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伊嘉一手托著針包, 另一隻手輕輕覆過銀針上方,下一瞬間,八根銀光燦燦的細針便隨著他的動作而騰空而起。
隨著伊嘉伸手一揮, 那銀針便像是長了眼睛一般迅速射入前方病人的後背。
兆醫師哪裏見過這麽玄妙的施針方法,眼睛都快要瞪出來,再定睛一看, 那銀針竟是已經根根刺入病人的穴位, 力度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堪稱施針的典範。
這種炫技似的動作頓時也引得了大多數旁觀者的敬佩,雖然他們不懂穴位,但是能夠看出伊嘉動作的自如和美感, 一看就是跟別的醫師完全不同,特別有神醫的架勢!
看見他們欽佩的眼神,伊嘉就有些得意地揚起了唇,更加催動內力,朝病人的身體運氣遊走。
片刻中後,猛地翻掌一拍。
那病人便瞬間咳出一灘黑血,跌倒在地上。
周圍人見狀連忙上前扶起他, 擔憂他身體的情況, 唯有看出些門道的兆醫師瞳孔猛縮,幾乎是直接擠開周圍的人,伸手拽起病人的手腕診斷起來。
幾息過後,他驚愕地張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向病人:“這、竟然、竟然真的好了很多!”
就連病人自己也迷茫地摸了摸臉頰, 他忽然覺得身體不難受了, 力氣也恢複了一些, 竟是比剛才要好上很多:“我這是……痊愈了嗎?”
在他們的驚愕中, 伊嘉一掐腰,得意洋洋道:“當然沒有完全好,不過我已經施針排除你體內的一些毒素,隻要繼續施針下去,你就能徹底痊愈了。”
病人聞言,簡直欣喜若狂,而身邊密切注視著這邊的病人、懷疑伊嘉醫術的病人,也都赫然眼睛亮起,猛地朝伊嘉聚攏過來:
“神醫!這才是真正的神醫!”
“神醫,我身體很不舒服,能不能也給我紮兩下啊!”
“我先來的我先來的!神醫,快救救我,我感覺我快要死了!”
人一聚攏,這毒素便噴湧而來,雖然戴了口罩,但伊嘉還是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還好季同手疾眼快將他擋在身後,又有許多侍衛進行控製場麵,這才讓他鬆出一口氣。
可這時,又有一道黑影倏地在他視野內鑽出,伊嘉下意識身體一抖摸向腰間的鞭子,結果就看見臉色極度興奮的兆醫師正牢牢抓住他的肩膀,驚呼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老夫從醫幾十年,竟從未見過這種施針的方法,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見到是他,伊嘉這才強行克製住心中的驚嚇,幹咳一聲道:“原理先放在一邊,現在還沒有時間解釋。”
“不過剛才您看到我施針的位置了吧,記住了嗎。”
“當然記住了!”兆醫師語氣激動道,“這樣的施針手法堪稱絕技,老夫一輩子都不會忘!”
“那就行了,我記得這裏也有其他的醫師吧,那人差不多了。”伊嘉商量道,“我先給您解毒,您再用這施針之術教會其他醫師,然後就可以救治這帳篷裏的病人了。”
兆醫師愣了:“要交給老夫負責?可是……老夫根本對解毒一竅不通啊,這如何能下得了手。”
“不怕。”伊嘉自信道,“都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隻要你通過施針多救幾個病人,就能漸漸領悟這其中的醫理了。”
兆醫師反複咀嚼著他所說的話,也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或許隻要先實踐了,他就會明白這施針中的大道理。
“若是你信任老夫,老夫必定全力救人。”兆醫師信誓旦旦保證道,但他隨即話語一轉,“但是吧……這有一樣,老夫也做不到啊。”
“老夫,沒有內力,無法催動銀針逼出毒素可怎麽辦!”
伊嘉也怔忪了下,差點忘記了不是醫師都像他一樣會習武,他眉頭擰在了一起,用內力催針是非常重要的一種手法,如若沒有內力,這效果是大打折扣的。
季同顯然也想到了這件事,忍不住擔憂道:“看來人手還是不足,小公子打算怎麽辦?”
“人手不夠真麻煩啊……”伊嘉無奈地撓了撓頭,等目光隨意落在季同身上,忽然眼睛一亮:“……等等,你不是會內力嗎?”
季同傻了:“啊?我??”
“就你了!”伊嘉道,“你給其他醫師打輔助,等他們施完針就催動內力,這不就好了嘛!”
人盡其用,伊嘉不得不感慨自己真的是天才。
季同卻苦著臉道:“我武功很差,而且這裏這麽多病人,我內力也挺不住啊。”
“那就找一些會內力的俠士來幫你,找侍衛也行。”伊嘉斬釘截鐵道,“這邊就由你來負責了,不管怎麽樣,要保證三日內所有人都要至少針灸過一次,症狀輕的就可以轉移到別的帳篷裏,壓力不會太大的。”
季同張了張嘴,有苦說不出,但伊嘉主要要將注意力集中在重症的帳篷內,實在沒心思去管理其他的,他便隻好硬著頭皮接了下來,連忙去尋找能夠使用內力的侍衛。
而等到伊嘉給兆醫師治療完畢後,兆醫師也要負責聚攏帳篷裏所有的醫師郎中,□□他們施針的方法,都各自忙碌起來。
中症患者不需要太過擔憂了,伊嘉隻身一人來到了最後的帳篷。
幾乎一進屋,他就能感到鋪天蓋地的毒素在房間內蔓延,雖然兩側都有通風,但仍舊無法揮散這濃厚的毒氣。
心中再次感慨這毒素的強烈,伊嘉強忍著不適,將熏香放在帳篷的角落內點燃,又拿出一些酒精灑在地上消了消毒,這才終於能夠順利呼吸。
可是放眼望去,這帳篷裏兩百人都氣息微弱,相當危險,像是一腳踏入鬼門關,稍有不慎就會失去呼吸。
雖說伊嘉最終目的是打算製作解藥解除所有人的毒素,但那也需要幾日的時間,顯然這些病人有的等不了那麽久。
僅僅是視察的功夫,就有一中年人氣息微弱,一口氣上不來,麵無血色,昏迷在地,見狀,伊嘉顧不得其他連忙進行診脈,果然發現對方命懸一線。
沒有多餘的思緒思考應該怎麽做,伊嘉憑借本能拿出銀針,開始盡力治療。
不過想要將將死之人救活談何容易,這一次可不像上次施針那麽迅速輕鬆,幾乎蹙眉運行內力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病人才猛地吐出一口氣,轉危為安。
連聲謝謝都沒時間聽,伊嘉又聽到了另一側人群的**,似乎有人起身時直挺挺摔倒在地上,很是危險。
“別動,先讓我看看!”
他立刻上前診脈,施針,運行內力,馬不停歇。
一刻不停輸送內力整整一個時辰,伊嘉的額頭已經布滿汗珠,原本紅潤的小臉也蒼白如紙,雙眼疲憊不堪。
但縱使這樣,他也隻救回來四個人,甚至因為無暇顧及其他人,而導致一位老者悄聲無息地失去了生命。
看著周圍人悲傷的淚水,伊嘉的心情也不太好受,他靜靜地望著麵容平靜宛如睡著的老者,忽然感受到了強烈的緊張和驚恐。
就算他盡全力施救,也無法救得了這帳篷內所有的人。
這一刻,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無力。
眼睜睜看著病人在眼前死亡,這還算什麽神醫啊!
他真是太弱小了。
“……小公子,小公子……!!”
耳邊忽然傳來呼喚的聲音,伊嘉眨了眨眼睛,雙眼這才恢複神采。
映入眼簾的是正在擔憂看著的侍衛,伊嘉抿了抿唇,又恢複到往日的矜持中:“有什麽事嗎?”
“我看小公子似乎有些累。”侍衛輕聲道,“您也忙了有一段時間了,請先回去休息一下吧,這裏有我們守著就足夠了。”
“你說的建議倒是很不錯。”伊嘉歎息一口氣,眼神幽怨,“但是現在這副場景我也走不開呀。”
這不話語剛落,他就看見不遠處一位病人正顫顫巍巍地舉起手,眼神渴望地看向這邊。
這是伊嘉方才定了個暗號,隻要有人覺得呼吸困難,就可以舉手示意,若是動彈不得,也可以將身側什麽東西打翻弄出些許動靜,伊嘉就會過來檢查。
見他無奈就要過去,侍衛連忙緊跟提醒道,“等等!小公子救人的心情我們都很理解,也很感激,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行,若是小公子先累倒了,那可怎麽辦。”
“放心。”伊嘉朝他揚了揚下頷,“我這麽年輕,體力比你們都好,而且我是醫師自己的身體最清楚,該什麽時候休息不會勉強的。”
聽他這麽說,侍衛這才終於放棄了勸阻:“是,小公子千萬不要勉強才是。”
伊嘉擺了擺手,再次拿出銀針朝病人走去。
但是一連幾天,他都在做著高強度的治療,幾乎沒有停息的時候,雖然嘴上說著並不累,但任誰都能看出他是在嘴硬。
白日治療,晚上研究解藥,這便是伊嘉這幾日內的的全部行程。
他確實將許多在鬼門關徘徊的病人拯救了回來,卻也親眼目睹好幾個人的死亡,而因為這些人的死亡,伊嘉看起來更加努力了。
甚至連午休吃飯的時候都隻是匆匆吃一口,就隨時檢查著病人們的狀態。
他的眼底開始染上淡淡的青黑,身體也肉眼可見地消瘦起來,不過他的努力換來了所有病人的愛戴,隻要是看見伊嘉的身影,病人們都會眼中充滿希望進行著治療,不再像以前那樣死氣沉沉,因為他們知道,隻要有伊嘉在,他們就有活下來的希望!
“小公子早啊,今天我覺得好多了,估計沒過多久就能夠痊愈了吧,這都是多虧了小公子!真是神醫啊!”
“我和我家娘子能夠活下了都是因為小公子的治療,這份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若是小公子有事盡管吩咐,我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小公子,要是不是您,我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吧,謝謝您能夠來拯救懷寧縣,謝謝您,真的謝謝您。”
一波一波的感謝令伊嘉不知所措,但臉上的笑容卻是抑製不住,連連說這是小事一樁,不必多言。
然後就更加有動力地給人看病起來。
不過這天,他還沒有看病多久,就被一侍衛叫了出去。
伊嘉覺得他在耽誤自己看病剛要擺手,就聽這侍衛附耳低聲道:“小公子,聽說潘大人在江中打撈到了重要的東西,可能會是這毒素的重要線索。”
伊嘉這才心神一凝,當即決定前去看看。
而當他走回衙門的時候,正巧與從第一帳篷第二帳篷趕來的喻文山和季同也趕到了。
這還是三人這幾日來第一次相見,白天不用多說,都在自己的地盤活動,而晚上也因為太過忙碌直接累到睡在帳篷中了。
所以每個人看起來都風塵仆仆,眉眼疲憊,但是喻文山和季同在第一時間裏都同時看向伊嘉,上下打量著伊嘉的模樣。
不過下一瞬間,二人眉心倏地皺起,感到了一絲沉重。
“小公子,你最近似乎很疲憊。”
喻文山毫不客氣地指出了問題:“是很少休息嗎?我明明囑咐過侍衛要叮囑你多休息,他們竟然沒聽進去。”
“是啊!小公子看起來還瘦了一些。”季同眼底也滿是心疼,“是不是連飯都沒有吃多少,這可不行,人是鐵飯是鋼,怎麽能不吃飯呢!”
兩人絮絮叨叨的模樣像極了傳說中的老媽子,伊嘉無奈捂住耳朵,解釋道:“最開始確實有些忙碌,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你們擔心的太過了,沒事,我可是年輕人,身體好。”
說著,他拍了下自己的胸脯,卻是一不小心砸的咳了兩聲,又不在乎地調整了麵巾。
眼看喻文山和季同就此事又要開始絮絮叨叨,伊嘉連忙道:“更何況現在已經找到了線索,估計這次來就是為了告訴我們江內投毒的載物是什麽吧,隻要有了它,就可以更快研製出解藥了,不用擔心。”
本來伊嘉解毒的速度可以更快一些,但是他至今還沒有采集到最濃厚的毒素作為樣本,用重病患者的血肉倒是可以研究下,不過麵對那一張張敬佩欣喜的臉,伊嘉還真就不好下手。
更可況這個年代本來就保守,沒有醫師會采用割肉采集血液的方式,伊嘉也不好肆意行動。
他本來想著一旦真的到無法控製的地步就不顧一切地采用手段,但若是潘弘真的找到了什麽線索,那可就輕鬆多了。
三人一起走進衙門,伊嘉還特意抽空看了眼正在製作口罩和酒精的流水線,都相當熟練不需要多嘴。
倒是那些女子看見伊嘉,很是熱情的打招呼,有的還雙眼含淚感激伊嘉救了自己家人的命。
等到伊嘉毫不容易抽空離去,走到升堂辦案的大堂時,就看見喻文山季同潘弘都嚴肅地圍成一個圈,而圈內則躺著幾具蒙著麵的屍體。
伊嘉第一時間注意到這些屍體已經水腫泛白,似乎在水中泡了許多時間,爾後隨著走近,他便再一次感受到了無盡的毒素,幾乎爭先恐後地鑽進他的鼻腔中,讓他很是窒息。
“咳、咳咳咳……”伊嘉連忙幹咳著往後退去,捂住了麵巾,“這就是……”
“沒錯。”其餘人沒有他對毒素那麽敏感,可是卻也能第一時間感受到一股令人厭惡的氣味,潘弘解釋道,“這就是水中藏匿的東西!”
“竟然就是幾具屍體!”
季同倒吸一口涼氣:“難不成是因為屍體上存在毒素,被人拋擲在江內,這才將整個水源都汙染了?!”
喻文山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看來也隻能是這樣了,但是為什麽這些屍體上有這麽濃厚的毒素,這些屍體起碼都已經浸泡半個多月了吧!”
“有新拋的,有早就拋入的。”伊嘉隻需要看一眼皮膚的情況,就知道他們被拋入水中的時間,“估計一點一點累積,才會讓懷寧縣的疫病一口氣爆發。”
“至於為什麽有這麽濃厚的毒素……咳咳。”低聲咳了兩下,伊嘉蹙眉道,“不可能隻是中毒而死這麽簡單,很大概率是有人拿這些人做了實驗……或者想要把他們變成毒人!”
“毒人?!”聞言,眾人心中皆震驚不已。
毒人和藥人一樣,是專門經過處理練就的超乎尋常的人體,藥人的身體渾身都是寶物,據說吃一口就能治療任何疾病,而毒人是渾身都是劇毒,隻要靠近一下,就會染上毒素瞬間暴斃。
這些都是傳說中的人物,相傳煉製成功的人極為稀少。
但季同還真就聽過這樣一個人:“……毒王?”
想到所謂的毒王就是這樣的劇毒體質,伊嘉與喻文山同時沉思起來,這其中到底蘊藏著什麽樣的陰謀呢,總感覺其中的秘密一下子大了起來。
隻有潘弘傻眼道:“所以,難道隻是、隻是有人想要毀屍滅跡所以才扔進這條江裏的??”
“大概率如此了吧。”喻文山無奈道,“隻能說負責處理屍體的人又笨又蠢沒想到這種可能性,或者本人其實也不知道這屍體留有毒素,所以才圖痛快扔進了這條江內,但卻沒想到……”
潘弘簡直晴天霹靂,天啊,他們算計了那麽久到底是不是有人想要對懷寧複仇,結果最後告訴他就是普通受到了牽連??這心裏根本接受不了啊!!
“不管怎麽說,現在有了這些屍體我就可以順利研究解藥了!”伊嘉卻顯得有些輕鬆,“時間隻要充沛,三天就可以研製出來,到時候危機就徹底解決啦。”
這句話令所有人都放鬆下來,同時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這是他們這些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太好了!”季同險些喜極而泣,“天知道我天天內力被榨得一滴不剩,就連休息時候也要被催著輸送內力是什麽樣可怕的地獄,折磨終於要結束了嗎!”
就連喻文山也揉了揉眉心,鬆了口氣:“一千多人的藥材都由我管理,我的負擔也很重,每天拚了命的要想運輸藥材的事情,買藥材需要銀兩的事情,連煮藥的人手都不夠……事情雖然不算很難,但勝在繁瑣,實在是太麻煩了。”
他們兩個相互比著慘,忍不住各自朝對方遞去同情的眼神,並且友好地握了下手,眼中蘊藏著的是閃爍的淚光。
沒辦法,這日子太苦了,好不容易看到一絲期望,終於要繃不住了。
潘弘整日在江上打撈,也曬黑了,還要忍受水中的毒素,見他們這副模樣,頓時用沒出息的眼光看著他們:“這麽點勞作怎麽能喊累呢,看看小公子,人家才多大都沒有喊累,他可比你們累多了!”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伊嘉身上,令伊嘉猛地打起精神,矜持地仰著下頷,冷哼道:“當然,這點工作量根本不算什麽!”
季同果然一如既往拍著馬屁道:“不愧是小公子,就是比我們強。”
倒是喻文山擔憂地提醒道:“不要太逼迫自己了,現在已經看見了曙光,更要注意休息。”
伊嘉頷首:“當然沒問題啦!”
“咳,對了。”他像是轉移話題似的幹咳了一下,看向潘弘,“這些屍體的身份確認過沒,可是懷寧本地人?”
“未曾見過,更未曾聽過人報官。”潘弘搖頭,“本來這縣城人口就少,且家家都上過戶,還真沒見過這些人。而且這些人大多都是年輕男子女子,更是沒有什麽印象。”
喻文山蹙起眉頭若有所思,伊嘉也忍不住狐疑起來。
他讓人將屍體留在沒有人能過去的寬敞的屋內,封鎖門窗,隨後便跟這喻文山和季同等人再次返回帳篷。
“年輕男子女子、沒有身份、被拐走、做實驗……”一邊走,喻文山一邊念出這些關鍵詞,忍不住道,“怎麽感覺這麽耳熟呢?”
伊嘉眼睛一動,直言道:“你說,是不是跟那天那位被拐走的女子很是相像?”
喻文山頓時一喜:“小公子也這麽覺得?難不成這兩件事其實就是一件事?被拐賣的人將會被送到秘密的地方接受毒藥實驗,活不下來的人就會被扔進水中拋屍處理……”
他腦洞逐漸打開,對自己的想法侃侃而談,隻是說到最後他還是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研究出毒人對這些幕後黑手又有怎樣的好處。
“隻能說他權力財力都很出色,花大量銀子還如此有組織的秘密行動,肯定不是池中之物!”喻文山最後篤定道。
伊嘉也如此認定,雖然他想要使用鑒定偷偷了解前因後果,不過這些屍體已經是死物,隻會顯示狀態和死因,對於幕後秘密沒有什麽幫助。
他隻能暫時將這件事拋之腦後,決定先治病救人再說。
輕咳了兩聲,等到回到帳篷內後,他第一時間將這好消息告訴了病人們。
畢竟跟其他兩個帳篷不同,他的病人隨時都有可能麵臨生命危急,也沒有治愈的可能性,如果沒有希望根本無法生存。
現在,他暫時成為了病人們的希望,可是這希望是有限的,隨時都有可能崩塌,隻有確切告訴他們未來的可能性,他們才會重拾信心。
盡可能的在這期間減少死亡人數,便是伊嘉最大的願望。
果然,聽他說完後,所有的病人都喜極而泣,眼底迸發出明亮的光。
“三天!真的隻需要三天我就可以痊愈了嗎!謝謝老天爺,謝謝小公子!我、我實在是激動到說不出什麽話了!”
“我們終於要活下來了嗎,我堅持住了!我堅持下來了!沒有比這更加慶幸的事!”
“若是能活下來,我第一件事就是要給小公子扣頭行禮,現在這副身體連這種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謝謝小公子謝謝小公子,您就是我們所有人的恩人,我給您跪下了。”
伊嘉哪見過被眾人跪拜的架勢,傻眼之後立刻扶起病人起來,可是內心卻感到暖暖的,無比的幸福。
頓了頓,他還是說道:“為了快速研製出解藥,我需要集中注意力,所以如若你們並非感到呼吸困難麵臨危機,我是不會出手救治你們的,我想把時間集中在研究解藥上,希望你們理解咳。”
“理解,當然理解!”病人們一個個都答應得十分痛快,“小公子的話聽到沒,誰也不能因為身體有一點不舒服就驚慌失措想去找小公子治療!明白了嗎!”
眾人統一頷首,伊嘉這才鬆了口氣。
但他本以為這下會輕鬆一些,可是沒想到算上研究解藥的時間,他的日子過的更加忙碌了。
首先重病區域的病人隨時都有可能麵臨危險,就算是減少了很多幹擾,伊嘉也沒能騰出多少時間,倒是讓死亡率下降了不少。
而白日治療完畢後,夜晚病人睡去,他還要慢慢研究解藥,簡直加倍的負擔。
一般情況下,或許聰明的人就會選擇犧牲少數而選擇多數,將全身心的目標都集中在研究解藥上,但很不巧,伊嘉並不是這種冷靜理智的人。
正相反,他感性,衝動,容易被感情支配,僅僅是回到衙門的這段功夫,他就開始擔心起會不會因為他的不在場,導致帳篷內有多數人的死亡。
他會將這些人的死亡歸咎成自己能力的不足,從而傷心失望感到無力。
因此,他沒辦法集中全部注意力研究解藥,甚至將帳篷內單獨開了一個區域,作為自己的研究室,並拿了些實驗物白日帶到實驗室去進行研究,方便病人有任何事情他都能夠第一時間處理。
但是顯然,這樣做也會讓他分神,有一些風吹草動,他便如同驚弓之鳥要去調查情況。
這樣加劇了他的疲憊,因此,當門簾外有侍衛急切的出聲呼喚他名字時,正在提取毒素的他條件反射站起了身,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天旋地轉,他險些倒在地上,好在手臂下意識扶住了身側的木桌,可是上麵提取的毒素卻正巧被他打翻,全部灑在他的手背上。
刹那間,被毒素腐蝕的痛苦令他緊緊蹙起眉,咬緊牙關沒有叫出聲。
一滴眼淚從眼角浮現,但他堅強地重新站了起來,用顫抖的左手將腰間的香囊打開,隨便抓了一些藥材吞進口中。
身體內遊走的毒素這才被壓抑了一些,他的手臂停止顫動,隻是紅著眼眶呼吸急促地吐息起來。
外麵似乎聽他沒有回答,喊門的聲音又大了一點,伊嘉連忙用手帕擦拭著手背,並將留下痕跡的右手縮回袖子中,用力眨了眨眼睛沒有讓眼淚掉出,這才走向門外:“怎麽了?”
刻意壓低的聲音抑製著險些要溢出的咳嗽,門外的侍衛被他鋒利的眉眼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打擾了他研究,有些愧疚地低下頭:“有個病人感覺快要不行了,很抱歉在這時打擾您。”
“應該的。”伊嘉綁著臉,率先朝外麵走去,“人在哪,我去看看。”
他像往常一樣施針使用內力,隻不過臉色蒼白中透出幾分冷漠,大家都以為他心情不好,誰都沒有多說什麽,於是伊嘉順利回到了隔離室。
然後猛地扶住牆壁捂住唇劇烈幹咳起來。
“咳、咳咳咳……”
好在外麵過於喧鬧,他的咳嗽聲沒有驚到任何人。
唇瓣蒼白地抑製住吐息,他鬆開手掌,低頭看去,一道明顯的血痕刺眼地浮現在他掌心之中。
啊……
伊嘉的神色一片恍惚。
原來他也被感染了啊。
這個結論出現的瞬間,伊嘉就明白了這幾日一直咳嗽的原因,也明白了此刻身體發熱,四肢無力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太牽掛別人,他竟是連自己的身體狀態都沒有把握住,作為神醫來說還真不夠格啊。
他隨身攜帶的香囊沒辦法抵擋更強的毒素,很不巧現在這毒便是其中之一。
早在喻文山同意他來的時候,伊嘉便深知這一點,可是那又怎麽樣呢,能夠得到解開如此強烈的毒素的機會,能夠真正以神醫的名義拯救百姓,這不就足夠了嗎?
況且他也死不了,隻要他研製出解藥,這點小病簡直手到擒來。
用水清洗了下手中的血跡,並且用手帕沾濕放在額頭上令自己清醒起來,伊嘉就這樣做了簡單的措施,沒打算讓任何人發現自己身上的問題。
若是發現了,必定會問東問西,擔憂不已,最糟糕的情況下,還會影響他研究解藥的速度,而喝藥和施針對他現在的情況也完全不抵用。
所以伊嘉決定不理會病情,專注於解藥開發。
他又一次埋頭附身於毒素之中,微微呼出一口氣。
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滑落,最終滴落在地麵上。
陽光下,折射出他五彩繽紛充滿希望的瞳孔——