉會協議？”嚴廣心裏雖然有不祥的預感，但是還是不斷的在安慰自己，試圖往好的方向猜測。
很可惜，鄭偉能接下來的話無情的擊潰了嚴廣的僥幸心理：“如果隻是轉會，何必讓你大老遠跑一趟？”
果然，什麽報銷機票，什麽食宿全免，天下就沒有免費的午餐。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些大公司大領導，果然心都一個比一個黑。
嚴廣下定決心，無論對方說什麽他都要果斷拒絕。
大不了就是丟了這份工作，丟了就丟了，反正他也不是什麽大咖，累死累活拍那麽多視頻也就不被餓死的水平。
“領導您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肯定全力做。”嚴廣語氣雖然恭敬，但是仍然和鄭偉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而且我們這邊承諾，無論你是否成功完成任務，隻要你做了，就給你一萬元的獎勵。”鄭偉能顯然仔細調查過嚴廣的背景，知道一萬塊錢的額外收入對這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麽。
至於這麽大一家公司，本就不缺錢，為何不多給一點的問題……
這裏摳一點，那裏摳一點，每個員工身上摳一點，匯集起來的錢就可以換別墅，換跑車。
必須是能少給就少給。
果不其然，金錢攻勢對嚴廣的效果是巨大的，他的腰板挺直了些，語氣中立刻帶上了些動搖：“是，是什麽事情？”
“放心，不是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鄭偉能嗬嗬笑道，“我們解除合同之後，你去巋光公司上班。而我要你做的，就是搜集他們公司內部的黑料，然後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曝光出來，明白了嗎？”
搜集黑料，然後曝光……
聽上去確實不像是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
曾經也有視頻博主潛入快餐店，通過偷拍視頻的方式，曝光了震驚全網的食品衛生問題。
但是，這麽做也有一定的風險，特別是很有可能會遭到報複。
“鄭總，我……”
“年輕人，先不要忙著做決定，聽我說完。”鄭偉能揮揮手，“一，我們不要求你曝光的時候露臉；二，就算最後曝光沒有效果，我們也答應你，在你從巋光公司離職之後，給你安排一份月薪至少3000塊錢的工作，如何？”
說完，鄭偉能就低頭看向桌麵的文件，心中已經勝券在握。
這個條件，是他為嚴廣量身定製的，每一個細節都卡在恰到好處的那個點上。
比如，嚴廣現在急需八千塊錢周轉，他就提供了一萬塊錢的獎金。
比如嚴廣現在的視頻收入隻有兩千出頭，他就保證事成之後，給他提供一份月薪三千的工作。
“您……這，能簽合同嗎？”
“沒有問題。”見魚兒上鉤，鄭偉能臉上露出笑容，“而且一萬塊錢隻是保底，如果你做的更多，我還能給你更多獎金。”
嚴廣吞了一口唾液：“做，做的更多？”
“對，比如不小心，在直播最關鍵的時候，碰到了他們的電閘？”鄭偉能哈哈一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怎麽可能讓你做這種事情呢？好了好了，廢話不多說，我條件擺在這裏了，你答應不答應？不答應我就去找別人了，巋光那邊收的人可不少。”
既然收購不了，挖不到人，那就搞點小動作，搞點小破壞。
別說造謠拉電閘潑油漆，就是偷公章，換門鎖，熱水澆發財樹，財神像換成奧特曼之類的事情，在各大公司的商戰案例中也並非個例。
高端的商戰，往往隻需要樸素的手法。
能用物理手段解決對手，何必用金融手段呢？
而且嚴廣這種小人物，就算最後出事了，也非常容易徹底切割。
“我，我答應。”聽到機會轉瞬即逝，嚴廣連聲答應，“鄭總，請問在哪裏簽合同？”
反正是曝光其他公司的一些黑幕和見不得人的事情，又不是做什麽虧心事。
這麽想著，嚴廣心裏的負罪感也少了很多。
“現在簽吧。”鄭偉能從抽屜裏拿出一份合同，咧嘴笑道，“合作愉快。”
……
遠在金海。
楊若謙窩在**，眼前浮現出係統那熟悉的麵板。
【十八線藝人培養係統】
【宿主：楊若謙】
【公司目前旗下藝人：5人（高乃雲、黃如石、阮敏兒、宋立鑫、杜如林）。其中大咖4人，小咖1人。獎金數額共計7000元。】
【三階段擴建任務完成，公司旗下主播獲得市一級獎項，公司占地麵積達到8000，公司員工人數超過60。月度額度提升至500萬。】
【獎勵已發放】
【公司資金13010891.22（500萬月度額度，7000咖位獎勵，公司盈利以及盈餘……）。注意：月度額度不可用於償還貸款，所有公司資金不得以任何形式被轉移到宿主個人賬戶中】
“啊，七千塊，還不錯。”在經曆過月入兩千的低穀後，楊若謙此時的心態十分的好，“反正主播我是絕對不會再碰了……”
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在連續無數次撞了南牆之後，楊若謙終於下定決心——換賽道！
主播這條路行不通，那他就去招視頻博主。
就在楊若謙打算關閉係統麵板的時候，係統突然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恭喜宿主培養出多位高熱度主播，係統現升級為1.1版本】
【升級中……】
【升級完成！】
【十八線藝人培養係統1.1版本：現獎勵宿主每月一個額外招募主播的名額（注意，額外名額隻適用於主播，不適用於其他藝人。）】
居然升級了？
這係統在給自己發了2000塊錢獎金之後，終於當了次人？
“嗯，獎勵了每月多招募一個主播的名額？”楊若謙看了眼係統麵板，有些驚喜，“可以可以，這個額外名額就交給員工們辦吧。”
反正楊若謙以後也不打算繼續在主播這行投入過多的精力了。
無他，被傷得太深。
而且一個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以前公司規模不大，每招募一個新人楊若謙都可以親自過問，親自招募，親自審核。但隨著公司發展下去，很多項目他都隻能定個大方向，交給手下員工去操辦。
接下來楊若謙的重心要放在視頻博主的業務上，主播什麽的，就暫時顧不上了。
“所以說，怎麽樣的視頻博主，才圈不到粉絲呢？”
回想起前世的記憶，楊若謙心中漸漸有了思路。
首先，必須逆潮流。
視頻博主的潮流是什麽？
時長一兩分鍾左右的短視頻！
現在的人們越來越忙碌，娛樂時間越來越碎片化，所以內容夠短夠直白，娛樂性夠強的短視頻才能大行其道。
而且平台推流，也大多偏向於豎屏的短視頻，而非橫屏的長視頻。
楊若謙要招的主播就得反其道而行之，首先找的就是長視頻博主，再然後就是視頻內容必須夠無聊，最好是帶著各種分析的，看起來比較專業的講解類視頻。
比如對某件產品的長時間測評，對某本書的細致解析。
這種類型的視頻博主，就算偶爾出了一兩個爆火的視頻，粉絲量也很難漲上去。
屬於是非常非常保險的博主類型了。
楊若謙覺得自己的思路非常正確。
壓不低主播的粉絲，我還壓不低視頻博主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