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那邊有人鬧事了?”
朱見濟放下手裏的報紙,打斷了李繼業的匯報。
“是!”
李繼業坐在禦賜的小凳子上挺直腰板,一張被海上風浪吹得滄桑了不少的臉上,全是沉穩之態。
“怎麽回事?”
“大明給它送好東西過去,它還埋怨起來了?”朱見濟冷笑,“真是不打不懂事!”
在走上了販賣軍火的道路後,大明把自家落後沒用的兵器轉手高價賣去了日本,很大程度上鼓勵了那一邊的村長械鬥。
畢竟日本一個海外蠻夷之邦,本土資源不行,其武器當然也是廢的一批。
後世經常被吹的日本太刀,實際上根據文獻記載,在朝鮮跟大明軍隊打的時候,連明軍的甲都破不了。
之所以顯得“鋒利”,那還是由於日本本土作戰,大多佩的是藤甲。
砍木頭誰不會啊?!
而萬曆援朝之時,要不是因為朝鮮太廢,豬隊友愣是拖住了大明的後腿,小日本早就被大明推到海裏去了,甚至大明方麵還因為日本的“大不敬”,討論過要不要進攻其本土東瀛島。
可惜,萬曆時期朝廷一直缺錢,三大征更是把萬曆皇帝辛苦盤剝來的銀子和張居正變法時的積蓄差不多給花光了。
再去民間搜刮,已然被吸幹血的老百姓也無法給戰爭提供資金。
沒有錢,軍隊就沒有糧草和軍響。
再登船組織軍艦進攻大海那一邊的敵人,又談何容易?
於是大明隻能遺憾的放棄了這個計劃。
但現在的乾聖朝廷可不缺錢。
別看朱見濟一登基就打仗,邊關各鎮到處清掃不聽話的蒙古勢力的行動基本天天都有,但要說大規模的戰爭,算頻率也就是個“三年抱兩”,還都是針對北邊。
對北疆防線的建設,那是從景泰朝就開始了的,關於爆發戰事時的調度基本都有定論,士卒長期駐守,物資也有充分儲備。
加上朱見濟入值內閣以來,就讓六部關於每年要做的事情做好規劃,軍事支出要詳細分明,支撐軍隊的銀錢也是有預算的。
所以一旦北邊打開,在流程上,大明能省下不少時間精力,相對而言,也是省了錢的。
錢包鼓鼓的,要說打一些動作大的仗隻要今年國內不出現失控的天災瘟疫,導致民生凋敝,朝廷也不是頂不住。
“倭國那邊,這些年的內鬥越發厲害”李繼業沒有讓皇帝說出“天涼王破”之語,而是跟朱見濟說明了下此時的日本現狀。
室町幕府自從建立以來,上不能仿照鐮倉幕府的開創者源賴朝成為武士集團的精神偶像,下不能像德川幕府一般靠著實力把地方大名給鎮壓下去。
就連其創建者足利尊氏很長時間,都是被事態發展推著做出決策的。
故而在這個幕府統治之下,日本局勢一直不怎麽穩當,內鬥基本是貫穿始終的。
現在日本內部大名躁動,在如此背景下,成功為大明的軍火提供了不少賣家,讓朱見濟跟其代理人鬆浦豐久短短兩年,就賺的兩手發麻,滿嘴流油。
畢竟錢隻是小東西,想辦法在戰爭中活命才是要緊事。
當年從明朝那裏獲得的通寶,也順著商貿路線,回流中國,加上朱見濟去年就在國內“開礦”,增加了不少銅礦產量,所以讓大明國內的“銅荒”稍微緩解了一些。
為了和大明保持友誼,鬆浦豐久還主動提出,要在平戶為李繼業他們修建一座港口,請他常來。
為此,馬歡等人當然高興接受。
但大名們也不是傻的,在內卷式的掏錢買武器一段時間後,他們就反應過來
奇怪,
誰他媽賺了?
怎麽自己越來越窮?
然後再一打聽,發現那些已經淪落成廢物的公卿家裏也越發窮困。
因為那群追求“風雅體麵”的傻逼也遭到了大明商隊的毒手,熱愛上了那透明琉璃和華貴絲綢。
據說這玩意兒在大明也是深受皇帝喜愛的。
還有民間的其他行業,隨著明朝商品的流入,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反饋。
可以說,整個日本從上到下,都被大明商人給想辦法搜刮了一頓。
這怎麽行!
於是日本的一些有識之士發覺不能再這樣下去。
其西南的其他藩主也眼饞鬆浦的收益,希望可以將之瓜分。
但大明終究是此時的世界霸主,大名們一邊防備對手,也不想直接跟他爆發衝突。
於是這段日子,一些“海盜”突然冒出來,不停的騷擾大明商隊和剛剛建立好的平戶港。
前者到底數量多,官方顧不過來,總會被人磕著碰著,而且會在炮火對準自己之前就跑路,實行騷擾戰術。
後者更是固定的,想跑都難。
對此,一些海商生出了些埋怨,跑去了南京的海關總署反應。
“既然如此,那就開放一些權限”
朱見濟想想,吃了兩三年的壟斷紅利,朝廷已經賺了不少,再獨霸下去,有點不利於民間海貿發展。
因為現在朝廷不止在東海的日本、朝鮮有布局,還在東南亞那邊大搞殖民。
隻是依賴官方的話,這個進程會很緩慢。
畢竟人多力量大。
老百姓才是社會裏最堅固的基石。
“讓海關那邊允許私人船隊下海經商不過還是得讓他們出錢!”
“而且下南洋那邊的船隊,給他們鬆一鬆繩子,鼓勵廣州福建的商人去那邊。”
南洋的開發也是很有必要的。
大明失去的舊港宣慰司必須重新拿回來,還有呂宋、越南等地都得做好打算。
朱見濟讓秘書處下旨,送達南京的海關總署。
如此一來,船隊化整為零,就減輕了官方帶隊的負擔。
一旦遭到了海盜的威脅,海商還能尋求朝廷支援。
當然了,這會是另外的價錢。
“至於遼東那邊,讓武靖伯趙輔過去”
朱見濟又端起報紙,隨口對下麵的人吩咐起關於打擊建州女真的事。
按照朱見濟的想法,在女真和蒙古都被打擊的衰敗後,大明需要在那邊設立新的布政使司進行直接管理。
結果阮伯山突然傳來消息,說是於謙病重。
“什麽?!”
皇帝大驚失色。
隻見朱見濟匆忙站起來,問東廠頭子,“於先生如何?”
“昨天不是還有太醫說病情緩和了嗎?”
作為和張鳳一塊生病咳嗽的病友,自去年張鳳一去,於謙的病情也加重了一些,時常反複。
以於謙的工作態度,至今也有一個多月沒上過朝了。
可見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
躺在**,精神恍惚。
朱見濟對此表示非常關心,安排太醫常駐於家,自己也去探望了好幾次。
昨天才聽聞於謙病好了一些,還能開口說話了,怎麽今天就
“備馬,朕要出宮見於先生!”
馬車跑起來終究沒有直接騎馬快,朱見濟的馬術也是不錯的。
等那皇帝的禦馬一被牽過來,他就翻身上去,隨即踢了馬肚子一腳,出宮門往於家去。
皇帝的儀仗都沒來得及擺出來,隻能看見一堆侍衛太監跟在他後麵狂奔疾走,大喊“陛下等等”。
“這成何體統!”
馬衝急得說話都咬到了舌頭,“快跟上陛下!”
“要是陛下出了什麽事,咱們就是八個腦袋都不夠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