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眾多高手齊聚的峨眉,顧長生和江玉燕兩個毫無功夫的平常人自然不引人注意。
沒有人會覺得她們也是來尋寶的。
她們隻是逛逛走走,偶爾打聽一下附近有什麽山神土地廟宇,如同山下的普通百姓,上山拜神燒香而來。
她們兩人臉上的胎記依然醜陋,峨眉派弟子遇見了雖有些嫌棄,卻並沒有任何惡意和警惕的意思,反而態度比對那些江湖人還要好得多。
他們現在對這麽多江湖人聚在峨眉的事依舊摸不著頭腦,隻隱約調查到這些人是為同一件事而來。
有陰謀。
這是峨眉現任掌門神錫道長聞聽此事後的第一反應,因而再次加強了戒備。
顧長生卻知道還沒有這麽快,起碼一兩個月的時間後,江小魚和花無缺才會為這場陰謀揭開大幕。
此時的那些人不過是聽到一些江別鶴放出的風聲,手裏真正有藏寶圖的不過寥寥幾個人,而藏寶圖的地點也不是很明確——他們若知道藏寶圖最後指向的是峨眉禁地,恐怕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一兩個月,這是顧長生在荊州決定不跟花無缺同行爭取出來的時間。
隻是她不確定,十大惡人“惡賭鬼”軒轅三光是什麽時候到的峨眉,以及“迷死人不償命”蕭咪咪現在在何處——這兩個惡人,後者相對來說威脅不大,蕭咪咪隻喜歡畜養男寵,是個十足的宅女,躲在地宮當女王當得開心。
空守寶山而不知,這個宅女也是可惜,最後被水淹死了。
顧長生忽然道:“你水性如何?”
江玉燕被這忽然一問有些愣神,不知道顧長生為何有此一問,想了想道:“還算可以。”
顧長生道:“可能帶一人在水裏不沉?”
江玉燕道:“這個簡單,隻要你不掙紮,我就能托著你浮在水麵。”
她有些奇怪,接下來難道還要去水潭一類的地方麽?
江玉燕卻是想岔了,顧長生隻是多做個準備,萬一到時在地宮不小心驚動了蕭咪咪,兩人便可以重演江小魚舊事,放水淹了那宅女,免得她們兩個吃這麽多苦,走這麽多路,最後卻功虧一簣。
在市上連轉了兩天,兩人嚐遍了蜀中風味,西街口的鹵菜大王也吃了幾次,她們隻問附近有什麽孤廟之類,並不提具體名字,終於是在一個夥計口中聽聞到玄壇廟這個地方。
並沒有在峨眉山上,而是在半山腰不遠。
看兩人提了吃食離去,夥計摸了摸頭,喃喃道:“這兩個人倒是奇怪,山上那麽大的廟不拜,卻喜歡找些小廟,能治好她們臉上的胎記不成?”
旁邊一張桌子上正在喝酒的大漢卻是聽到了這話,沒什麽反應,過了一會兒才忽然回頭看一眼,想起什麽似的抬手喚來夥計:“你剛剛說甚?”
夥計怔了一下,疑惑道:“酒……來了?”
那大漢道:“瓜娃子,我問的是再之前,什麽小廟?”
夥計恍然,樂道:“就剛剛那兩個女人……”和大漢說了幾句之後,又有些可惜地搖頭道:“若是能把臉上那可怖的胎記去除,想必也是兩個容貌姣好的女子……”
他在這裏做夥計,平日裏接待過的人無數,一雙眼睛自然看得出來,那兩個女子全毀在臉上胎記了,變得可怖。
那大漢不再言語,而是拿著酒杯若有所思。
大漢名為雷勝,江湖人稱過江風,使得一手大刀,在青衣江討口飯吃,也是個綠林劫道的活計,平日裏跟在那些江湖凶人身後喝點湯,揀點邊邊角角,在青衣江一帶倒是有點小名頭。
此次來峨眉也是聽說了有紅貨的事,想著能不能找機會撈口湯喝,在這山腳下一連住了半個月,卻一點頭緒都沒有,隻看見峨眉弟子整日巡邏。
他人看起來魁梧,心思卻細膩非常,這也是他往往能精準找到肥羊的原因。
兩個女子打聽附近廟宇,這本身不奇怪,隻是在這檔口,聽見夥計的嘟囔,過江風也覺得確實有那麽點問題。
不然為何峨眉上的大殿不去,偏偏去找偏僻小廟?要知道,峨眉派可不禁止一般尋常百姓來燒香禮神,養著一大派的弟子,這也是門派的一項收入。
過江風猜測,要麽確是兩個常人女子來拜神上香,要麽是有人指使她們出門打探,不管是哪一種,總不過是兩個尋常百姓——去試探一番總比繼續無頭蒼蠅一般在這山腳下徘徊的好。
思及此處,過江風往桌上扔下一塊碎銀,朝著兩個女人離去的方向過去了。
在這山腳下的客棧裏尋找兩個普通人難度不太大,更別說她們兩個還帶著一些特點。
黃昏時過江風已到了兩人入住的客棧,隻要朝臉上一比劃,夥計便知道他問的是誰,聽聞是來尋人的而不是住店的,便頭也不抬道:“癸字客房。”
過江風看一眼客棧布局,甲字客房都是極好的位置,而癸字客房排在最末,最裏麵,點點頭便離去了。
等到入夜,兩個身影卻在夜色中摸了過來。
其中一人自是過江風雷勝,另一人則是手下一好漢,綽號斑紋狗,隻因他有一絕活,像狗一樣追蹤人的腳步,比狗還要好用。
雖說絕活是用來追人的,手上功夫卻也不錯,以前單打獨鬥的時候最擅長潛家入戶,對付兩個尋常百姓自是手拿把掐。
站在癸字客房門前,過江風歪了歪頭,讓斑紋狗先潛入進去,自己則在外麵把風,等他把那兩人製住。
卻見那瘦小的身影摸出一鐵釺子,這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工具,溜門撬鎖無一失手,當下把鐵釺子往窗戶一插,捅咕幾下便翻身進去了。
過江風左右看看,等著房間裏的斑紋狗發出信號,打開門讓自己進去,等了片刻卻還沒有絲毫動靜,隻聽到好像咚一聲輕響。
他皺了皺眉,夾起嘴模仿蟲叫發出幾聲短促的聲音,等待房間裏回應。
裏麵仍舊安安靜靜,仿佛窗戶從未被撬開,也從來沒有過一個叫斑紋狗的人進去過。
過江風一顆心漸漸地沉下來,這時房間裏卻亮起了油燈,緊接著門被打開了。
一女子笑吟吟地出現在門後,站在那裏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