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混雜了真氣的按摩,白日裏酸痛的身體恢複大半,再經過一夜休息,隔日起床,江玉燕伸個懶腰,哢吧幾聲舒展筋骨的聲音後,驚訝發現自己全身疲乏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神清氣爽。

以及更加靈活的身手。

洗漱幹淨,顧長生去外麵買了包子回來,吃飯時兩人有些沉默,等到吃完,江玉燕已恢複了往日的模樣,眼睛神采奕奕。

顧長生有些新奇:“胳膊不酸了?”

江玉燕活動一下感覺了一番,道:“好多了!”

顧長生低頭看了看手掌,不知道是五絕真氣的效用,還是真氣本身對身體的滋養……考慮到燕南天被摧殘成植物人還能重回巔峰,應該是真氣本身占比較大。

隻是身體的疲乏消掉了,昨日對真氣壓榨太狠,狀態沒有完全恢複,江玉燕自己活動活動,先提劍練了一會兒,溫習昨日與顧長生交手時的一些招式問題。

過了中午,她才喊了顧長生來陪練。

昨日從院裏隨手削的竹子還能用,有真氣加持,沒有那麽容易損壞,燕南天能用破爛鐵片斬斷別人寶劍便是依靠功力,這也是高手和尋常江湖人最大的區別。

這兩人招式一個極靈,一個極剛。一個飛雲變幻,靈秀清奇,一個大氣樸實,招招封人退路。一人兔起鶻落,飛旋盤舞,一人穩如泰山,滴水不漏。

小院裏不時響起交手的聲音,江玉燕悶不吭聲,隻是倔強地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招架顧長生的攻擊,沉默中帶著不服輸的勁。

在習武的過程裏,她是從不喊痛,也不喊累的,隻要拿起劍,她就從不喪氣。隻有結束了休息時才偶爾哀吟幾聲。

以前兩人身手差不多,切磋沒有太大效果,現在不可同日而語,對於江玉燕來說,這是絕好的機會。

顧長生也是少有留手,因為她知道,江玉燕不需要虛假的感覺,也不想要無謂的禮讓,她隻是想提升。

實力不同往日的兩人仿佛回到了在青衣江畔初習武的日子,又有些細微的不同。

黃昏漸近。

江玉燕又如同鹹魚一般仰在桶裏,感受著身體的疲乏,不知怎的想到顧長生幫她推按肩背,頓時臉一紅,頭浸入水裏,咕嘟嘟冒了兩個泡。

“你要淹死自己?”

“啊,沒有。”

江玉燕從水裏冒頭,淡定地抹一把臉。

“很多草藥都要專門訂了才有,一時買不到,就這樣吧。”顧長生原本打算給她弄點藥浴試試,結果有些平常藥店根本沒賣,要訂了之後等店裏有貨才能送來。

“我也不想弄一身藥味,和藥人似的,你幫我推按一下就恢複很快了。”

“也隻能如此了。”

顧長生點了點頭。

往後的一個月,在如此高壓下,江玉燕飛快進步著,每日裏雖然累得要死,卻過得很開心,眉眼間的鬱氣消散,睡覺也比在海宴時安穩許多。

壓在心頭的重擔消失,習武隻是為了提高自己,在這種身體勞累心神放鬆的情況下,她的進步出乎意料,雖功力比不過深厚的顧長生,劍法中已有了屬於她自己的感悟。

顧長生看在眼裏,心頭稍顯慰藉,以前的江玉燕太苦了,雖然將那些都壓在心底,可習武時那股狠勁憋著,隻會越積越深。

如今才像是一個真正的女孩,如張菁一般的,肆意昂揚的姑娘。

夏日蟬鳴煩人。

不知不覺,已來到這個世界好幾年了。

顧長生捧一杯茶坐在院裏,看遠方雲卷雲舒,考慮那個她從剛來時就想過,但是因為迫於生存而直接按進心底的想法。

既然是冒險,有沒有結束的可能呢?

隻是那一絲絲可能,顧長生覺得希望不太大,畢竟這個世界如此真實。

真實到這麽久過去,和江玉燕在一起,她恍惚間會覺得有些記憶是上輩子的事一樣。

江玉燕悄無聲息出現在身後,雙手柔柔地按著她的肩膀。

“在想什麽?”江玉燕輕聲問,顧長生偶爾會露出那種她看不懂的,也很難形容的,淡淡的孤獨感。

“在想你這雙手,要是再用點力就好了。”

“這樣?”

“嗯……對,這個力道剛剛好。”

過了中午稍稍休息一會兒,江玉燕幫她按了按肩頭,便用腳挑起一根竹枝到手上,隨便揮舞兩下,朝顧長生發起決鬥。

相比起最開始時左支右絀,現在她已能堅持更久,真氣也雄渾了不少。

她喜歡上這種壓榨潛力的感覺。

顧長生笑了笑,從石凳上起身,彎腰也撿了一根竹枝拿起來。

※※※

趕去銅陵的慕容二娘傳來了消息,送到慕容府上,說慕容九確實在銅陵那邊露麵過。

接到消息的張菁立刻想要啟程去一起尋找。

隻是……慕容九好像是獨自一人在那邊露麵的。

來到顧掌櫃這邊小院,張菁喊了一聲便推門而入,這兩個月她常來這邊,每隔三五天便會露一麵,已是很熟了。

剛剛在路上她還聽到院裏有些動靜。

進院。

顧長生正把江玉燕打橫抱起來,江玉燕碎發淩亂,被細汗粘在一起,張菁見狀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是呆呆地看著她們姐妹,嘴巴微張。

“顧……顧掌櫃……”

“切磋還非要打到力竭,稍等一下,待我將她送回房休息。”顧長生隨口道。

“噢!”

張菁恍然,看看被兩人扔在地上的竹枝和交手的痕跡,滿地葉子很多都已被勁氣擊碎,不由暗暗咋舌。

真狠啊。

是個狠人兒。

張菁望著那個橫抱著江玉燕的背影,以及她抱在懷裏的人,忽然想到若是這樣一直練下去,十年、二十年後,還有誰能和她們姐妹相比?

年紀輕輕已經是高手,悟性和功法都是不缺的,這般心性與恒心,怕是花無缺那個以前年輕一代第一人,也沒有如此過。

張菁發著呆,顧長生已將江玉燕放進屋裏,隨意拿毛巾幫她擦擦汗,便出來了。

“江姐姐是真……下苦功啊。”

“為了不被人欺辱而已。”

顧長生輕聲道,她偶爾會覺得,江玉燕是想超過她,然後……嗯?

不被人欺——

這話聽在張菁耳朵裏,卻忽然記起了當初在青海,她追蹤鐵心蘭而去,後來被江小魚強吻侮辱的事,心頭火起的同時,又記起慕容九也是因為救了江小魚才有如今的種種,頓時用力咬一下嘴唇點頭:“看來我還是過於懈怠了!”

她那點勤奮算什麽,江掌櫃直接打到力竭,不怪人家實力強。

還要努力啊。

張菁在心中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