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廟宇已經看不出曾經供奉過什麽,裏麵連個草團都沒有,除了一些雜亂的篝火殘餘和碎磚爛瓦之外,也就牆壁可以遮一下風。
柴堆漸漸燃盡,角落裏江玉燕蜷縮在撿柴時收集來的幹草上,顧長生則靠牆坐著,她實在睡不著。
明明昨天還在熟悉的店裏吃了一碗臊子麵,加一個肉夾饃,然後路過廣場還考慮要不要去看個電影,結果回家收到一個包裹,按了一個破按鈕,就一頭紮進了江湖。
唉……
理理思緒,顧長生依舊試圖通過種種蛛絲馬跡分辨出這江湖究竟是走的哪條主線,如果沒有玄壇廟,那就得靠江玉燕解開六壬神骰,前者不需要江玉燕,後者卻必須靠江玉燕,所以果斷地救出她是個很機智的決定——反正沒有自己也會有花無缺江小魚什麽的把她救出來,這算是截胡。
誒?等等——顧長生忽然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蜷縮在一旁的江玉燕。
如果是劇版,那麽按照時間線,這個時間的江小魚和花無缺都在江南,這才有了救江玉燕的劇情。而原版的江小魚到江南的時間則晚很多。
按照那貨的尿性,不管在哪裏都會惹出一係列事,如果他現在就身在江南的話,那走劇版路線的可能就會大增,反之亦然。又多了一條掌握劇情的線索。
經曆了被人擄去賣到青樓,又在顧長生幫助下逃出來的江玉燕也沒有睡著,懷裏抱著小包袱,裏麵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唯有一塊她最為寶貴的東西,娘親的靈位。
娘親死去前讓她來找江南大俠,說那是她的親生父親。她一開始是有些抵觸的,這麽多年對她們娘倆不聞不問,可是,眼下,那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似是感受到顧長生的目光,毫無睡意的江玉燕睜開眼睛,借著昏暗的火光,一眼便看到了靠牆坐著的顧長生,頂著一張醜臉正在思索什麽。
“噗嗤!”
江玉燕忍不住笑了一聲,又抿起嘴,實在是在這種昏暗環境下,那張偽裝出來的醜臉不僅不駭人,還有點……很難形容的感覺。
旋即她又想起自己,現在也是頂著這樣模樣的一張臉。
顧長生看出了她在笑什麽,一腔雜亂思緒暫時壓在腦後,也在幹草上躺了下來,走一步看一步吧。
兩人側躺著身子大眼瞪小眼,互相頂著一臉醜妝,將滅未滅的柴堆還在努力散發著微光。
實在是妝容不忍直視,江玉燕率先閉上眼睛,顧長生……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啊。
一覺天明。
在破廟安頓了一晚的兩個人腰酸背痛,一邊揉著胳膊一邊走出門,望一眼城中的方向,用瓦罐喝點水便一起走了出去。
“你既然已經到了江南,找江南大俠就容易了,我……對了,你知不知道峨眉在哪個方向?”顧長生走在路上打聽。
江玉燕搖了搖頭,“峨眉?你是巴蜀人麽?”
“不,隻是問問。”
行路。
從破廟到進城的一路,兩人話語不多,實在是沒什麽力氣,不僅睡不踏實,肚子從昨天到現在也沒飽過,昨晚隻是勉強墊補一點。若不是要送江玉燕去找江南大俠,顧長生都想去河邊看能不能弄條魚吃。
江南大俠在這一帶可以說是聲名在外,江湖傳言這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乃是燕南天之後第一個當得起“大俠”兩個字的人物,若不是被人擄了賣到青樓,江玉燕自己找過去難度也不大。
所以即使頂著兩張醜臉,兩人還是很容易問到了江府所在的方向。
越走近江府的道路,江玉燕眼裏的忐忑就越多,還帶著幾分希冀,父親這個詞在她這裏一直都是一個詞,甚至連具體的形象都沒有。
這一路上倒是漸漸有了些了解,父親據說仁義無雙,很多人都敬佩他,這些年沒有和自己母女兩人相認,想必是有什麽說不得的苦衷吧?或許,他也尋找過兩人,隻是沒找到。
懷著一肚子的胡思亂想,加上兩人步伐實在快不到哪去,在中午漸過,太陽偏移時才漸漸走近了江府,在顧長生提醒下,江玉燕才想起自己還化著妝,連忙找了一些水把臉上的妝容弄幹淨,恢複了本來的容貌。
顧長生眯眼看著遠處的“江府”,說是江府,其實並不氣派,甚至連“府”都是高抬了它,隻是三五間破舊的屋子,勉強稱得上是莊院。
這倒是符合了原著,顧長生不動聲色地看看江玉燕。江玉燕倒是有些疑惑,怕自己找錯了地方,不過很快釋然了,外麵那些人吹得誇張而已,再說了,大俠也不是富貴的代名詞,聽說有些大俠甚至居無定所,隨處漂泊。
江玉燕道:“你跟我一起去吧,我父親應該會幫你……”
顧長生擺了擺手:“你自己去吧,我在城裏轉轉有沒有什麽活計。”
江玉燕見她推脫,自己也不確定認親能不能如所想的那般順利,想了一會兒道:“要不這樣,你在附近等著,如果他真的是我父親,那我再來找你,要是,要是……”
要是怎麽樣,她沒有說出來,那種結果太過可怕,無依無靠,沒有容身之所,她一個女子要怎麽辦?
江玉燕望著遠處江府,朝顧長生揮揮手,一步一步地向著那邊過去。
顧長生想了一下,道:“等等。”
“嗯?”
“嗯……有些話說起來不太合適,我隻是提醒一下,如果碰到什麽危險,可以跑。”顧長生頓了頓,繼續說:“我應該不會走太遠,近幾天就在那邊酒樓附近。”
江玉燕臉色有些疑惑,一時不明白危險是什麽意思,她又看了看江府的院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
望著江玉燕遠去,顧長生轉身朝著酒樓的方向去。
要說江湖裏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在哪裏?
一是青樓,二是客棧酒館。
這兩個地方不僅魚龍混雜,而且也是買賣消息的最好去處。
顧長生睡了一晚破廟已經受夠了,那實在不是人待的地方。如果再繼續去城外廟裏睡覺,她很懷疑自己能不能活到找到五絕神功的時候。
另一方麵,不僅有關江小魚和花無缺這兩位雙驕的消息要主動去留意,其他一些江湖上的大事知道總比不知道好。
昨天初來乍到,一時沒有頭緒,才站在路邊如嘍囉,看人家吃肉喝酒,偷聽消息。
一個時辰後。
顧長生依舊灰布長衫,施施然坐在酒樓一角,一壺酒,一碟牛肉,麵前還擺著一個空了的大碗,裏麵飯食已經被她吃幹抹淨。
吃飽喝足。
“小二!一間普通客房。”
杯酒下肚,顧長生伸個懶腰,一般般,江湖飯菜也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