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痕跡,隻有脖子位置給顧長生帶來了困擾。

羞恥。

好在是秋天,已是秋末。

這個季節,戴個薄薄的圍巾很正常,顧長生總算遮住了一團糟的脖子。

“你才是老東西。”江玉燕很認真地道。

“我不是。”

“你是,你忘了嗎?你本來就比我大。”

“我比你大是沒錯,但我這叫成熟,你是老東西。”

“我是仙人。”

“哼。”

顧長生不說話了,從陸小鳳時代飛仙之後,江湖上一直有流傳仙人的傳說,更是有不知道多少人退隱江湖之後,就造個大船出海尋仙了。

現在想想,真是造孽啊。

“不要弄死人家,也不要打人家,要是有什麽不爽的和我說。”

帶江玉燕出門前,顧長生叮嚀囑咐再三。

闊腿褲加米白針織衫穿在身上,江玉燕不複江湖裏長袖飄飄,讓她眼前一亮。

“江湖是江湖,這裏是這裏,江湖規矩在這裏不適用,沒有那麽多天天和人拚命的人。”

“不和人拚命,他們幹啥呀?”

“生活不隻有和人拚命的。”

顧長生拿了個墨鏡給江玉燕戴上,細細打量幾眼,笑著拉起她的手出門。

血羅刹已是過往了。

走出小區,江玉燕變得有點沉默,眼前見到的一切都讓她目不暇接。

很多人走在街上,慢悠悠的,讓她有點無所適從。

融入到人海裏,她和顧長生就像兩滴再普通不過的水珠。

“那玩意跑得真快。”江玉燕低聲說。

“想要嗎?”

“給我整一個。”

“整不起,沒錢。”顧長生說。

勾著江玉燕的手,顧長生和她走在都市的街道上,既閑暇又安逸。

此刻她不是江湖中的仙人,江玉燕也不是江湖人聞風喪膽的血羅刹,隻是最普通不過的兩個姐妹,在和平而自由的街道上,沒有威風八麵,不用考慮打打殺殺。

隻是走在路上,顧長生發現她和江玉燕還是有些不一樣的,與人群有點格格不入,江玉燕終究是江湖人,無論是走路還是姿態,亦或者站定之後的模樣,都有種別樣的氣質。

江湖廝殺多年,終究是改變了她自己。

“你刻過這個。”

路過一個櫥窗,江玉燕忽然停住腳步,望向玻璃裏的衣服。

當初顧長生閑著無聊雕刻她和孫小紅的模樣時,很多怪模怪樣的衣服她都見過,此時又看見了眼熟的。

顧長生抬起頭,上麵大大的招牌寫著婚紗攝影。

“刻著玩。”

“是嗎?”

江玉燕很快轉過目光,看向了更遠一點的地方,一輛公交車停靠,不斷的有人從裏麵出來。

顧長生很好奇她在想什麽。

要是七大門派有這個東西,估計滿江湖找人打架去了。

“麥門永存。”

帶江玉燕吃了一頓快餐,顧長生慢條斯理擦著嘴,江玉燕拿著麥當勞的玩具打量。

“叫媽媽。”顧長生說。

江玉燕瞥了她一眼。

顧長生樂得抿起嘴,“還是臭臭的江玉燕好,她肯定會叫。”

“看。”

江玉燕示意了一下窗外,街邊也有吞雲吐霧的人,就是怎麽看,她都覺得沒有顧長生昨晚的樣子好看,且震撼。

“咱們不學。”顧長生說。

“昨晚你就噴了一口。”江玉燕說。

“隻是有點懷念,試試罷了。”

顧長生有點惆悵地望向外麵。

過片刻,她在桌下用腳勾了勾江玉燕小腿,江玉燕怔住了。

顧長生笑起來,她很久前想過被人勾是什麽感覺,現在……變成勾人的也行吧,反正有趣。

“姐姐,你這樣子很危險。”江玉燕說。

顧長生無所謂的笑笑,危險是晚上的事,和現在的她有什麽關係?

吃完飯雙手揣兜走出去,走在陽光下,顧長生覺得除了沒有功力不習慣外,這種生活還挺好。

已是下午。

她買了兩根雪糕,和江玉燕一人一根,慢慢吃著,坐到公交站的遮陽頂下。

“這路真平。”江玉燕說。

“沒見過吧。”顧長生道。

“我要是你,我就不回江湖了,你去江湖肯定是去找我的。”江玉燕道。

“給我吃一口你的。”

顧長生探頭在她的雪糕上咬了一口。

“你知道嗎?當年入蜀,去找五絕神功的時候,我在野外睡不著,想了很多次,要是我們沒有在江湖,在一個正常的朝廷管轄下,或者幹脆在這裏就好了,不用和人拚命,也不用戳人眼珠子。”

“我那時候隻想著怎麽活下去。”江玉燕說。

“好在都過去了。”顧長生笑了笑,“現在也還不晚,還來得及。”

望著顧長生絕美的容顏,笑起來時不再那麽冷豔,江玉燕看得出了神。

“姐姐。”

“嗯?”

“抱一下。”

顧長生將雪糕棍隨手一扔,穿過一排座椅,準確落到垃圾桶的入口裏,她伸手攬住江玉燕的肩膀。

天清雲朗。

“她們穿的真少。”江玉燕望著街對麵走過的身影。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我不信你沒看。”

一輛公交車停下,擋住了兩人的視線。

“還沒那些大派的傳人好看。”顧長生道。

“小紅有福了。”江玉燕說。

顧長生張了張嘴,又閉上,沉默無言。

那個倒黴徒弟,不知道有多快活。

公交車又開走,街對麵已沒了漂亮姑娘的身影。

顧長生覺得和血羅刹坐在這裏一起看姑娘這件事異常猥瑣。

“走,買幾件衣服,回去你穿給我看。”她根本不能想,教主那雙腿穿上絲襪時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你不是沒錢嗎?”江玉燕笑問。

“忽然就有了。”

“真的?你是不是想到哪個大幫派了?在哪?”

江玉燕隱約猜到她之前沒買太花哨的衣服是因為錢不太夠花,不然就這姐姐的性子,肯定在她說那玩意跑真快的時候,就去買了。

“沒有什麽幫派,你別胡思亂想了。”顧長生道。

“沒有幫派?你們這兒最大的幫派呢?”江玉燕問。

“在牢裏。”顧長生說。

現在不是時候,要是早個三四十年,估計江玉燕得披著大衣,斜叼著煙,成為本地最大女頭目。

教主終究是教主,就喜歡和人家幫派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