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俊良一陣心悸。
他不認為蘇不疑是在撒謊, 因為在他臉上呈現的是勢在必得的笑容。
可是就算想破頭皮,卞俊良也不知道他會怎麽樣拆穿這精心為他準備的天.衣.無.縫.的計劃。
沒錯,早在查到連翹姑娘丟了朱釵, 蘇不疑替她找到並收取了費用後,卞俊良的心中就浮現出這樣一個計劃。
隻要他將朱釵重新打造個一模一樣的,再去找當鋪老板做偽證, 運用這之前的話術, 一定能夠將蘇不疑塑造成徹徹底底的騙子!
但凡能查出一點證據,卞俊良都不會選擇這麽麻煩的計劃,然而蘇不疑這個人卻十分古怪,雖然他的話語天馬行空, 動作也透著一種忽悠人的味道,可是實際上他真的將大部分人的困擾全部解決了,沒有留下一點把柄。
沒辦法,卞俊良隻能選擇麻煩的這一計劃,並且還安排了連翹姑娘在此,給予蘇不疑最後一擊。
可誰能想到,蘇不疑他他他……完全不按套路來啊!
直接一口氣將他後續所有的行動都說出來了。
走他的路, 讓他無路可走。
沒經曆過這種架勢的卞俊良頓時慌了神。
但他還是勉強穩住心態, 裝作不屑地冷笑道:“怎麽,現在證據確鑿,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麽花來。”
“很簡單。”蘇不疑笑著拿起兩隻朱釵,“既然你說你的這隻才是真的,我的這隻是假的, 那我們就用最簡單的方法驗證一下不就好了嗎。”
“俗話說真金不怕火煉, 隻要放在火裏烤一烤, 到底誰真誰假不就分出勝負了?”
此話一出, 頓時令圍觀的群眾恍然大悟,對啊,既然當鋪老板有可能造證明的話,那就親自用火烤一烤,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這……”卞俊良卻開始猶豫起來。
他沒想過會生出這麽多事端,因此為了計劃的縝密,之前他並沒有調換蘇不疑的那枚朱釵。
也就是說兩枚朱釵都是真貨,用火烤也什麽都不會出結果。
但他轉念一想,現在阻止反而讓自己嫌疑更大,還不如順水推舟,等到出結果後可以順手指責蘇不疑在其中做了手腳,這時候再讓當鋪老板上場就很合適了。
腦中計劃了一圈,卞俊良終於頷首道:“可以一試,去讓人拿根蠟燭過來。”
“不必了。”誰知蘇不疑卻笑著叫住了他,“或許你忘記了,我是什麽身份。不過是憑空凝聚火焰這件小事,就讓我來效勞吧。”
卞俊良一愣:“憑空凝聚火焰?”
就算調查的再怎麽廣,他也沒能查到蘇不疑在平陽的舊事。
因而聽聞這句話,隻覺得一臉懵逼。
蘇不疑卻不再回答,他先將朱釵放在桌麵上,借助眾人集中在朱釵的視線,袖口不經意間垂落遮擋住掌心的動作,爾後裝模作樣地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大喝一聲:“開!”
兩隻手在空中掐訣而起,眼神倏地銳利睜開。
而在掌心外翻之時,一團幽藍的火焰便在手中凝聚。
這火光映入在場每個人的眼底,令現場頓時驚愕起來。
“火!火!真的是火!!”
眾人無不震驚,下意識往後退去。
但那火焰卻牢牢被蘇不疑掌握在手中,溫順如同馴服的綿羊。
這樣的場景更是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氣,看向蘇不疑的目光頓時發生了轉變。
“這是怎麽回事?他竟然能夠徒手點燃火焰?”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執掌火焰的力量?!”
“太可怕了,光憑這一手,就能夠淩駕與所有大師之上,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騙子呢!”
“我剛才竟然聽信讒言覺得他是在騙人錢財,如今一看才知道是我鼠目寸光,高人,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就連武羽也看得瞪大了眼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怎麽突然間蘇不疑就擁有這等神奇的力量了呢,這人真的是蘇不疑?
不過要說最驚愕的人實屬卞俊良了,這卞俊良還在納悶什麽是憑空凝聚火焰,下一瞬間那掌心裏爆發的火焰就頓時令他麵色大驚,幾乎腿腳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色煞白。
擦了幾次眼睛都能看見那幽冥的火焰,被蘇不疑牢牢掌控其中,臉上還露出神秘的笑容,卞俊良心中越來越驚恐。
這這這柳大人根本沒告訴他蘇不疑原來真的是個天師啊!!他要找的難道就是這樣厲害的人的麻煩??
那他還贏個屁啊,對方稍稍露出一手實力,他就算是有再多的花言巧語,也比不上啊!
……
這就是蘇不疑再次展露魔術手段的原因。
既然說話不能讓人信服,那就用實力來征服對方,簡單粗暴還有效果。
不過光是這樣還不夠,還要讓對方輸得心服口服,沒有一絲可以辯解的餘地。
“好了,火焰已經升起來了。”蘇不疑淡淡道,“如若不相信,你們也可以親自摸一摸這火焰,就是小心這可是三昧真火,稍有不慎可能你的整個手臂都會被點燃哦。”
眾人:“……”那他們還摸個屁,這不是直接就死了嗎!
瞬間,遠離蘇不疑的人又多了不少。
蘇不疑眼底含笑,終於拿起桌麵的兩個朱釵放在手心,讓幽藍的火焰靜靜燃燒著。
眾人十分好奇會發生什麽,又不敢離得太近,隻能眼巴巴等待著結果。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後,蘇不疑手中的火焰逐漸熄滅,兩枚朱釵仍舊躺在他手心裏,但是顏色卻有了些許變化。
蘇不疑將自己那枚朱釵拿起,讓眾人欣賞:“這是我的那隻朱釵,沒有什麽變化。”
眾人確認般頷首,蘇不疑又拿起另一隻,臉上已然帶著別有深意的笑容:“這是另外那隻所謂的真朱釵,哦呀呀,怎麽感覺好像發生了一點變化。”
眾人疑惑地往前一步,仔細查看,果真發現原本金色的朱釵竟然表麵泛起了一層白色,仿佛掉了粉一樣,頓時變得平平無奇。
“這是……原來這才是假的?!”眾人一臉驚訝。
在他們的認知中,金子是不會用火烤便掉色的,除非這是假貨,並不是真金!
“怎麽可能!”
人群中,卞俊良從蘇不疑隱藏身份中回過神,就聽見他們的小聲議論,頓時不可置信地擠了過來。
他將朱釵一把抓到手裏仔細觀察,果然表麵已經完全泛白,廉價感便赫然顯現。
可是不對啊,他明明是讓人拿著真金打造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任何人拆穿作假的把戲!那這白色又是怎麽回事?!
他驚魂不定地望向蘇不疑:“你做了手腳?!”
蘇不疑一臉無辜聳肩:“你們都親眼看見了,我隻是將兩枚朱釵同時放在火中烤,一枚沒事,一枚出了問題。難道這件事你也想要冤枉我,你有看見我做什麽手腳嗎?”
是啊,附近的百姓也都紛紛點頭,他們可是從頭看到尾,除了那火焰的詭異外,其他都沒有什麽問題。
這人要想把這事也栽贓給蘇不疑,那還需要先過他們這關!
“……”卞俊良整個一啞口無言,險些語無倫次道,“可是、是我親自看著他拿著金子……”
“看著、他、拿金子?”蘇不疑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唇角挑起了個若有若無的笑容,“這是什麽意思?”
卞俊良的心中咯噔一跳,身體陡然僵硬起來。
他意識到他似乎說錯了一句話。
蘇不疑:“這句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見,這個意思難道是,這枚朱釵是你派人打造的,目的就是為了汙蔑我的榮譽?”
卞俊良表情蒼白,五指緊緊攥成拳頭,無法說出一句解釋。
而周圍百姓的目光也宛如針紮般朝他刺來。
這一刻,要是眾人再不知道他的打算,這智商就白活了!
“好啊,我說怎麽最近有這麽多人都在汙蔑先生,原來就是你們在從中作梗,還偽造證據!”
群眾們紛紛唾棄叫罵起來:“這麽說以前的種種事情都是假的嘍,嗬嗬,還好蘇先生運用智謀揭穿了你們的目的!否則我們仍舊被蒙在鼓中!”
“我之前竟然也跟著你們罵過蘇先生,現在真是後悔萬分啊!還請蘇先生能夠原諒我!”
“蘇先生都當場為我們展現火焰之力了,難道這還能是作假嗎!快醒醒,這些事情都是那些黑心的人編造出來的,我們不要上當!”
“呸,沒良心,蘇先生沒有害過一個人,你們就這麽針對他們,麵對這張臉,你們是怎麽下得去手的,真丟我大魏讀書人的臉!”
“我看他應該是某個偽裝的官員,見不得蘇先生和昭王爺賑災救民,這才來誣陷蘇先生!”
“原來是這樣,嗬嗬,滾出去!別在再現在我們麵前,否則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從酒樓內頓時扔出幾枚惡臭的雞蛋,直接打在卞俊良的身上,令他狼狽逃出酒樓。
卞俊良何時受過這等委屈,不可置信喊道:“你們、你們這是毆打朝廷要員!”
話音剛落,又是一枚臭雞蛋正中他麵部,酒樓老板冷漠凝視著他,將酒樓內所有的臭雞蛋一一發給客人,不要錢。
“滾,我就揍你了你要如何!”
“敢汙蔑蘇先生,就是在汙蔑我們,我們要替蘇先生報仇!!”
“上啊姐妹們!”
其中女性的仇恨似乎特別大,招招都往卞俊良的痛處砸,硬生生把他給砸跑了。
然後眾人這才一個個揚眉吐氣,扭頭又朝蘇不疑表示歉意,是他們聽信讒言不明是非,讓蘇先生受委屈了。
誰知蘇不疑卻搖頭笑道:“我委不委屈沒有關係,但是若是讓那些想要解決問題卻踟躕不來找我幫助的人,耽誤了最佳時間可就不好了。我算卦的目的隻是金錢嗎?不!我是為了天下的百姓和蒼生啊!你們能夠理解我真是太好了。”
這一番大義凜然的話,令眾人全部淚眼婆娑深受感動,連連稱讚蘇先生真是個好人。
甚至有人當場就要出錢買蘇不疑的卜卦,這位蘇先生可是手執火焰的男人,完全配得上大師一詞。
不過蘇不疑以今日太累為緣由暫時推脫,帶著連翹小姐在眾人熱烈的目光下離開了酒樓。
一出酒樓,連翹小姐就十分不好意思地朝蘇不疑一拜,將事情的緣由娓娓道來:
“是這樣的……那日有人來找我說發現了我丟失的朱釵,希望能夠借我的朱釵去對比一下,因為都是一些大人物,我不好拒絕隻得同意……”
“結果一日後,那人回來時手裏便多出了個朱釵,看起來跟我的一模一樣。他解釋說您找尋的那支是假的,讓我過來幫忙作證……我本來想拒絕,可是他們卻……”
連翹愧疚地低了下頭,蘇不疑完全能夠想到那些人的手段,威逼利誘,因此,便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拿好你的朱釵。”
見他輕描淡寫原諒了自己,連翹眼中含著淚水,又是盈盈一拜,忽然將懷中的什麽東西塞進蘇不疑手中,便轉身離去。
蘇不疑低頭一看,竟然是五百兩的銀票,當即怔了下。
武羽看在眼裏,也不由自主感慨道:“看來連翹小姐是真心懺悔,把賺得的銀子都送給了你。”
“這怎麽好意思呢。”蘇不疑靦腆的笑了下,卻還不忘將銀票寶貴似的塞進懷中。
武羽十分無語:“……剛才某人還說做這些事是為了天下蒼生,不是為了銀子。”
“是啊。”蘇不疑一臉正氣,“我就是為了天下蒼生啊,這些銀子也是為了天下蒼生收下的。若我不收下,他們肯定寢食難安,久鬱悶成疾,這怎麽能行呢?”
“俗話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筆髒銀就隻能由我接手了吧。”
武羽斜眼睨他:“先把你嘴角的笑容收斂下,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蘇不疑輕咳一聲,揉了揉笑得發酸的臉頰。
“不過那火焰和朱釵是怎麽回事?”作為最長時間陪在蘇不疑身邊的人,武羽完全不相信這人真的會占星卜卦,忍不住狐疑的問,“你是用了什麽手段嗎?”
“沒什麽。”蘇不疑隻簡單道,“就是用了酒精和鉛粉而已。”
武羽迷茫了:“酒、酒精?鉛……什麽東西?”
蘇不疑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擺了擺手,反正這些詞對方肯定聽不懂,那他還說什麽。
說金遇見鉛會變白嗎?說酒精點燃成為低溫藍色火焰嗎?
算了吧,還是讓對方認為他是神仙吧。
“這些都是玄妙之術,你聽不懂很正常。”蘇不疑笑了笑,“比起這些,這次我們旗開得勝,又沒吃上飯,這不得去王爺府好好犒勞下自己。”
“說的沒錯!”這句話令武羽立刻興奮起來,“我要就聽那些傳言不爽了,如今你一出手打得他們落荒而逃,看他們還敢不敢再惹你。”
蘇不疑卻對他的想法不好苟同:“這隻是其中一個麻煩而已,他們為了扳倒我和王爺,必定會越發派出更多人用更加狠辣的證據來算計我,不會輕易罷休。”
武羽慌了:“那我們應該怎麽辦?縱使你詭計多端,也不能抵擋全部的暗箭。”
蘇不疑:“……”詭計多端?
這怎麽感覺是貶義詞。
“是啊,原本我以為解釋會比較麻煩,但他們都不惜代價這樣做了,坐以待斃隻會讓他們找到可乘之機。”
蘇不疑的眼底迅速劃過一絲冷意,輕聲歎息道:“所以,我們這邊要主動出擊才行。”
武羽眼前一亮:“你有辦法了?”
蘇不疑神神秘秘一笑:“你覺得由我來當一次真正的神仙,怎麽樣?”
武羽:“……啥???”
*
正如武羽所言,蘇不疑想要證明自己有真才實學,必須要拿出明眼的效果,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但這相當困難。
但蘇不疑心中卻有一計,隻不過需要昭王爺的配合。
他回到府邸後親自找齊桓商量了一會兒,齊桓先是被他大膽的計劃震驚,半晌沒能夠下定決心。
還是蘇不疑放話此事由他一人包攬也行,就是這其中的好處齊桓就一個子都摸不到了,齊桓這才一咬牙選擇了冒險。
但實際上,齊桓等到派人去宣傳後,也仍舊惴惴不安:“先生,你確定這計劃可行?”
“當然。”蘇不疑自信道,“我說話什麽時候騙過你。”
此話一出,齊桓卻愈發心裏不安了……
在昭王爺齊桓的推波助瀾下,京城內很快流傳出了一件大事,此事還關乎於京中討論最熱烈的蘇不疑蘇先生!
於是眾多人都好奇起來。
“聽說了嗎,蘇先生不忍於百姓遭受饑荒之苦,決定求雨解決這場百年難遇的大旱!”
求雨一詞,京城的人不是沒有聽說過。
畢竟因為這場大旱,上麵都下令好幾次讓欽天監求雨,可惜都未能成功,百姓們也就逐漸失望不再給予期待。
此時聽說蘇不疑要求雨,也紛紛驚訝起來,但是覺得他能成功的人寥寥無幾。
“求雨?算了吧,這天根本求不下來,他上場難道就能好使?”
“這是為了博得眼球什麽招數都使出來啊,就沒想過失敗會貽笑大方?”
除了那日在酒樓親眼見證蘇不疑神奇火焰之人,卻始終堅持信任蘇不疑:
“蘇先生的話一定可以!他可是真正的天師,如果連他都不行,恐怕這個鬼天氣也沒救了。”
“是啊,我相信蘇先生。求雨是幾日後來著?五日?好,到時候我一定會去捧場!”
不過他們也隻是一少部分人,大眾的心聲並未有什麽波瀾,但是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情決定五日後親自圍觀求雨。
此事傳入左相那裏,一個黨羽下屬還在肆意嘲笑道:“大人,我看那蘇不疑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們都無需親自動手,他便自己走向毀滅的道路,不值一提!”
原本卞俊良失敗後,他們還在考慮要如何設下下一次的陷阱。
但是還沒動手,就傳來了蘇不疑自尋死路的求雨一事,頓時不屑起來。
他們就不信了,連祈雨這種無稽之談的事,蘇不疑還能辦成?
那他們就承認蘇不疑是真正的神仙!
左相卻蹙眉深思,“蘇不疑應該是個聰明人,說不定會做什麽手腳。”
下屬不解:“這下雨還能做手腳嗎?”
“派人去私下查查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反常的舉動。”左相冷聲道,“每天來老夫這裏匯報,不要錯過一點細節。”
下屬這才恭敬領命:“喏!”
於是,從今天起左相每天都能接到有關蘇不疑的匯報。
“九月二十七日,蘇不疑在王府吃喝玩樂,好不痛快……”
“九月二十八日,蘇不疑在酒樓看戲聽曲,好不痛快……”
“九月二十九日,蘇不疑在郊外踏青飲酒,好不痛快……”
“九月三十日……”
看著這一溜煙的吃喝玩樂、根本沒幹過一點正事的報告,左相,沉默了:……
憑他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經曆,竟然完全搞不懂蘇不疑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最終,他隻能無奈道:“……繼續打探吧。”
不過他就算再怎麽打探也肯定什麽都打探不出來,因為,蘇不疑根本什麽計劃都沒有。
他隻是確切的知道《夢回古代》遊戲裏久逢甘露的日子:十月初一,卯時二刻。
這一日,大魏王朝將終於結束兩個月餘來的大旱,迎來大範圍的降水,蘇不疑在等的就是這樣的時機。
但他沒有將這情報告訴人,也不需要告訴他人,依舊天天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以最悠閑的姿態迎接十月初一的到來。
而在王府之外,所有百姓卻因為他這一祈雨的舉動,徹底鬧得沸沸揚揚,眾人都十分好奇,這雨到底會不會降下。
“不管怎麽說也不可能吧……這不是自砸陣腳嗎?”
“那他為什麽非要選擇祈雨這種方法,肯定是胸有成竹啊。”
“要不要來賭賭看?”
“……不錯啊,好,我跟你賭了!”
兩名混混邪笑著勾肩搭背就要進入賭坊,卻不料後方卻傳來一聲怒吼:“蘇先生是為了全天下的百姓進行祈雨,你們不支持他就算了,竟然還想著去借助這件事賭樂!你們的良心不痛嗎!”
扭頭一件,竟是多位巾幗女英雄,穿得威風凜凜瀟灑站成一排,冷冷與他們對視。
兩名男人下意識瑟縮了下,卻不甘喊道:“關你們什麽事?”
“關我們什麽事?”女人們冷笑道:“嗬嗬,蘇先生沒有時間來管你們這群人,那就讓我們來幫助他掃清障礙!”
說著,一個個突然舉起手中的掃帚,怒目而視朝他們攻去:“跟蘇先生一起在內心祈雨!大魏還有那麽多人挨餓,你們就算沒辦法做出貢獻,也要在心底為他們偷偷祈福才行,今日就來糾正你們漠不關心事不關己的冷漠個性,看招!”
“哎呦,哎呦!”大街上頓時傳來混混們齜牙咧嘴痛苦的嚎叫聲。
很快,這一片地帶就在女人們的監督下井井有條,再也沒有拿祈雨開玩笑嘲諷的人了。
就這樣,日子匆匆前進五日。
等到祈雨那一日,一大早上,京城的百姓們都抻著脖子暗暗期待,就連今日入朝的官員們,也都心不在焉地站在大殿上,想著那祈雨是否能成功。
小皇帝早就聽說了蘇不疑想要求雨一事,對這件事的熱情比誰都高。
見沒幾個人在說正事,也就輕咳一聲,主動開口道:“算算時辰,現在應該是祈雨的時刻了吧。”
聞言,眾大臣都是一怔,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太相同,有的人是純粹的感興趣,有的人是麵露不屑,還有的人相當緊張。
“陛下,恕臣直言。”跟蘇不疑不對付的蕭中郎將第一個站出來,冷笑道,“祈雨一事事關重大,可不是鬧著玩的,就連欽天監多次求雨都沒有成功,他隻不過是個書生,又怎麽可能成功呢,簡直就是笑話。”
唐太仆蹙了下眉,雖說他也覺得蘇不疑這次祈雨實在是有些荒謬,但今日是個大日子,他們作為昭王爺的黨羽,必定是要站出來說話的。
“中郎將話可不要說太滿。”於是他悠悠站出來,朗笑道,“畢竟上一次這麽說蘇先生的人就是你自己,當時你可是吃了個大虧,這麽快就忘了?”
蕭中郎將眉宇一抖,立刻反駁道:“這跟那個是兩碼事!”
“在臣看來就是一回事。”唐太仆笑眯眯道,“又有誰能夠想到那一畝地三十石的糧食產量呢?蘇先生就是這點才讓人捉摸不透啊。說不定這一次,他也可以帶給我們驚喜。”
“這倒是說的不錯。”小皇帝饒有興趣地拍掌道,“現在很有多地方飽受幹旱之災,若是他能夠祈求大雨,這可是大功一件啊,朕非常期待。”
聞言,其他大臣沒有太大反應,但左相卻眉心緊緊皺起,忽然道:“陛下,您可知今日昭王爺請假未能上朝。”
“朕知道。”小皇帝回答地很迅速,“皇叔說他怕祈雨過程出現差錯,因此想要跟隨在身邊。”
然而話音落下,他以為給了左相一個很滿意的答案,左相卻始終蹙眉望著他,甚至眼底似乎還隱藏著某種憤怒的情緒。
小皇帝被瞪得莫名其妙,良久也沒有找到原因,隻能緊張問:“丞相……有什麽問題嗎?”
左相這才終於移開視線,麵色冷硬,渾身散發著低氣壓:“臣,無事。”
倒是在後方佇立的柳直看見了,忍不住歎息一口氣。
皇帝還是太過單純,沒有看出這其中的陰謀。
祈雨一事,哪能跟王爺有關係。但既然昭王爺主動前往求雨,就說明他已經有了破釜沉舟的覺悟!
這一次的祈雨,就是一場決定生死的大仗。
贏了,昭王爺將獲得前所未有的民心支持,輸了,先前積累的所有威望將會前功盡棄,一並消失。
能選擇這樣縹緲的賭注奉上一切,真不知道昭王爺到底是胸有成竹,還是無路可走。
但無論怎麽說,昭王爺對蘇不疑的信任那確實人盡皆知。
因為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一生賭在他人身上,但昭王爺做到了,蘇不疑也做到了。
柳直第一次生出了想要見見這位名不見經傳的蘇先生的想法。
……
此時此刻,被他所感慨的兩個人卻還在王府磨磨蹭蹭,一點都沒有要上戰場的氣魄。
昭王爺齊桓緊張到同手同腳,手掌冰冷,雖說由於信任蘇不疑應下了祈雨一事,但他心裏仍舊很是忐忑。
“……蘇先生,你確定沒有問題吧,這雨一定能夠求下來吧。”他反複與蘇不疑確認。
與他正相反,蘇不疑的態度十分懶散,一點都沒有麵臨重大場合的架勢,甚至還懶洋洋地打了嗬欠:“沒事,絕對沒事,放心吧。”
他越是這副模樣,齊桓心中不知為何就更加緊張了……
這一刻甚至生出了,將自己重要的未來交予這樣的人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的想法。
但很快他就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能瞻前顧後,否則會錯失一切。
看他頗為僵硬的模樣,蘇不疑無奈搖了搖頭,拍了下他的肩膀:“放輕鬆,你的任務就是上台說兩句話,剩下的都看我的表演。對了,那些戲子最近排練的怎麽樣了,現在在哪?”
“都已經穿戴好道士的服裝了,舞劍也學的很順利。”說到這裏,齊桓的麵容更加古怪起來,“真的要讓他們也登台祈雨?他們這樣的身份,恐怕難登這大雅之堂。”
蘇不疑卻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我這場祈雨,看的主要就是他們。”
齊桓無法理解,這戲子可從未上過這等重要的台麵,以他們來獻舞,不會讓老天更加憤怒嗎?
可是蘇不疑的表情太過篤定,他也隻能半信半疑地頷首,深呼吸一口氣:“時辰快到了,我們走吧。”
今日的齊桓穿著打扮都是祭祀時隆重的華服,偏偏蘇不疑仍舊是一副書生打扮。
可縱使這樣,他在也人群中如同螢火一般極為耀眼,溫和一笑時,那舉手投足間的自信和瀟灑便砰然浮現。
“好,我們走吧。”
“去向老天祈雨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