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餐廳位於千達廣場的頂層，從落地窗可以欣賞到城市的夜景。餐廳的裝修風格是現代簡約，以黑白灰為主色調，搭配一些金屬和水晶的裝飾品，營造出一種高貴而不張揚的氛圍。
楊若謙穿過專業又禮貌的服務員，在主座落座，常芷晴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
員工們已經習慣了公司裏較為隨意和寬容的氛圍，也知道楊總不會在吃飯的時候掃大家興，所以並沒有停下手上的事情，仍然是說著自己的話，玩著自己的手機。
“環境挺好的，你看到門口那些盆栽沒？”剛坐下，常芷晴就嘖嘖稱奇，“還有餐具，這些桌椅，都很高檔啊。”
這些飯菜的價格，估計得有70％給用餐環境買了單。
“那當……”
楊若謙剛想小小的吹一下牛，突然阮敏兒的位置方向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聲響。
而且這個聲音，巋光集團的員工們還無比熟悉。
“大家好，我是你們最愛的‘小胡吃不飽’！今天我來到了鵬城最高級的夜景西餐廳，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在哪裏了吧？”
胡怡沁？！
所有人都同時停掉了手上的動作，目光唰唰唰的投向阮敏兒。
“不，不好意思……”阮敏兒瞬間成為全場最靚的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點錯了！藍牙耳機又沒連上，我錯了，老板對不起，常總對不起，大家對不起！我的我的！”
這也太倒黴了！
藍牙耳機沒連上就算了，怎麽還能不小心點到胡怡沁的直播間裏？
平時她都隻看遊戲直播，學學頂尖高手們的操作，從不看什麽吃播。
誰知道今天一點進鯊魚平台，從封麵到首頁，整個平台鋪天蓋地都是胡怡沁的直播間，她一個不小心手滑一下，就點了進去。
於是當著全公司所有人的麵當場社死。
現在阮敏兒尬的能摳出三室一廳。
尷尬隻持續了一瞬，楊若謙就拍拍手，打起圓場：“沒事沒事，胡怡沁和我們公司是和平解約，不存在任何糾紛，放鬆點放鬆點。吃飯吃飯！”
一個離職一周，還給他帶來五百萬獎金的主播，現在在幹啥楊若謙都不會關注了。
阮敏兒偷偷看了一眼常芷晴，確定兩位領導都不在意，才算鬆了口氣。
比起平易近人的楊若謙，其實公司員工們更敬畏常芷晴一些。
至於楊若謙說的什麽和平解約，阮敏兒那是一個字都不信。
因為就在剛剛，她已經瞥到了胡怡沁新加入的公會，和邵一奇判斷的一模一樣，就是月府！
果然，楊總表情看似平靜，實則已經勝券在握。
不光是阮敏兒，公司其他的員工都意識到了……
他們在這種最關鍵的時刻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默契，紛紛打開手機，打開獨屬於員工們的群聊，當著兩個領導的麵暗搓搓的搞起小團體。
此時服務員推開包廂的門，手裏拿著一個銀色的托盤，上麵放著一份被掩蓋在白霧中的冷盤前菜。蓋子被揭開，包裹在白霧中的紅酒鵝肝展露無疑，色香味俱全，看著就很有食欲。
然而，比起即將打響的商戰，員工們竟然對這樣的菜肴沒有多大胃口，經常心不在焉的吃兩口就偷偷往手機屏幕上瞧，在員工群裏激烈的發表意見。
前台妹子陸舒媛照常率先打字，引導話題：“你們看到直播了嗎？真的是月府公會欸！”
之前還想敲打敲打邵一奇的丁道義在鐵一樣的事實麵前，也不得不心服口服：“邵一奇，還真被你小子猜到了。”
新來的經紀人文連姬看得一頭霧水，敲字問道：“啊，大家在說什麽啊？我咋聽不懂呢？”
邵一奇得意的發出幾個大笑表情：“這就不得不說一下我敏銳的判斷力了，事情是這樣的……”
短短幾分鍾時間，邵一奇就給新員工描繪了一幅盤根錯節，步步殺機的商戰現場，引得文連姬陣陣驚呼，連稱精彩。
原來一次小小的團建，最終目的竟是為了讓其他大公會投鼠忌器……除了楊總這樣的天才，誰還能想出如此狠毒卻又無比隱蔽的辦法？
果然，自己這些人還是老老實實當打工仔吧。
沒有楊總的實力，還想在直播圈裏殺出一條血路？
保安大爺朱企豐適時插話：“總之，現在我們就看看，月府公會這一波至少花掉十萬大洋的運營，能給胡怡沁漲多少粉絲，今天她又能拿到多少打賞。”
漫山遍野的宣傳，布滿首頁的推薦，高檔餐廳的高額消費……
所有成本和機會成本折算下來，十萬塊不算誇張。
最後，對運營這一塊較為專業的翁子琴總結道：“如果本場直播下來，能漲粉10萬以上，獲得三萬左右的打賞，那其實從長遠來看就不虧。如果低於這個數字，那基本就算完蛋了。”
胡怡沁仍然算新人，而且本身粉絲很少，每一個推薦的邊際收益遞減都不多，被這樣的資源狂堆，一天漲粉10萬是基礎中的基礎。
這一波宣傳攻勢下來，幾乎把能榨的流量池統統榨了一遍，要是就漲個幾萬粉絲，以後也別想再做起來。
“我們拭目以待！”
“有點緊張……楊總千萬不要看走眼啊。”
“楊總的判斷肯定不會出問題的，等著看好戲就行。”
大家說完閑話，紛紛戴上耳機，打開鯊魚平台，觀看起胡怡沁的直播。
……
畫麵裏，胡怡沁把磨皮美白拉到最高，穿著一套網紅衣裙，大搖大擺大驚小怪的走進了一家安靜的古典歐式餐廳。
胡怡沁拿著晃動的攝像機，旁若無人的說道：“家人們，來，今天給你們炫些高級洋貨！”
說完，她盯著服務員尷尬的神色和其他客人鄙視的目光，像吃西瓜一樣，用極為誇張的姿勢吞掉了一整塊藍鰭金槍魚大腹，吧唧嘴，口齒不清的評價道：“嗯，不錯，入口即化……”
“這是頂級魚子醬，家人們我直接給你們表演個一口炫一碗！嗯，有點鹹……”
“神戶牛肉，來一口……嗯，不錯，入口即化。”
到了這個時候，原本還顯得比較平靜的彈幕終於開始出現質疑的聲音。
“就沒人覺得這主播很沒素質嗎？”
“不是，你的詞匯量能不能高一點啊？一個入口即化你想用幾次？”
“嗎的，看主播使勁造的樣子，老子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狗進廁所，取關了！”
“現在鯊魚平台什麽玩意都推是吧，舉報一個。”
胡怡沁這時正在像吃麵條一樣嘩啦啦的吃著魚翅，見到這些彈幕，直接把筷子拍在桌上：“房管在嗎，把這些人封一下。愛看看，不愛看滾遠點！”
此話一出，彈幕被徹底激怒！
原本隻是抱著看戲心態的觀眾也忍不住發聲：“彈幕也沒說錯啊，主播這樣真的很沒素質！”
“主播覺得自己沒問題是吧？那希望你以後坐火車坐飛機每次都能遇到尖叫吵鬧哇哇大哭的熊孩子呢，嘻嘻。”
“熊孩子好歹可以說沒長大，主播這麽大個人了，也好意思和熊孩子比？”
“有沒有素質我倒是不在意，但這個主播的直播確實很無聊，一點節目效果都沒有。”
“還封人？你打賞沒了。”
“垃圾主播，垃圾直播，垃圾平台。”
“主播你怎麽這麽急？急死了。”
“拉黑。”
……
巋光集團的員工們看著麵紅耳赤，和觀眾爭執吵鬧的胡怡沁，臉上緊張的神色慢慢放鬆了下去。
漫漫推薦下，確實有不少人湧入了直播間，可是點關注漲的非常非常慢，真金白銀打賞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一個小時過去了，胡怡沁的粉絲竟然才艱難的漲到8萬出頭，甚至連這個漲勢都有明顯的放緩趨勢。
而且彈幕中多半是罵人的，房管封都封不過來，真正的粉絲有多少都不好說。
員工群中，翁子琴率先發聲：“不用看了，胡怡沁徹底失敗，楊總計劃大成功。月府公會那邊估計要鬧出大樂子了。”
“牛逼……”
“前期做一個局，讓月府娛樂以為自己挖到了寶，騙他們投入大量推薦資源，最後血本無歸……”
“我宣布，以後楊總就是我的偶像！”
“我以前覺得常總比楊總可怕……現在我發現，人真的不可貌相啊。”
“絕對不能得罪楊總，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楊若謙這時正把一隻大生蠔從殼裏挑出，放進嘴裏。
味道不錯……
不過，為啥一桌菜還有一半沒動呢？
難道是不喜歡吃這些東西？
見員工們從一開始就一直在埋頭玩手機，滿漢全席還剩下不少，楊若謙好奇的問道：“大家今天胃口好像都不太好？下次我換一家餐廳？”
“沒有沒有！”黃如石瞬間抬起頭，以超高速度拿起筷子，從桌上隨便夾了一口菜塞進嘴裏，“太好吃了，實在是太好吃了，楊總您的目光真好！”
其他員工的反應也大差不差，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夾菜，甚至連嚼都不嚼就發表意見：
“太好吃了！”
“楊總就是楊總，點的菜都比別人好吃那麽一點！”
什麽情況？
楊若謙被屬下們突如其來的犯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些員工怎麽玩完手機之後看自己的目光都不對了？
難道是公司準備給王加福隨禮的事情被知道了，員工們都被自己的善良大度折服了？
一定是了！
真是的，不就關心關心員工嗎，多大的事。
想到這裏，楊若謙露出一個微笑，揮揮手，神色輕鬆道：“大家不用這樣，都是應該做的。我平時也經常這麽做。”
……
此時，月府公會。
林曹看著慘淡的直播數據，整個人癱在了椅子上，嘴裏喃喃道：“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胡怡沁的直播差成這樣，再是蠢貨也能明白，她壓根就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
什麽潛力主播，純屬胡扯。
整個工作室的成員，下到經紀人，上至主管主任，沒有一個人敢喘大氣！
那麽多錢，那麽多推薦，得罪那麽多人，最後就換來這個結果？
全打水漂了，全完蛋了！
過了不知多久，林曹的怒吼和悲憤聲衝破了辦公區中死一般的寂靜。
這道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恍然大悟。
“楊若謙，你好狠呐！你好毒的心啊！”
什麽拜訪學習，你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消滅所有競爭對手無腦挖人的想法！
而他林曹，則很不幸的成為了這個陰險計劃的犧牲品。
“我林曹何德何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