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是桂老師啊……你好你好！什麽發財，我哪有發財？”
桂東，是楊若謙上大學時候的輔導員……
十年下來楊若謙對這個人基本沒有什麽印象，說明他至少還不算討人厭。
不過楊若謙還是有些奇怪，按理說他都已經畢業了，和這個輔導員也算不上熟悉，他幹嘛要找自己。
雖說楊若謙是考上了金海大學，高考成績非常不錯，但是在大學眾學霸裏麵撐死就隻能算“平平無奇”，沒道理被重點標記啊。
要說是奔著顏值來的，是個女生還差不多……
似乎是聽楊若謙的語氣並沒有特別熱情，桂東聲音更加親切了些：“你就是太客氣了。最近過的怎麽樣啊？結婚沒？”
桂東年齡雖然不算老，但也比楊若謙大了整整一圈，這麽聽著他說話有些怪膩歪的。
至於發財什麽的……
大哥，你看我渾身上下有一根汗毛跟發財有關係嗎？
楊若謙歎了口氣，哭笑不得道：“結了……桂老師你要不還是直說吧，找我到底有啥事呢？”
“哎哎，別叫老師了，我就是個輔導員，上學的時候能幫幫忙，現在哪能當你的老師啊。”桂東繼續用他親切的語氣說道，“現在是我該喊你楊總了，有點事想請你辦一辦。”
果然……
楊若謙多多少少也算個老油條，就知道這種平時不聯係，一聯係就說好話的人，肯定是有事找上門了。
對於自己的名號被傳到大學這種事情，楊若謙多多少少也算有點預料。
畢竟就紮根在金海市本地，生意做得那麽大，又是娛樂圈相關的業務。
哪怕楊若謙自己不拋頭露麵，但凡是個有心人，隨便一查，都能查到楊若謙的信息。
就算他忙，懶得查，以《黑袍檢查隊》的名氣和受眾，大學裏麵哪個同學沒看過？
裏麵但凡出了一個好奇的，搞清楚了巋光集團的老板就是金海大學的畢業生，而且還是沒大他們多少的學長，這消息瞬間就能傳遍全校。
知道事情瞞不住的楊若謙笑了一聲：“就一點小生意。桂老師你就直說吧，有什麽事情？”
“這樣的……不是都六月份了嗎？咱們學校也到畢業季了，你看你那邊有沒有些多餘的崗位能提供給你的學弟學妹們啊？把他們交給你，我也算放心啊。”
金海大學這種重點大學的畢業生要來我公司找工作……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楊若謙覺得自己像是在聽什麽鬼故事，下意識就想拒絕。
“桂老師你可真會開玩笑，咱們金海大學學生，去哪裏不是高就，何必來我這小破作坊找工作？”
作為輔導員，其實類似求人的事情桂東做了不少遍，直接被冰冷拒絕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早已練就了一副堪比城牆拐角的臉皮。
他輕輕咳了兩聲：“哎，有部分學文科的學弟學妹們，暫時沒能找到符合心意的工作，你放心，都是很優秀的學生！態度都很好！”
聽到這句解釋，楊若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畢業即失業的那一批畢業生啊……
如今大學畢業生一屆比一屆多，學曆通脹越來越嚴重，哪怕是金海大學這樣的學校，也是會出現“待業”情況的。
在專業壁壘不那麽強的文科中，“待業”情況會更加嚴重，就算找到了工作，工資待遇可能也和畢業生們想象中的差距有些大。
心理落差一下來，可不就隻能待業了。
某些極端情況下，甚至是碩士畢業生，也未必能找到一份心儀的工作。
然而，畢業後的就業率，可是要算進業績裏麵的……哪怕學生找不找得到工作這事事實上和輔導員關係不大，可任務就是任務，就業率提不上去，那就會挨批。
為了這點業績，輔導員和老師們可以說是大顯神通，能幫著找工作的就盡量找，哪怕工作不合適，最後辭職，也可以說成是學生自己不想幹，仍算就業業績。
校招實在混不過去，那就忽悠學生們聯係聯係親戚的單位，能掛個職就掛個職，但凡能領一個月工資，都算糊弄過去了。
要是實在兩條路都走不通，便隻能像現在這樣，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人脈關係，比如聯係老同學，老朋友……又或是曾經的學生。
每個人脈塞兩三個學生進去，就業問題不就解決了嘛。
當然了，桂東也知道事情成功率不大，做好了被斷然拒絕的準備——現在巋光集團已經成為了金海市的龍頭之一，這麵子人家可未必會給。
願意投簡曆到這種大企業的人也絕不會在少數，哪來什麽真正意義上的“空餘崗位”？
誰不知道以上就業方案都解決不了就業問題的學生，絕對稱不上優秀？
所以就算楊若謙不給麵子，桂東也必須全程賠笑，絕對不能得罪了這個大老板。
這次談不成，態度擺好一點，下次，下下次……隻要能成一次就是賺到。
如果現在惡了人家，以後都不會有成功的可能性了。
搞懂桂東腦子裏想的是什麽之後，楊若謙頓時有些高興——原來是被淘汰了無數輪的，可愛至極的學弟學妹們啊，早說嘛！
這正是公司急需的人才。
誤會解除。
上一次社招，楊若謙試圖招募一些混子，把電競產業的周邊交給他們營業，結果組成的團隊非但沒有把項目搞黃，反而越來越風生水起了。
這一次楊若謙決定吸取教訓，不搞什麽社招。
直接校招，把各種新項目交給隻會紙上談兵的應屆畢業生，而且還是成績不好的那一批。
準不會有錯！
實話說，巋光集團從成立到起飛所用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短暫到楊若謙還沒來得及組織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校招。
之前大學畢業的時候，總是看著其他公司的人來自家學校校招，現在能校招別人，還是學弟學妹，總有一種很好玩的新鮮感。
但被坑多了的楊若謙沒有立即下決心，他稍微想了下，說道：“這樣吧，桂老師，這事我不能立刻下決定。過兩天我抽空，回學校一趟，親自來看一看，怎麽樣？”
沒當場答應，但是願意親自到學校看一看？！
就算是為了麵子，楊若謙高低也會招聘一兩個人吧？否則這麽大一個老板，出來跑一趟什麽都沒幹成，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事情成了一半……必須好好交代那群讓人頭痛的學生，做好萬全準備，絕不能大意。
桂東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受寵若驚道：“居然親自來一趟？會不會影響你工作啊？”
“工作再重要，哪有學弟學妹們的前程重要？”楊若謙看了眼電腦屏幕，笑道，“到時候桂老師你安排個時間，直接短信發我手機上就可以了。”
“欸，好好！到時候如果你有時間，也可以做個演講什麽的，讓他們好好學學你的成功經驗……”
楊若謙電腦屏幕上此時選角界麵已經結束，進入了正式遊戲階段，頗有些急切：“到時候再說吧，掛了哈。”
掛斷電話，在楊若謙打遊戲的時候，桂東也把學生們的資料發了一份過來。
雖說楊若謙答應了要親自到大學招募，但像這種大老板，指不定就突然有個什麽重要的項目把時間占了。
到時候如果來的人不是楊若謙而是巋光集團裏的人事，情麵這東西就未必好使了。
遊戲結束之後，楊若謙戀戀不舍的關掉客戶端，把郵件點開，仔細看了看這些學生的資料。
不出所料，大部分是文科專業的學生，簡曆上也都有一種未被汙染過的純淨的美。
幾乎是除了學曆之外，什麽都拿不出來的那種。
在巋光集團名號打出來之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收到過這麽完美的簡曆了！
楊若謙看著這些公司創業初期才能收到的漂亮簡曆，差點感動的要哭出聲來。
而且這些學生不光有沒有工作經驗的優點，連學科成績，理論知識水平都算不上好。
學科成績較為拔尖的，一般都能拿到保研名額，不至於本科就直接畢業。
亦或是找到了一個非常好的工作機會，好到可以為此舍棄研究生的學曆。
稍微次一點的，也會準備資料，準備考研。
當然，像楊若謙這樣打算出來自主創業的，也未必會讀研究生。
至於這些優等生要被安排到什麽崗位，做什麽工作，楊若謙暫時還沒有想好，等到學校親自看一看再做決定。
這些學生究竟有沒有簡曆上說的那麽完美，在不見到真人之前，楊若謙是不會輕易下判斷的。
按照一般邏輯分析，絕大多數人肯定是想把自己的簡曆做的越漂亮越好，可在巋光集團這邊，意外情況實在是太多，楊總不得不防患於未然。
保不齊很可能遇到想不開的，明明自身條件很好卻故意把簡曆做的很差的叛逆年輕人。
概率很低，但絕不是沒有。
再低的概率，發生在一個人，一家公司身上，那就是100％的慘劇。
一天的工作結束，和常芷晴回家的時候，楊若謙也順帶著把這件事提了一下。
“過兩天我打算回母校一趟，你要不要一起來？”
常芷晴倒也不奇怪：“怎麽突然想起來了？你那幫同學又約一起聚會了？”
楊若謙解釋道：“不是，下午輔導員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想讓我幫扶幫扶。你懂的，就是提一提就業率。”
“你答應啦？”
“唉，畢竟是學弟學妹嘛，能幫一下就幫一下咯……”
常芷晴對這種事情也挺稀奇，正好她也是校友，於是很爽快的答應了：“行啊，那後天就一起去看看唄。”
……
兩天後的周五，金海大學某個教室。
身高中等，體型中等的桂東站在講台上，滿臉恨鐵不成鋼的對著台下十幾個年輕人訓話。
“你們啊你們，能考上金海大學，說明天賦是沒問題的，等會要自信一點，知道嗎？”
“老師隻能最後幫你們一次忙了，重話也不多說了，以後上社會也你們沒機會聽我羅裏吧嗦。”
“這次要來的人是你們的學長，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就成績拔尖，還天天參加社團活動……知道巋光集團不？就我們本地的企業，市值十幾億的大公司，他就是董事長。”
這話要是被楊若謙聽到了，絕對少不了一頓吐槽。
他成績還行，但和拔尖沒啥關係，也就堪堪中等水平，和常芷晴半斤八兩。
社團活動更是一個都沒參加——那時候正忙著創業的前期準備呢，誰有空搞社團活動啊？
“老師費了好大功夫，好不容易才把他請過來，但最後能不能讓被他看中，還是要看你們自己的發揮。”
台下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上學的時候桂東不算那種特別通融人，和所有學生都打成一片的輔導員，但也不會故意去為難人。
所以大家對他的印象也基本處於“不好不壞”的印象裏。
可現在他們都畢業了，桂東居然還幫著找工作，甚至能找到巋光集團這種級別的企業……不得不說，確實有些感動，有些出乎意料。
當初他們覺得自己名牌大學畢業，大公司搶著要，結果找工作的時候被刷了一輪又一輪，處處碰壁，心態都快崩了。
而且能因為工作的事情焦頭爛額的學生，家裏大多也沒背景，提供不了工作渠道或工作經驗的簡曆。
要不是還有輔導員幫忙到處聯絡，他們真的就要成畢業即失業的那批人。
把巋光集團董事長親自叫過來，這得耗掉多少人脈？
給他們幾個人找到工作，拉上去的那一點就業率帶來的績效，真能比得上這份人情嗎？
學生們又忐忑又緊張。
就是不知道那位楊學長到底好不好說話，又能招幾個人……
在場十幾個人待業學生，能有一個被招走算正常，兩個算超額完成目標，三個以上就是奇跡。
總之，絕大多數人還是沒辦法抓住這個機會。
桂東說完話，看了眼時間，發現差不多，於是便伸手拿了遙控器，把教室的空調關了，帶著學生們朝體育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