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你還需要曆經輪回，在紅塵中摸爬滾打，才能真正掌握這項法門。”
“但是我的時間不多了，隻能提前讓你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幽深的地底洞穴中佝僂著的老者，一邊喘息著咳嗽，一邊對沈明如此說。
沈明張了張嘴，沒去思索對方要說什麽真相，反倒是心中湧出了不忍之情。
對方居住在如此幽深的地底，而且四周還有無數禁製封印。
在剛跟著洪泉秀下來的時候，沈明還以為，這是關押囚犯的地方。
這老者瘦得如骷髏般，呼吸微弱，似乎有可能死去。
可手腳還是被鐐銬牢牢鎖著！
正當他鼓起勇氣，想要向洪泉秀求情的時候，卻看到對方居然彎下腰來，恭恭敬敬地向老者行了一禮！
這是怎麽回事？
沈明立刻瞪大了眼睛！
洪泉秀並沒有出言解釋。
老者氣喘籲籲地說完那段話後，休息了很久，又接著道：
“老夫名叫陳良。”
“我的名字，你聽說過嗎？”
沈明茫然搖頭。
心中還在不斷猜測，對方為何被洪泉秀鎖在這裏，而洪泉秀又為何對他執禮甚恭。
陳良淡淡一笑：
“是啊！”
“沒聽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就算聽說過，最多也隻不過是惡名罷了！”
“年輕人，你先坐下，耐心地聽我講個故事。”
沈明隻得依言，和洪泉秀一起坐到潮濕的地麵上。
洞頂不斷有水珠墜落。
滴答、滴答……
陳良的說話聲，似乎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
“昊廣星域曾經有一位仙帝，名叫蘇恒毅。”
“他像你一樣，從最底層的煉氣修士開始，一步步證得仙帝果位。”
“後來，他帶領昊廣星域，與北微星域展開大戰。可惜因為惹怒了天道，被封印了起來。”
洪泉秀神色不動，顯然對這些事情，早就有所耳聞。
但沈明卻聽得稀裏糊塗，如同墜入了雲裏霧裏。
他平生接觸到的境界最高的修士，當屬身邊坐著的洪泉秀。
至於聽說過的最高層次的人物，那就是星盟如今的仙帝。
在仙帝之前，還有個名叫蘇恒毅的仙帝？
在天道大劫之戰前，兩個星域還爆發過別的大戰？
他完全不知道！
“在那場大戰中，所有人都未能幸免。”
“隻有一名最低階的仙人，因為被天道垂青，所以活了下來。”
“而蘇仙帝的一縷殘魂，也依附著他，逃出了生天。”
沈明似懂非懂：
“後來呢？”
“後來？”陳良淡淡一笑，“老夫問你，天道為何要封印他們？”
沈明哪裏知道！
想了半天，隻能支支吾吾地道：
“也許，也許是因為，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看到他們殘殺？”
陳良哈哈大笑，因為笑得太猛，緊接著便劇烈咳嗽了起來。
洪泉秀急忙搶上前去，拍著他的後背，幫他梳理氣息。
很好笑嗎？
沈明低下了頭，暗暗腹誹。
許久後，陳良才恢複了正常，繼續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是不可能的。”
“人世間有如此多的不公、仇怨、廝殺，怎麽沒見上天好生？”
“天道不仁！”
“它不過是想要我們，依照它製定的秩序，按部就班的走下去罷了。”
“大戰會導致兩個星域毀滅？”
“哼！”
“那它為何又要降下天道大劫，親手毀滅昊廣星域？”
沈明雖然也不知道原因，但聽到“毀滅昊廣星域”幾個字，不由自主地點頭道：
“是啊！”
“若不是仙帝出手，咱們都將死在天道大劫之下了。”
洪泉秀冷笑不語。
陳良默然片刻，喟歎道：
“仙帝？”
“是顧長風吧！”
“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
“這其中的種種緣故，他們星盟自然不會明示天下，隻會將最大的功勞，算在顧長風頭上。”
他的記憶恍然飄遠，想起了當年在雲州城下，那場“劍道天下第一”的比試。
心中生出了無窮的感慨！
沈明聽到對方居然敢直呼仙帝名諱，又說“他們星盟”，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這些人居然是和星盟做對的！
他的心髒猛地一緊！
片刻後，陳良從回憶中醒了過來：
“蘇仙帝從此知道，天道決計不會讓我們挑戰它，於是他創造出了另外一門功法……”
沈明脫口而出：
“紅塵道？”
陳良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不是。”
“是人間道。”
人間道？
沈明本來以為自己學習的，便是那蘇仙帝的道法，心中很是激動了一下。
哪知居然不是！
洪泉秀微微一笑：
“你也不必因此沮喪。”
“那紅塵道，就是人間道的基礎。”
陳良點頭讚許：
“不錯！”
“你既然在道院和科院都學習過，那理應知道，無論是仙力、靈力，還是其他什麽力量，其本質都是相同的。”
“區別隻是在於層次的高低。”
“而這些力量，是源自於哪裏？”
沈明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物質！”
“所有力量，都是從物質中生出，不可能脫離物質而存在。”
陳良含笑搖頭：
“對，也不對。”
“你所說的，乃是物質世界的力量來源。”
“除了仙力、靈力等等之外，還有香火之力和願力！”
“這兩種力量的來源，乃是魂魄！”
沈明悚然一驚：
“魂魄？”
他曾聽道院的教習說過，那香火之力和願力，乃是邪法。
卻萬萬沒想到，這兩種力量，居然是來源於魂魄！
如此以來，他對這兩門法術的觀感更差了：
“據說當年淩雲子作亂之時，就是吸取了天地眾生的願力，才能反轉天罩。”
“這種邪法……”
他忽然想起，對方提到了人間道和紅塵道，現在又說到魂魄的力量。
莫非，莫非……
沈明悚然站起，接著一屁股坐下，沮喪到了極點！
莫非那紅塵道的力量來源，就是魂魄不成？
自己居然學了邪法！
這，這可怎麽辦？
陳良和洪泉秀將他的反應看在眼中，相互莞爾：
“邪法？”
“人有善惡，法豈有正邪？”
“淩雲子作亂……”
“嗬嗬！”
“這上千年來，均天盟到底做了什麽？居然令得輿論被修士們所控製！”
“淩雲子前輩為了天下凡人，而付出的努力抗爭，居然被定義成了作亂？”
沈明呆呆不語。
自己在道院中學到的、書籍中看到的，都是這樣啊！
難道不是作亂？
洪泉秀冷冷一笑：
“他亂的是誰？”
“依靠是的是誰？”
“要打倒的又是誰？”
這……
沈明感到十分的躊躇。
淩雲子，要亂的是當年的仙盟；依靠的是天下凡人，要打倒的，自然是修士階層。
那要按照對方的說法，淩雲子居然成了英雄？
沈明雖然是煉氣二層的修士，但就立場而言，還是和凡人更接近一些。
聽到淩雲子為了凡人而戰，心中竟隱隱生出了幾許讚同。
書上是怎麽寫的來著？
淩雲子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利用凡人願力，反轉天罩。
因此，引來了天外強敵的入侵。
幸虧仙帝出手，力挽狂瀾，這才沒讓淩雲子的奸計得逞！
他心中隱隱覺得：
恐怕陳良和洪泉秀二人所說，才更接近於事實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