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白日裏的勞累，近一個月江玉燕晚上都睡得很安穩。

如顧長生一般，雙手搭在小腹，安安穩穩躺著，呼吸平穩悠長。

隻是每天早上醒來時，就發現她不知怎的翻身湊過來了。

稍一側頭，便和她的頭碰在一起，然後兩個人都醒了。

兩人烏黑的頭發交疊在一起，江玉燕閉目休息片刻，才懶懶爬起來。

故意輕輕踩顧長生的腳一下，再下床穿鞋，梳洗完畢。顧長生也已起來，她揉著滿頭長發打哈欠，洗個臉重新變得精神奕奕。

“奇怪，夢到你半夜啃我。”

“你又不是豬蹄，啃你做什麽？”

“那中午吃豬蹄吧。”

顧長生裝作看不見她眼裏的些微心虛，一邊梳著頭發一邊看向鏡子，就這樣敷衍的定了中午要吃的餐飯。

張菁已在準備去銅陵，二人去龜山也要路過那邊，便和張菁一起同行了。

留了兩天準備，第三天清晨，張菁牽了馬來喊兩人。

“院子要不要派人幫忙打掃？等你們回來就不用麻煩了。”

“不用了，還得記掛著。”

顧長生和江玉燕一身利落的衣著，戴著遮陽的鬥笠，翻身上馬。

盡管已生活這麽久，兩人依舊很難習慣那種名門大族的習慣，出個門還要有人專門隔一兩天去房間打掃一遍。

人不在的時候，也不喜歡有人在院裏屋裏活動。

張菁沒多說什麽，騎著她的胭脂馬，與二人一同出城。

一路奔行。

顧長生愕然發現，她是三人中騎術最差的那個。

張菁走南闖北，常年騎馬自不必說，江玉燕在海宴時也常常去草原上騎馬遛彎，隻有她僅在幾次遠行中騎馬。

江玉燕眉間帶著笑意，從顧長生身邊掠過，目光相對，顧長生看懂了她的意思——

回江南時說她慢所以同乘一騎，真不是借口，是確實慢。

顧長生忽然有點想念起毛驢來，慢悠悠雖然比不過馬快，可要的就是輕鬆，閑適。

隻是張菁肯定無法忍受那種速度。

沒有察覺到兩人的眼神交流，張菁隻是略微驚訝地打量江玉燕。

這江掌櫃……恢複的好快。

她這般江湖高手，若是哪天累到力竭的程度，不說功力就要恢複幾天，身體過度勞累也需要好好休養。

江玉燕好似隻需要一天多，真氣沒有完全恢複，但身體已好了很多，負擔不大，很快就又可以行動自如。

張菁是想不到，雖然江玉燕白天時累得要死，卻有顧長生五絕真氣滋養恢複，費了大力氣去幫助緩解，有時要幫她全身按半個多時辰完全放鬆之後才會昏昏睡去，第二天醒來便好了大半。

莫說真氣耗費，就是張菁與慕容九自小一起長大，也不會如此接觸，更無法想象如此麻煩的事會有人去做，隻為了隔日繼續苦練。

張菁想了半晌，隻能歸於兩人有什麽不外傳的師門隱秘，可以助人恢複，如此也解釋通了兩人身手的強悍。

這世上古怪的功夫多的是，光她知道的，就有慕容九以前練過的化石神功，練到九轉刀槍不入，可惜被江小魚給毀了。

張菁想著心事，顧長生懷念著毛驢，江玉燕倒是一直騎馬在前帶路。

到正午太陽烈時，張菁逐漸放慢了速度，和兩人一起在路邊休息，拿出幹糧和隨身攜帶的水來補充體力。

炙熱的陽光照得黃土幹裂，熱浪讓地上的空氣都微微扭曲。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路途，本該在安慶無事的二人卻一同出來找慕容九，讓張菁有些微微的愧疚，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等她喝了幾口水回頭，顧長生二人已頭戴鬥笠，在樹下互相倚著假寐。

張菁剛剛想好的措辭憋在口中，轉身四下看看，也找了一個空地坐下歇息。

顧長生二人早已習慣如此，這兩年一直在西邊，比江南荒僻得多，有時路上趕不到村鎮，找個山坳兩個人便能窩一夜，地麵幹燥就躺下，地麵潮就坐著倚在一起休息。

劍抱在懷裏，馬拴在一旁。

兩人精神恢複得很好。

張菁卻獨自在一邊，閉眼一會兒睜開，然後又閉上，一肚子心事難以寧靜。

轉頭。

她有些羨慕起顧掌櫃二人，即使是與慕容九關係甚密，也從未如此過。

眼前，又浮現出在江府那天，顧掌櫃兩個人當場殺了蕭子春二人，強大的威懾力讓江別鶴一群人低頭的場景。

慕容九遭遇這一係列變故前，常自戀說自己是江湖第一，她張菁是第二……

第個屁嘞。

想起以前慕容九的胡言亂語，張菁苦笑。

將近一個時辰後，最熱的正午過去，張菁起身的同時，顧掌櫃二人也同時睜開眼睛，舒展筋骨站起來。

在張菁的目光下，江玉燕隨手幫顧長生拍了拍背後的塵土，又將她的鬥笠扶正。

望見張菁的眼神，江玉燕抿嘴笑了一下，翻身上馬。

與顧長生待的時間長了，互相影響下，她坐立起行間也多了一絲幹練，反而顧長生多了一絲柔美。

顧長生覺得這是因為懶，懶得那麽翻上去，所以就踩著馬鐙，中規中矩地上了馬背，輕輕一抖韁繩，便開始上路了。

江南小鎮多，不似青海那邊地廣人稀，倒是不用風餐露宿，到黃昏時遇到城鎮便停下歇息，隔日再繼續上路。

如此一路朝著銅陵過去，越走顧長生越納悶。

她們騎馬都要好幾天的路程，慕容九是怎麽花幾個月奔波來的？

若慕容九能恢複失心瘋時的記憶，怕是可以寫一本厚厚的遊記出來。

名字就叫慕容九妹曆險記。

如此玩笑般想著，顧長生卻清楚，這其中黑蜘蛛應該沒少摻和，要不是黑蜘蛛暗中保護，恐怕慕容家找到九姑娘的時候，她孩子都有了。

那個少年傻愣愣的，又不知道慕容九身份，又不敢和她牽扯上關係，於是便默默的護送，慕容九可能偶爾指個方向，他就帶著人去了。

黑蜘蛛太獨了，獨來獨往，沒有交情深厚的朋友，所以會把見了一麵的江小魚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